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又到了要離開的日子,紀念念的心情有些複雜和沉重。
因為此時她的心中,除了對家人和朋友的不舍之外,還多了不小的壓力。
這一次遠赴E國,與她當年去帝城求學時不同,這一次,她是帶著自己的工作團隊走的。
因為她在E的任務,繼續深造隻是其中的一小部分。
更大的部分,是她還需要接手簡氏在歐洲的所有藝行的經營和整合,以及紀氏集團在歐洲的分公司的運營和管理。
說到底,她家那位無良的爹紀先生還是沒有完全放過她,他的大白話就是:書可以讀,學可以上,但活,也是要幹的!
但紀念念對此,卻毫無怨言,因為她作為“一肩挑兩家”的繼承人,接管兩家在歐洲的生意,將會是她在未來全麵接管紀簡兩家公司的起點和試煉平台!
坐在S市國際機場VIP候機室裏的紀念念,此時的心中矛盾重重,即有著對未來的憧憬和期許,也有著忐忑和不舍,還有,心底對某人,那縷莫名的思念…
猶豫片刻後,她從包裏拿出了另一支手機,裏麵是她在帝城時使用的號碼。
開機後,看著那幾個“未接來電”和“未讀信息”,她又發起了呆…
半年前,她在決定離開帝城時,拉黑和屏蔽了獨孤絕所有的聯係方式。
之後,獨孤絕用了一個新的號碼,給她打電話和發短信,她再拉黑,他就再換號碼。
這半年裏,她偶爾也開過幾次機,每次都能收到他的“來電未接”提醒,短信也收到過一些,但內容卻都隻是簡單的“你還好嗎”“你在哪裏”之類的,對之前發生的事,沒有一句解釋,也沒有其它的話。
所以,她不是不失望,也不是不怨的!
可不知道為什麽,此時此刻,馬上要離開了,而且歸期未定時,她突然很想他,很想要馬上見到他…
於是,就在聽到廣播裏,她乘坐的那個航班,即將登機的提示聲音響起時,她作了一個決定——她要去帝城!
匆匆交待了幾句,並讓隨行團隊先行登機,而紀念念自己則帶著親衛隊改簽機票去了帝城。
從帝城機場出來,紀念念沒有調車過來接她,而是自己打車去了天行集團。
天行大廈門口,就在她剛從出租車上下來時,無意中一抬頭,就愣住了…
大廈樓體表麵,那塊足有三層樓高的LED顯示屏上,播放著獨孤絕和沈夢茹即將訂婚的消息。
這塊平時隻滾動播放天行對外的宣傳短片和廣告的顯示屏,如今卻隻反複播放著獨孤絕的婚訊…
還有媒體對獨孤絕、沈夢茹、張美萍和獨孤峯等人的采訪。
尤其是沈夢茹,她在麵對鏡頭時,甚至還甜蜜而嬌羞地說,她跟獨孤絕很恩愛,幾乎夜夜纏綿。
說話的時候,她那張美豔的臉上,有著瞎子都看得出來的,即將嫁為人婦的幸福之情,而她旁邊的獨孤絕,大手攬著她的肩膀,聽到這話的時候,微皺了一下眉頭,似乎有些不悅。
但看上去,他不像是因為沈夢茹說謊而不悅,而是這麽私密的事被眾所周知,才有些不悅。
嗬嗬,這恩愛的場麵,還真是刺眼呢!
這半年多來,紀念念刻意的讓自己變得無比忙碌,就是怕一靜下來會想起他,想起那些曾經讓她心生歡喜,如今卻變得晦澀難堪的過往…
隻有不去想起,才會不再難過!
而且,一想起獨孤絕,她就會同時想起阿深的去世,然後,她心裏止不住的心痛和自責就又會冒出來,折磨得她夜不能寐。
但她真的不愛獨孤絕了嗎?紀念念心裏很清楚,自己不是不愛了,而是在這份愛中,橫隔了一條人命,也介入了另一個女人,她不敢愛了!
隻是,要說真的對他完全死心了嗎?好像也沒有。
紀念念不能否認,她其實心裏對獨孤絕還是抱著期待的,是那種隻能隱藏在自己的內心深處,不敢宣之於口的期待。
然而,現在嘛…
嗬嗬,她突然覺得自己好傻,覺得自己心裏的那份期待,簡直是可笑!
她在承受著夥伴離世和失戀雙重痛苦的煎熬,而他卻美人在懷,幸福甜蜜,恨不得昭告天下,他即將迎娶他的初戀他的“白月光”!
她曾經以為,沈夢茹不會是獨孤絕喜歡的類型,所以,她即使心裏不舒服,也沒有懷疑過他對自己的感情。
但此刻,沈夢茹的“夜夜纏綿”這四個字,像一記重錘一樣,砸在了她的心口,也砸醒了她所有的理智!
回想她曾經冒著生命危險,為他誘問出了張美萍的口供,讓他知道了他母親明藍去世的真相。
她當時那麽做,一方麵,是想還明藍一個公道,但另一方麵,何嚐不是想保護他和獨孤峯的安全,和給他們一個親手報仇的機會?
卻沒想到,大半年過去了,這父子倆都沒有任何動作。
張美萍依然做著她的豪門闊太,踩在明藍的屍首上,享盡榮華富貴;而那位私生活糜爛到令人發指的“白月光”,也就是雇人綁架了她的沈夢茹,如今卻正在甜蜜備嫁…
嗬,看來是她“枉作小人”了呢!
當然,這是她當初自己的選擇,她不怨任何人,隻是希望,如果明藍在天有靈的話,不要太難過。
那樣美好的一個女子,唉~
如今,他們闔家團圓,兩家並一家,而她紀念念,恐怕隻是他們眼中自作多情又不受歡迎的跳梁小醜罷了,戲演完了,看戲的人散場了,她也就該謝幕了!
閉上了酸澀刺痛的雙眼,紀念念深吸了一口氣,許久之後,才緩緩吐出。
等她再睜開眼睛的時候,裏麵的脆弱、受傷和自嘲已經不見了,隻剩下冰冷和決絕…
回頭看了一眼站在她身後,眼中有著擔憂的阿木,淡淡地說了一句:“走吧!”說完,率先向出租車站走去。
阿木看著紀念念的背影,無奈地歎了一口氣,他知道自家少主正在傷心難過,看著像是已經恢複了平靜,卻也隻是把情緒都藏了起來而已。
他很想說點兒什麽,去逗少主開心,但他的嘴比阿深的還笨,他不知道要怎麽才能讓少主開心一些。
於是,阿木想了又想,突然靈光一閃,馬上追上紀念念說道:“少主,他們隻是訂婚,不是結婚…”說不定最後結不成呢?
“無所謂。”紀念念的聲音聽不出任何情緒。
“那莫老大他們之前查到的,關於沈夢茹的罪證,我們還要不要交上去?”
紀念念終於頓住了腳步,又回頭看了一眼顯示屏,冷笑了一聲,說道:
“既然他那麽想娶她,那就成全他!等他們婚後,他品嚐過了做新郎官的美好滋味,再把他老婆的罪證交上去,到時候他要救,是他的事,但阿深的仇,我們不能不報!”
“哦…但是少主,他們隻是訂婚…”不是結婚!阿木忍不住又強調了一遍。
“有區別嗎?”
當然有區別!訂婚和結婚怎麽能是一回事?阿木在心裏較真,嘴上說的卻是:“沒有。”
開玩笑,少主的心情這麽不好,他再敢反駁她的話,是想死麽?就算少主不發飆,但他惹了少主不高興的這件事,如果被司老大知道,他一樣會挨揍的!
紀念念改簽了最近一班飛往E國的航班,在第二天淩晨起飛。
她還有十幾個小時的時間,卻哪裏也不想去,誰也不想見,隻獨自一人坐在機場VIP候機室裏,從白天枯坐到淩晨…
反複看著網上的那幾條獨孤絕的婚訊和接受采訪的新聞,心裏像針刺一樣,密密麻麻的疼,疼到最後,連心髒都麻木了。
與此同時,她也把她跟獨孤絕之間的事,以及半年前發生的事,回憶了一遍又一遍,直到記憶慢慢淡去,心門慢慢合上…
淩晨時分,當紀念念乘坐的飛機拔地而起的一刹那,獨孤絕驀然從睡夢中驚醒…
額頭冒出冷汗,心跳也變得不規律,他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左胸口,隻覺得那裏空落落的疼,就連呼吸都漸漸困難了起來。
他下意識地拿過手機,撥打了那個早就熟爛於心的號碼…
可怎麽是…停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