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帶著愧疚和自責,去警局接回錢秀秀,到懷著深惡痛絕的恨意,親手把她再送進去,紀如陌的這一變化,前後都沒有超過一天,也是夠戲劇化的了!
從警局出來後,紀如陌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了醫院,卻被告知,簡心荷在他離開之後就被荀喬接走了,原因是簡心荷不喜歡住院。
紀如陌立刻跑去簡心荷的公寓找她,她沒在,他就猜想,她可能是去了荀喬家。
可荀喬家在哪兒,他並不知道,所以,他就算再著急見到簡心荷,也隻能耐著性子,等別人幫他查到地址。
在等待的時間裏,紀如陌拿到了醫生給他的《親子鑒定》和引產下來的那個死胎。
這是紀如陌之前跟醫生要的。
不是他不相信簡心荷和荀喬說的話,而是單純的想要為這個孩子留下點什麽來,至少能證明,他曾經來過這個世界的東西。
這個孩子,在他不知道的時候,來了,在他剛知道有他的時候,又走了!
他雖然沒有簡心荷對這個孩子的感情深,但他心裏也是難過的。
當他看到泡在裝有福爾馬林的玻璃器皿中,那個已經能依稀分辨出五官的“孩子”時,心裏就一陣又一陣的揪痛。
紀如陌親自送“孩子”去了火葬場,然後,又用了一個小巧精致的玉盒,裝好了“孩子”的骨灰。
他準備回國的時候,把它帶回去,葬在紀氏陵園裏,墓碑上要刻的名字,他都想好了,就叫“紀思簡”。
此時的紀如陌不知道,他出於愧疚,而為這個“孩子”做的一切,將來會成為他追妻路上的一個大優勢,當然,這是後話。
拿到荀喬家的地址之後,紀如陌認真地挑選了鮮花和禮物,第二天一大早就趕了過去。
他不奢望簡心荷能馬上原諒他,更不奢望她能很快的再次接受他,他隻希望能在她休養身體的階段,親自陪伴並照顧她而已!
荀喬家的那座歐式古堡,戒備森嚴,紀如陌觀察了一陣子,發現直接翻牆進去,見到簡心荷的機率幾乎為零,看那一院子的狼狗就知道了。
於是,就算明知道荀喬不待見他,他也隻能向門口的守衛提出,拜見荀喬的請求,但守衛別說進去通傳了,就連理都沒理他!
守衛們明顯都被“特別關照”過了。
紀如陌沒辦法,隻好站在門口等,期望能遇到荀喬或她的家人。
臨近聖誕的季節,天氣很冷,紀如陌凍得直縮脖子,早上出門的時候,他特意隻穿了一件毛料風衣搭配西服,因為他記得,簡心荷喜歡看這樣穿搭的男人!
不吃不喝又吹了一整天的冷風,紀如陌覺得自己全身都不聽使喚了。
就在守衛倒了三班,鮮花也都蔫了的時候,紀如陌終於等到了第一個熟人,是剛放學回家的Eric。
紀如陌邁著僵硬的大長腿撲向Eric的汽車,嚇得司機猛踩了一腳刹車,然後搖下車窗怒視著這個“碰瓷”的家夥。
Eric一看是他,樂了,讓司機先行進門,他自己則下車“痛打落水狗”去了…
“哎呦喂,這是誰啊這是?”Eric一臉戲謔的看著紀如陌的慘樣,呲著滿口大白牙,笑得好不開心。
“你你叫Eric對對嗎?你你小姨在在你家吧?我我想見你小姨,可可以讓我進去嗎?”紀如陌凍得說話都不利索了,但語氣絕對懇切,他知道這小子可能是他見到簡心荷唯一的希望了。
“可我們家荷荷不想見你哦!”Eric怪腔怪調地說道,他現在很討厭這個男人,這家夥要是沒出現,他的小表弟還能好好的,他一出現,就害他少了一個玩具…咳,玩伴!
“拜托了,幫幫我好嗎?”紀如陌從來沒有這麽低聲下氣的說過話,但為了能見到簡心荷,他無所謂,哪怕討好的對象,是個毛都沒長齊的晚輩。
“我憑什麽幫你,你是我什麽人?再說了,幫你有什麽好處?”Eric自認還沒這個狗膽,去挑戰他家母上大人的權威,要知道,他家荀女士輕易不發火,一旦發火,全家都怕的好嘛!
“你說,你想要什麽好處,隻要你開口,隻要我有,什麽都可以,沒有的,我也想辦法給你弄來!”紀如陌自動忽略Eric前麵那句話,直接進入了談判模式。
他想,哪怕現在雙方的地位似乎並不對等,但隻要有得談,就有希望!
Eric看著這個一邊跟他說話,一邊打著哆嗦的男人,突然有些心軟了,思忖片刻後說道:“放你進去是不可能的,我媽已經下了命令,不能放你進門。”
“嗯…但我可以告訴你荷荷的近況,她目前的身體情況還算穩定,我媽在親自照顧她。”
“那她的情緒呢?她…是不是很難過?”紀如陌有些艱難地把最想問的,問出了口。
“你說呢?”聽到這句問話,Eric就有些怒意了,現在不光是荷荷小姨,他們全家都不好受好嘛!
他們都是對這個小家夥有過期待的,尤其是他老媽。
他老媽很喜歡小孩子,但生他的時候傷了身子,沒辦法繼續生了,所以荷荷一說要把孩子放在他家養,最開心的,就數他老媽了。
紀如陌低下頭,用力眨了幾下酸澀的眼睛,把眼中的淚意壓下之後,才抬頭看向Eric,“我知道,因為我也很難過,你如果實在不方便放我進門,我不勉強,但請你幫我一個忙好嗎?”
“說來聽聽。”
“我給你留下我的號碼,你方便的時候,幫我發一些心荷的近照,告訴我她恢複的情況好嗎?麻煩你了!”
Eric想了想,這要求好像並不違背他家荀女士的命令,就點頭答應了。
紀如陌見他答應,心頭一喜,連忙感謝道:“謝謝你,真的謝謝你,你要什麽盡管告訴我,我會盡力滿足你!”
Eric歪著腦袋,盯著紀如陌看了好一會兒,才揶揄著笑道:“你就不怕我獅子大開口,你提這麽點要求,就不怕我讓你會出很大的代價?”
“這對我來說,很重要,所以你提的要求,隻要我能做到,就算是再大的要求,都是值得的!”
Eric笑了,這是他自見到紀如陌以來,第一次真心的笑。
紀如陌跟簡心荷的事,他都聽說了,他家人從來不把他當小孩子,說話也從來不避諱他,所以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他都知道。
說實話,對於這個“渣男”,在今天之前,他是很看不起的!
連他這個未成年人都知道,有些事,做了就得負起責任來,哪怕不能娶對方,也至少不能是紀如陌之前的那種態度!
但是今天,他看到了紀如陌的變化,他是真的在懺悔和改過。
或許,他可以試著去跟他老媽和荷荷聊一聊,再給這家夥一個機會什麽的,當然,他不保證有效果。
看著紀如陌冷得直縮脖子,Eric歎了一口氣,解下了自己脖子上的圍巾遞給了他。
紀如陌看著這條圍巾,之前他還以為,這是Eric跟簡心荷的“情侶圍巾”,還為此吃過醋,所以,一時間,他有些難為情。
Eric不知道他心中所想,自顧自地笑著說:“最近我媽在表現賢惠,想給全家人一人織一件毛衣,結果嘛…全變了圍巾!”
紀如陌道了謝,接過圍巾自己圍上了,他不在意一條圍巾,隻在意“全家人”這個稱謂,感覺隻要圍上了這條圍巾,他就也變成了他們的家人一樣!
“今天的談話,就當是我們男人之間的約定,不要告訴任何人好嗎?”紀如陌的神情中帶上了幾分嚴肅,說道。
他怕Eric回去一說,荀喬要是反對,那他就連打聽簡心荷近況的唯一途徑都沒了。
Eric不知道他的顧慮,但一聽是“男人之間的約定”,少年的心裏就立馬產生了一種使命感,於是,也很鄭重的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