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

江眠躺在宿舍的**, 望著天花板,頭一回什麽也沒幹,就是發呆, 虛度光陰。

因為他腦海裏還全部都是陳故說的那些話。

他很清楚陳故的潛台詞是什麽, 而正是因為明白,江眠的思緒才會如此混亂。

陳故的意思是, 江眠可以一輩子都不用給他答案, 他願意這樣一輩子被江眠吊到死,隻要江眠對他永遠是特殊的、唯一的,就那麽微弱一點就可以了。

太偏激了。

江眠想。

而且也太不公平了。

他隻是需要點時間, 並不是真的沒有辦法邁出那一步。

可是陳故卻已經把他的膽小看在眼裏, 並且已經思考了這個選擇以後所有的路。

為什麽不能往好點的地方去想呢?

江眠不明白。

陳故……就好像習慣性無論什麽事都往最壞的結果去考慮。

“江眠。”陳易深的聲音從阻隔牆的那端傳來:“借下你筆記。”

江眠不想動:“自己拿。”

於是陳易深就起身繞過來,沒看躺在上麵的江眠,隻從他書桌上翻出了本子。

陳易深隨意掃了眼,就瞥見了江眠丟在書桌上的手機。

他呃了聲:“那個, 江眠, 我不是故意的啊,但是我看見我哥給你發了消息。”

江眠的手機設置了, 陳易深是看不見陳故給他發了什麽消息, 但是能看見發消息的人是誰。

所以在聽到這話後, 江眠稍微頓了下,詭異地有種心虛感。

他坐起來, 從樓梯上爬下來拿起了手機。

陳易深又多問了句:“我就八卦一下, 你跟我哥到底怎麽回事啊?”

江眠停住:“什麽怎麽回事?”

陳易深示意:“就, 他之前不是老讓我幫他給你帶這帶那嗎?”

他嘟囔:“我問他幹嘛, 他又不讓我問, 還說什麽是給我個攢錢買戒指的機會, 我知道其實不是。”

因為和江眠的關係好——畢竟要陳易深把自己身邊的朋友劃分一下親疏,那麽他跟江眠的關係,絕對就是那種有一天他要辦婚禮,選伴郎第一個名字絕對會寫江眠。

這麽多年的好兄弟情誼,讓陳易深總是會在江眠麵前抱怨什麽:“你別看我跟我哥是雙胞胎,但我覺得我倆的關係可能還不如尋常兄弟。”

他補充:“還沒我跟你好。”

江眠沒說話。

陳易深又往自己身上紮一刀:“甚至沒你跟我哥好。”

江眠麵色平靜上床,在陳易深看不到的地方打開手機:“你想說什麽?”

“想說你們玩得好也挺好。”陳易深就跟老媽子似的:“多交點朋友,有利於未來……”

陳易深這時候是真的沒有懷疑什麽。

不是他傻,而是因為江眠這人吧,陳易深有所了解。

從他們認識開始到現在,江眠就沒有表現出對哪個人類有過半點興趣。

陳易深懷疑江眠是無丨性丨戀,並且有證據。

要知道這麽多年,江眠都十九快二十了,真的從來就沒有多看過誰一眼,也沒有對任何人表現出哪怕一點的興趣。

在那種讓人臉紅尷尬的生物課上,他更是冷靜淡定的宛若一台機器。

江眠垂眼看著手機,陳故給他發的消息不是什麽特定的,而是問他到學校沒。

他回了個到了後,想了想,動手把陳故的備注改了——

“豺”

——

法學這個專業,說的最多的,不過就是一個忙字。

和隔壁醫學院有的一比,要背要記的東西多而繁重,即便到了大三,也不輕鬆。

尤其江眠還要準備十月中的主觀題法考。

客觀題過了,主觀題要是沒過,那就得明年再戰了,雖然江眠在這方麵格外有耐心,但他還是希望自己能夠今年上岸,明年去考公。

到時候可以邊做檢察官助理,邊考研。

因為過於忙碌,江眠回陳故消息總是要慢一點,偶爾還會因為課間休息教授喊而跨時間聊天。至於公休日,江眠也要泡在圖書館裏,又或者去跟教授看公開庭審,也沒什麽時間和陳故見麵。

關於這點,陳故倒是無所謂,還跟江眠發消息說,讓他要是忙就可以不用回他,不要忘記他就行。

他隻是在刷刷存在感,江眠的學業重要。

說沒有被戳中心巴,那肯定是假的。

而且陳故大概是從陳易深那弄到了他的課表,總會適時地提醒他吃飯,讓他也要注意休息。

江眠一直覺得,人與人之間,隻要長久不見,交集淡下來,聊的話平淡又激不起太多波瀾後,那些曖丨昧又黏稠的思緒也會隨之冷卻。

至少他跟向薇之間的感情很淡了,哪怕是血濃於水的母子,見麵後也總是會有幾分尷尬,總是需要向薇的熱情去支撐。

但是要向薇說江眠在想什麽、喜歡什麽,她也說不上來哪怕一點。

可這並不是向薇的問題,因為江眠也是如此。

就這樣持續了十幾天,在十月初時,江眠有一天是上午的課上完後,下午就可以休息了。

江眠的計劃是繼續圖書館,也認為他跟陳故之間的情緒大概是淡下來了。

陳故…應該不會那麽偏激了。

再見陳故,他的心跳應該也不會那麽不受控製,像是要將他的心髒震動出來了。

江眠想。

然而當天上午的課結束後,江眠就收到了陳故發來的消息。

【豺:給你點外賣了,記得到校門口拿。】

有時候上午有四節課時或者五節的時候,陳故就會特意備注不要打電話。

之前也不是沒有過,所以江眠沒有多疑。

南界大平時都是開放的,隻是會在晚上關閉,所以白天總是有外人進入,隻要做身份登記就可以了。

而且身份登記也很簡單,掃描二維碼,就能錄入信息,有什麽問題也能夠通過程序後台聯係通知到人。

不過南界大太大,宿舍樓棟不好找,所以外賣一般都是放校門口。

然而江眠過去,還沒到保安室,就率先看見了人。

江眠微停。

正好社團的學姐她們從外麵回來,見到站在校門口的男人,有點詫異:“陳易深?你怎麽在這兒,你不是說趁著慧慧今天隻有一節選修課要和她去約會吧?”

江眠往前走了一步,微微皺眉。

對方的目光始終落在他身上,他勾著唇,沒有像從前那樣刻意模仿陳易深的語調喊他,而是用自己原本要低沉沙啞許多,而且習慣懶散的語氣喊:“江眠。”

於是江眠這才繼續邁開步子,走到了他跟前。

但江眠沒有應陳故,隻是掃了眼他不知道為什麽又翻出來戴上了的帽子。

好像明白江眠的暗語,陳故隨意解釋道:“太曬了,我眼睛散光,受不了強光。”

常年窩在畫室裏,陳故總會有點該有的毛病。

脊椎沒問題還是因為勤鍛煉。

陳故說著,又順手把帽子摘下來,扣在了江眠的腦袋上,把那雙說著千言萬語、直擊他靈魂,像把手術刀一樣將他剖得幹幹淨淨的眼睛給遮了。

他輕哂,意有所指:“今天太陽很大,你都皺眉了。”

陳故及肩的長發暴露出來,本來看他們倆就有些奇怪的學姐們更是茫然,視線都逐漸驚悚了起來。

陳故跟她們淡淡解釋了句:“我不是陳易深。”

“我是他哥。”

學姐們:“哦哦哦……”

聽倒是聽過陳易深說自己有個雙胞胎哥哥,但是沒想到可以這麽像。

而且……是錯覺嗎?

怎麽覺得江眠和陳易深的哥哥之間有點不對勁啊?

等她們走了後,江眠才開口:“你怎麽來了?”

陳故望著他把壓低的帽簷抬高些,卻沒有摘掉,於是心情終於好了點:“很久沒見你了,想你。”

江眠:“……”

他忽然覺得自己的那些想當然真是想當然了。

陳故隻需要一句話,就能讓他繳械投降。

陳故見他啞語,登時莞爾:“走吧,帶你去吃好吃的。”

他隔著帽子按了按江眠的頭,語氣親昵:“總是也要勞逸結合的,我們好學生辛苦了這麽多天,今天就好好放鬆一下。”

江眠並沒有因為陳故的忽然出現起要改變行程的念頭,他隻說:“我下午打算去圖書館。”

陳故頷首,並未有半點不高興,隻是看了下手表:“現在才十一點半,屬於中午。”

他笑:“現在你陪我,下午我陪你。”

江眠沒再說什麽,隻點了下頭。

他跟著他出了校門,上了陳故的車,坐在了副駕駛的位置上後,陳故漫不經心地鎖了門:“江眠。”

陳故輕聲問:“為什麽生氣?”

江眠一頓。

他下意識就反駁:“我哪生氣了?”

陳故似乎是笑了下,他望著江眠,一雙狗狗眼委屈又可憐:“你剛剛在校門口看我時眼神可凶了。”

他一臉無辜,明明知道江眠是為什麽,偏偏要裝不懂:“我沒有對她們笑,也沒有看她們。我一直在看你。”

江眠沉默片刻,到底還是自暴自棄地承認了:“我不喜歡你被認作陳易深。”

江眠太聰明了。

他的聰明是那種,就算他總是處理不好人際關係,也依舊能用自己的智商去分析得出。

陳故說,喜歡不是公式。

但在江眠這兒,很多感情都是可以用特殊公式套用的。

他知道如果讓人看見他和陳故之間的曖丨昧,再加上陳故這張臉,會有人說些什麽。

可對於江眠而言,陳故和陳易深長得真的不一樣。

他就是能夠一眼認出來,不是直覺的問題,就是沒有道理。

江眠對上陳故微怔的視線,皺著眉認真道:“你是你,他是他。”

陳易深隻是他的朋友。

也許會在未來的某天因為彼此工作太忙而淡了聯係的朋友。

但陳故……

他喜歡陳故。

這是他第一次喜歡誰。

也大概會是他這輩子唯一一次的喜歡與心動。

作者有話說:

眠眠啊TAT;

今天沒有啦,明天見啊寶們——

感謝在2022-10-03 10:51:49-2022-10-03 14:54:1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遠山叁叁 10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