陳故的呼吸緊了幾分, 他望著江眠,手上的力道不自覺收緊,說不出的滋味在他心裏蔓延, 饒是他, 一時間也說不出話來。

他抬起自己還插著針在輸液的手,衝江眠招了招。

明明沒有聲音, 江眠卻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微微傾身,湊近了陳故。

陳故便把手從江眠的手中抽出來,壓在了他的腦後, 使得江眠不得不撐著床沿, 免得壓到他的傷口。

江眠以為他要跟自己說什麽,但沒想到陳故抬了下頜,幹燥卻柔軟的吻落在了他的眼下,讓江眠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

隨後陳故的唇一點點慢慢掃過, 將他所有的眼淚都掃空, 也讓江眠的淚腺徹底停止了運轉。

“別哭。”陳故輕聲道,他的嗓音有幾分滯澀, 低而沙啞, 終於有點重傷患者該有的樣子了, 可卻是因為江眠掉了眼淚:“對不起。”

陳故這回是發自內心的道歉,不再是像之前那樣帶著目的的, 故意想要勾江眠心軟。

江眠卻不覺得他知道錯了。

因為在陳故眼裏, 他現在已經達到了目的。

不是指他終於答應他了的這件事, 他相信就算問陳故, 問他如果早知道他已經準備答應他了, 甚至想策劃一場表白了, 問他如果知道這些,還會幹這事嗎。

陳故的答案依舊是肯定的。

他真的太偏激又太沒有安全感了。

江眠能夠從他身上讀出這些信息。

他想要的,不僅僅是單純的喜歡,而是更多的情緒。

陳故想把他綁在身邊一輩子,這個人……

江眠又氣又難過,還心疼得不行。

因為他知道,陳故的喜歡的確沉重且極端,會讓人感到害怕,可偏偏又潛藏著卑微。

陳故不在意留下他的是喜歡還是別的占據更多。

他不相信他會喜歡他一輩子。

換一種說法就是,他不覺得他會喜歡他一輩子。

而更可怕的事情是,江眠猜得真的全部都對。

陳故是故意的,故意挨那一刀,他完全能夠做到空手奪刃,畢竟這事他在拳台上幹過很多次,再不濟,非要算計的話,他也可以避開一點,不一定非要把自己弄到ICU,但他就是這麽做了。

他賭上了自己的命,去換江眠的內疚。

陳故要在自己的身上留一道傷疤,一道夠深、夠狠,夠讓江眠記一輩子的傷疤。

而現在他做到了。

可在一顆心被填滿、圓滿了後,還有更多的情緒溢出來,反而紮得陳故窒息。

像是有一根紮帶束縛住了他的喉嚨,越收越緊。

陳故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後悔了。

在看到江眠真的因為他掉眼淚了、因為他而難過。

在品到江眠苦澀的眼淚時,陳故覺得這幾滴淚比捅他的那把刀子還要疼。

但人生來就是矛盾的生物。

陳故也無法躲避。

因為他心裏除了愧悔以外,還有幾乎要將他理智衝散的愉悅與快意。

陳故望著江眠濕潤後如同鴉羽般的眼睫,落了個輕吻後,又帶著殘留在唇縫中的一點濕鹹碰了碰江眠的唇。

江眠停了一下,脊背幾乎是肉眼可見的僵直住,陳故低笑,輕聲問:“不能親嗎?”

他溫熱的呼吸隨著吐出的每一個字落在江眠的唇上以及周圍,叫江眠屏住了呼吸,不敢說話。

江眠很輕地搖了下頭,撐在床沿邊的手不住縮緊。

他輕輕睜眼,透過一點縫隙去看在自己麵前無限放大的臉。

陳故的皮膚真的很好,看不到什麽瑕疵,那雙眼睛也真的很深,這麽近的距離,就好似兩個小小卻十分強力的旋渦,要將他的靈魂吸進去。

他的眼睫很長,雖然細,但濃密,加上他鼻梁很挺,所以顯得他的五官很深邃。

江眠和他鼻子抵著鼻子,眼睫也微微交錯,有些癢意。

陳故麵上的血色還沒有回來,就算近距離看著,也有幾分脆弱感,和之前發燒的時候又不能比。

上回發燒,燒得他唇色丨豔丨紅,這回他失血過多,唇色很白,又微抿著,配上那雙狗狗眼,倒是真的很惹人憐愛了。

美色當前,江眠是個正常的男人,他的喉結不禁往下滾了滾。

陳故還沒說話,江眠就試著、學著陳故的樣子,碰了一下陳故的唇。

他主動送上的一個輕吻,反而讓表現得像是情場高手的陳故愣在了那,微微睜大了眼睛,帶著不確定和不可思議的神色望向江眠。

然而江眠已經借助著自己沒有重傷在病**起不來的優勢輕鬆從他的掌心底下溜走了。

江眠的耳廓有點紅,但陳故的也是。

他瞥見陳故整張臉唯一的血色,大概就在他的耳根子上了。

陳故這個詭辯高手,甚至在第一時間都沒能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你……”

江眠抿住唇,率先搶白:“你不是想讓我親你嗎?”

陳故難得被噎,他卡殼了很久,最終隻能可憐兮兮地憋出來一句:“能不能再親一下?”

陳故委屈極了:“我都沒反應過來,你搞偷襲,不講武德。”

江眠:“……”

他把手重新搭在床邊,稍稍傾身,在對上陳故那雙亮晶晶的眼睛時,江眠到底還是維持不住麵上的平靜,微抿著唇,一顆心砰砰跳動到了耳邊,震動到他腦袋裏的神經都跟著共鳴。

江眠緩了緩,錯開了陳故的視線,輕聲說:“以後別這樣了。”

陳故心裏怎麽想的,江眠不知道,他隻知道陳故還是那樣一臉無辜,像是不明白他在說什麽一樣:“什麽?”

江眠沒有再說,反正他知道陳故清楚他在說什麽。

他隻是垂首,用行動回答了陳故上一個問題。

他又落了一個很輕地吻在陳故的唇上,哪怕陳故一眨不眨地看著他這件事確實讓他有點躁,但江眠沒有躲避。

他想讓陳故知道,他很喜歡他。

陳故這下真的確定了江眠是主動親了自己,而且還是兩下。

他揚起唇,眉眼透露出來的是最純粹的滿足與開心。

陳故伸手勾住江眠的手,因為還記得醫生的話,所以沒聊什麽風花雪月,隻是道:“你先吃點東西。”

江眠抿了下唇:“沒胃口。”

他到現在還覺得自己嗓子裏全是苦澀的藥水味,實在沒有胃口。

“那陪我吃。”陳故也沒有說別的:“我好餓,而且嘴巴裏全是藥水味,吃點東西壓一壓。”

他輸液輸了這麽久,都是藥水味也不稀奇。

江眠沒有拒絕,喊了外送送了青菜粥,還特意備注要煮爛。

在等外賣的時候,陳故又示意他:“你睡一下。”

江眠搖頭:“睡不著。”

陳故輕歎:“江眠,你現在臉色很差。”

江眠知道,他能夠猜到。

畢竟每個人過來看他一眼,都會欲言又止。

他猜自己臉上的表情多半不怎麽好看,但他沒心思裝起來。

“我已經沒事了。”

陳故哄他:“醫生也說了,我身體素質很好,我已經醒來了,你休息一下,我守著你。”

一個躺在病**現在不被允許動的重傷患者說自己守著他,江眠也不知道該不該感慨不愧是陳故。

江眠知道陳故是擔心自己,但他也是真的睡不著:“我白天睡不著,今晚一定休息。”

陳故想了想:“那你趴會。”

他用自己的右手拍了拍床側:“還很空。”

江眠知道自己拗不過陳故,所以隻能說好,然後順從地把手臂交疊著放在**,麵對著陳故趴下。

陳故抬手,覆在他的眼睛上,讓江眠下意識地閉上了眼。

陳故的手掌幹燥卻滾燙,掌心的繭輕輕貼著他脆弱的眼皮,弄得有些癢。

江眠卻沒有躲,隻是由著陳故把手壓在自己腦袋上,也隨他跟小孩子多動症管不住自己一樣,用手指撥弄著他的頭發,指尖輕按著他的頭皮。

……他在給他按摩。

江眠說不出自己心裏是什麽感受,他想他能這樣拿陳故沒有辦法,不是沒有理由的。

因為陳故所做的所有事情,隻是想得到他的關注和在意。

而在那之外的,就全部都是對他的好。

就算是沉重,這也是一份讓人心動的偏愛。

陳故使不上太大的勁,但這樣輕輕柔柔的動作,反而讓江眠放鬆下來,嗓音也帶著點倦意了:“我上次就想問了。”

“嗯?”

江眠慢慢道:“你身上的傷是怎麽回事?”

陳故似乎是笑了下,又好像沒有,他的嗓音有些散漫:“我說出來,你別害怕,好不好?”

江眠想大概沒有什麽事是比昨天那個場景還要讓人恐懼的了:“嗯。”

於是陳故隨意道:“以前打拳,不是職業的那種,國外的拳場大多數都有點黑,又沒有裁判,會有人為了勝負帶刀。”

江眠呼吸一緊,忍不住睜開眼想去看陳故,看到的卻是陳故的掌心。

“別擔心。”陳故摸摸他的頭:“都是一些小傷,不嚴重。”

其實江眠看得出來,那些痕跡多數都是皮肉傷,連縫針都不用。

可問題是……

“你為什麽會去打拳?”

陳故輕唔了聲:“那個時候叛逆,打拳賺錢,想離開家。”

隻是後來發現完全沒必要,陳鴻禹賺那麽多錢,他憑什麽一分不拿就走?

要那麽清高幹嘛?

他的勝率很高,賺的錢也很多,也是因為這個,大多數對手都會私帶武器上場,因為解決他,賠率能賺翻。

不過這些就沒必要和江眠說了。

江眠不說話,陳故又低笑了聲:“心疼了?”

江眠的聲音又甕起來:“嗯。”

陳故嗓子啞了點:“那,你再親親我。”

江眠第一時間沒動,陳故就可憐巴巴地嘀咕了句:“你都不願意親我,還說心疼我。”

江眠:“……”

他心裏那些壓抑的情緒倏地消散。

陳故真的……

無所不用其極。

江眠隻好抬了抬下巴,又在陳故的掌根上落了個吻。

作者有話說:

陳故啊!!

另外下午三點還有一章,然後就是六點那章大家早點來,以我抱一下都會被鎖的無語,我覺得63親親也危險;

(主要是一整章親親,如果被鎖了可能會全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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