籠中雪白的貓兒正蜷縮在一角,濕漉漉的眼神裏滿是警惕,銳利的爪尖微微露出,仿佛下一秒便要發起進攻。
北疆大皇子掃視了一圈,目光最後停留在玉芙蓉身上:“別瞧這貓兒畏畏縮縮,卻是它裝的罷了,在場若誰能馴服這隻貓兒,此珍獸本王必定拱手相送!”
玉芙蓉看著籠子裏的貓兒,確實漂亮又可憐,可眼中滿是未馴服的野性,她如今又懷有身孕,若是被抓了一下,在這落後的古代,隻怕是要一屍兩命。
想到這兒,玉芙蓉便安心的坐下看戲。
第一個嚐試的是許狀元,他瞧著這貓兒似乎有些不大對勁,與他在書上所觀的赤玄豹貓似乎大有不同。
許狀元理了理衣袍蹲在籠子麵前,巴掌大小的貓兒警惕的豎起耳朵盯著許狀元。
許狀元正欲伸手進去把那隻貓兒抓過來瞧瞧,卻不成想那貓兒仿佛嗅到了什麽味道一般,朝許狀元緩緩靠近。
眾人屏住呼吸,大氣不敢出。
坐在上首的孟祈安卻有些心神不寧,這種感覺來的很是奇怪,沒有由來,卻平白無故叫人心慌緊張。
約莫片刻,那隻貓兒已經貼著許狀元的手正在撒嬌。
北疆大皇子滿臉的難以置信,仿佛看到了什麽稀奇的怪事一般,那驚疑不定的目光在許狀元和豹貓之間來回掃射。
一旁伺候的北疆人見狀也格外的難以置信。
在場的大臣們見狀紛紛嘲笑起來:
“原以為是什麽難搞的稀罕物件,如今不也同那家養的狸奴般任人擺布。”
“是啊,怕不是北疆苦寒,一隻貓兒罷了,也值得如此珍重。”
“果然,蠻夷就是蠻夷。”
……
朝中大臣多有不屑,而後宮女眷卻格外喜愛,巴掌大小,粘人又可愛,這樣的小動物最容易討女人歡心。
而上首的孟祈安目光卻緊緊的盯著那隻撒嬌賣癡的豹貓。
他心裏的不安越發濃厚。
一旁的北疆侍從見狀,打開了關著豹貓的籠子。
孟祈安的不安在這一刻達到了頂峰,下意識脫口而出:“別讓那隻貓兒出來!”
許狀元聞言反應極快的抬手關閉籠子。
可方才還撒嬌賣癡的貓兒卻動作極為迅速的竄出了籠子,哪怕那北疆侍從僅僅隻是打開了一條縫隙。
許狀元關了個空。
孟祈安刷的一下便站了起來,那抹雪白的影子早已消失不見。
宴上霎時鴉雀無聲。
北疆大皇子放聲大笑:“看來貴國臣民們也不過如此,竟被一隻貓兒給耍了,哈哈哈哈哈!”
另一側,坐在位置上的玉芙蓉卻感覺到裙擺處有什麽東西在撕扯,待低頭看去時,華麗精致的宮裝一角已然破損,腳踝處隱約傳來細密的疼痛。
玉芙蓉才意識到自己被貓抓了,下一瞬心口便格外的難受沉悶。
最先發現玉芙蓉異樣的是聽梅:“皇上,娘娘被貓抓傷了!”
聽梅見玉芙蓉臉色不對勁,顧不得場合大聲喊道。
孟祈安立馬大步朝玉芙蓉而來,可他每走一步,玉芙蓉的臉色便慘白一分。
待還有三步距離之時,孟祈安之素來嬌弱的人兒猛的吐出一口鮮血。
孟祈安腳步猛的一頓,而後一個大跨步抱起玉芙蓉,目光銳利的瞥了一眼正笑的開懷的北疆大皇子。
瑤台附近巡視的禁衛軍立馬進殿扣押下了北疆大皇子。
孟祈安卻顧不得許多,留下一句傳太醫便抱著玉芙蓉去了偏殿。
玉芙蓉咽下口中腥甜,拉著孟祈安的袖子,艱難的吐出兩個字:“皇上……”
孟祈安強忍住發抖的手,壓下心底的慌亂:“沒事的,蓉蓉,朕不會讓你有事的。”
玉芙蓉目光貪戀的盯著孟祈安,鮮血不停的從口中溢出,染紅了明黃的龍袍。
距離偏殿還有一半的路程,孟祈安卻感覺袖子上的力道一鬆,孟祈安心裏猛的一跳,腦子裏頓時一片空白。
周圍跟著的宮女太監也噤聲停了下來,瞧著氣氛不對勁,便呼呼啦啦的跪了一地。
孟祈安低頭看去,隻見素日裏那雙靈動的眼睛此刻正無神的望著天空。
孟祈安腿一軟跪坐在了地上,被萬應當拉著一路衝過來的太醫跑的滿頭是汗。
太醫院距離這裏並不近。
看著皇帝毫無形象的模樣,跑過來太醫立馬跪下一路爬了過來,而後小心翼翼的把手探在玉芙蓉脈搏上。
不過片刻,太醫便猛的收回手,跪在地上恨不得把頭插進地縫裏。
“皇…皇上節哀。”,太醫聲音細若蚊蠅,身子更是抖得厲害。
榮寵正盛的修媛娘娘一屍兩命,隻怕這宮裏的天要變了。
孟祈安抬手輕柔的合上玉芙蓉的眼睛,毫不在乎的拿袖子替玉芙蓉擦幹淨唇邊的鮮血,笑道:“萬應當,把那隻畜牲給朕抓起來,不論死活,還有北疆大皇子。”
萬應當跪在地上應了聲是便立馬退了下去。
就在這時,一個小太監著急忙慌的跑了過來:“皇上,皇上,不好了,北疆大皇子,自盡了!”
孟祈安目光繾綣的看著玉芙蓉的麵容,深邃的目光仿佛要把人刻印在骨子裏。
隻聽年輕的帝王喃喃出聲,聲音溫柔的如同春日裏的暖風:“沒事的,蓉蓉,朕一定會給你報仇,給我們的孩子報仇。”
萬應當又跪了回去,他自小同皇上一塊兒長大,再明白不過皇上的心意。
榮修媛那是皇上放在心尖尖上的人,眼看著懷了孩子,皇上對這個孩子更是格外期待,如今一屍兩命死在皇上懷裏,隻怕今後北疆的日子,不會好過。
當天夜裏,宮裏禁衛軍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裏抓到了那隻貓兒。
隻是那貓兒爪子上被人淬了見血封喉的毒,竟又抓死了好幾人。
死了的北疆大皇子一了百了走的痛快,留下慌忙備戰的北疆。
皇帝不顧一眾大臣阻攔,追封玉芙蓉為榮德皇後,風光大葬後便禦駕親征北伐。
後宮裏,皇後操持著宮務,半點不著急。
一旁的銀針頗為不滿道:“皇上也真是的,那位走了便走了,要追封皇貴妃也無不可,可偏偏追封為皇後,這叫咱們娘娘今後如何自處!”
碧螺也跟著出聲:“是啊娘娘,自古以來哪有元後還在,便追封嬪妃為皇後的道理。”
皇後咳嗽了兩聲,擺了擺手,目光格外的平靜:“好了,往後切莫再議論榮德皇後之事,本宮與皇上也算少年夫妻,對皇上稱不上知心,卻也了解皇上,她恰好走在了皇上最心動的時候,哪怕隻有五分的愛,她這一走也變成了十分,皇上這一去,隻怕是有幾年見不著了。”
皇後悠悠的歎了口氣,她自然知道一生一死兩皇後是對她莫大的羞辱,可那又如何,皇上決定的事情,誰能更改?
君不見,皇上已禦駕親征,不破北疆勢不還。
孟祈安的速度很快,不過一年,便屠了北疆皇城,其中北疆皇室尤為慘烈,上下包括宮女太監一萬餘人,全死的麵目全非。
北伐成功後孟祈安並未停下征戰的腳步,轉而攻向了與北疆毗鄰的周國。
周國是個小國,素來以擅長經商而出名,眾人不明白孟祈安為何會轉而攻打一個小國。
跟著伺候的萬應當心裏卻門清,早在一年前,皇上的密報裏便寫出了實情,那日的北疆大皇子,其實並非真正的北疆大皇子。
而是周國王室的一位棄子,因不受周王待見,便送去北疆做質子十餘年,那些年裏他自是恨透了北疆,也恨透了周王,恰逢北疆大皇子入京獻寶,他便殺了北疆大皇子取而代之,又在豹貓的利爪上淬了毒藥,經過特殊訓練的豹貓,自然是指哪兒打哪兒。
那九曲寶珠上沾染了吸引豹貓的粉末,玉芙蓉雖沒有碰過那寶珠,卻因為聽蘭聽梅近身伺候的緣故沾染上了粉末的氣息。
周國的那位皇子本就是衝著皇帝的寵妃而來,試圖殺死一個寵妃,挑起兩國爭端,從而報複北疆。
那為何孟祈安還要踏滅北疆,自然是北疆監管不利,自己家大皇子被殺了都不知道,何況那畜牲確實是北疆的獨有。
孟祈安這是遷怒,而為何把周國留在最後,是因為那位周國皇子並沒有死,當日不過是服用了斂息丸,又在心口處結結實實紮了一刀,用的死盾之法而已。
他自以為計謀算無遺策,兩國戰爭,既可除了北疆,又可削弱大盛國力,他還可以引起周王注意,可謂是一箭三雕。
周皇子得意了沒多久,不過兩個月,周國便滅亡了,連一個子民都未曾留下。
孟祈安每踏破一座城池,便滅一城之人,北疆尚有子民苟活,隻是皇室死法慘烈,而周國不過兩月,便無人生還。
也不稱不上無人生還,周國皇子還活著,那位自以為計謀通天的皇子,孟祈安沒殺他。
反而把他帶回大盛,囚於地牢中,每日酷刑折磨,再派人醫治,再折磨,如此往複,直至他壽終正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