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章 變相表白(一)

十四阿哥的帖子直接和其他人的帖子一起送到了年秋月的手中,年秋月打開來一瞧,臉色都不變一下,“去將這帖子送到前院四爺書房去,這帖子已經超出了內宅的處理範圍,不歸咱們管。”

梧情悄悄瞟了一眼帖子上的內容,一眼瞧見的就是十四阿哥的私印圖樣,她縮了縮脖子,從自己主子手裏接過帖子,去往前院。

蘇培盛正在書房外來回溜達,見到梧情過來時候,眼睛都亮了,“年主子讓你來給主子爺送吃的還是用的?”

梧情搖頭,苦著小臉兒,“是帖子,十四貝勒府送的帖子,我瞟了一眼,還是十四爺親自下的帖子,蓋的是十四貝勒的私章。”

私章這東西算是比較私密的東西了,蘇培盛一聽,臉上剛有的笑容瞬間消失了,變臉極快,“啥?十四爺親自下的帖子?哎呦,梧情姑娘啊,你這是要咱家的老命啊,這東西要是拿到爺麵前看,咱家不得被爺一腳給踢得遠遠的啊。”

“我也是奉命行事”,梧情對他皺著的臉龐絲毫不動容,“主子讓送過來的,我還能怎麽著,蘇總管還是快些送進去吧,我還等著回去複命呢。主子說了,這不是內院的事兒。”

蘇培盛哀怨地看了眼梧情,很是不情願地接過帖子,敲開了書房的門兒,過了一會兒,他明顯鬆了一口氣兒地出來,“主子爺說了,這帖子回複過去,準了,讓年主子安排安排,明日十四爺來時候好生招待。”

梧情聽完了,還以為自己耳朵出問題了,她眨眨眼,“主子爺真這麽說了?交給我們主子安排?”

“你是在質疑主子爺?”

“不,我在質疑我自己耳朵出了問題”,梧情掏掏耳朵。“既然蘇總管這麽說,看來真是這樣了,我這就回去複命,讓我家主子早些做安排。”

年秋月聽了回複倒是很自然。“既然如此,翠薇,通知各處吧,明日十四爺要來咱們府上,所有管事都看好自己手下的人。尤其是廚房那一塊兒,絕對不準出現什麽問題,丟了咱們王府的臉麵,設宴地方選在後花園的湖心亭,四周拿輕紗圍住。”

“奴才明白。”翠薇在屋子香爐處應聲領了差事,梧情卻還沒有離開,“主子,十四阿哥要來,可不是旁人,您這架勢是要親自接待?”

“不可以?”

“您不需要避嫌嗎?”

“梧情。我發現自從你和爺身邊的護衛確定了婚事後,你就跟著學會了婆婆媽媽的性子,這樣不好,還好我對身邊人足夠寬容和善,不然早打你板子了,有什麽好避嫌的,你主子我是四爺府的側福晉,十四爺如今貴為貝勒,身份和從前大不一樣,他來了。爺若是不在,我總不能讓個格格去招待他吧?你別杵在這兒了,去前院找一趟五阿哥,明日讓他一同赴宴。招待他十四叔。”

梧情這才明白了自家主子的安排,立即變得高興起來,“奴才又低估了主子的英明,被主子訓斥一點兒也不冤枉,奴才這就去找五阿哥,五阿哥一定樂意陪著主子您招待十四阿哥。”

年秋月啐了她一口。

翌日午時。十四貝勒府的轎子停靠在了雍親王府的門前,王貴王管家早就得了消息囑咐過了門房,是以轎子沒有到達府門口,王總管就知曉了,忙不迭地來到門前,恰巧趕上了十四爺從轎子落下。

王貴忙上前,“十四爺可總算到了,您帖子上也沒有說清楚是何時來府上拜訪,奴才的主子一早就命奴才安排了機靈的人守在門前,唯恐不長眼的怠慢了您。”

“王總管可真是勤快,看這額頭上的汗,想是從府裏小跑兒過來的吧,嘖嘖,該讓四哥給你加月銀,爺府上的管家比起你來可就差勁兒了。”十四阿哥笑著道。

王貴一邊兒將人往府內迎,一邊兒樂嗬嗬道,“得了十四爺這句誇讚,奴才就是不長月銀心裏也是知足的,十四爺您裏邊兒請,年主子已經在花園的湖心亭裏擺好了場子,就等您一來就可以開席麵了。”

聽到“年主子”的稱呼,十四阿哥眼神閃爍了下,“怎麽?四哥不在府上還是四哥難得大方了一回,肯讓你們年主子招待爺了?”

“瞧十四爺說的,我們家爺今日去戶部查賬簿去了,沒有時間招待您,主子爺若是在府裏,也該咱們雍親王府的男女主子一起招待您這個客人啊。”王貴的話說完,就引得十四阿哥一聲輕笑,“王總管就是會說話。”

“當不得十四爺的誇獎。”

“爺可不是誇讚你”,十四阿哥抬眼看了王貴一眼,“之前爺也不是沒有來過你們王府,是哪個口口聲聲說你家四爺說了,年側福晉是內眷,爺是外男,內眷不能見外男的。莫不是爺記錯了,不是你王貴王大總管?”

王貴腦門上的汗開始滴答下落,“奴才...十四爺您也知道,做奴才的也不容易,何況這本就是禮數上的問題,那會兒王府還有福晉這個正頭女主子在呢,年側福晉也不好代表福晉見其他人是吧。”

十四爺“嗬嗬”笑了下,不再繼續說這個話題,“爺以前來四哥府上時候,怎麽從沒有聽說過還有個湖心亭?”

“您之前不知道是正常的,這湖心亭是前陣子才建好的,是年主子的主意,處於湖的正中心,想上去還得坐小船,盛夏時候最是好玩兒,乘船過去那舟是從荷花叢中穿行過去的,瞧上了哪朵荷花,還能直接采了。如今雖然秋天了,但是我們府上種的荷花有莊子上養育出來的晚開的那種,就種在湖心亭周圍,十四爺您依然能見到荷花。那些開敗的荷花現在都是蓮蓬,劃船過去時候您若是想吃,奴才還能讓人給您采些來。”

“是嗎?倒是有幾分野趣”,十四爺的臉上笑容更深了,“也是你們年主子閑的無事搗鼓出來的吧,她最是閑不住,喜歡搗鼓些玩樂的花樣。”

“十四爺真是聰慧。可不就是我們年主子想的,說是想體驗什麽‘浮萍一道開’的趣味兒。”王貴在十四爺沒有注意的時候悄悄擦了一把額頭的汗。

幾人說笑間就來到了花園的湖邊。習武的人眼睛都很尖,十四爺遠遠就瞧見湖中央清風拂過,輕紗飄起,坐著一位身子曼妙的女子。他眼神瞬間凝聚在湖中央女子身上,連王貴詢問的話都沒有聽到,劉大忍不住清清嗓子,這才換來自己主子不悅的一眼,王貴有些尷尬。又將話再說了一遍,“十四爺是自己劃船還是讓府上的奴才伺候?”

“爺自己來就行”,十四爺指著湖邊那艘小船,“就那個吧,找三兩個奴才一起伺候著,爺待會兒若是累了,再讓他們劃就是。”

“十四爺您請”,王貴帶著十四阿哥和劉大上前,湖邊一直等著的翠薇上前,先是蹲身行了一禮。“奴才見過十四爺,十四爺吉祥,主子讓奴才在這兒候著,等候您來,讓奴才伺候您上船。”

“你家主子倒是想得周全。”十四爺搶先上了船,看了看四周,“這小船倒是有些像江南的烏篷船。”

“十四爺好眼力,正是江南最常見的烏篷船,主子說了,這樣的船才有意思。”翠薇笑著跟著上船。

船出發。年秋月就在湖心亭上瞧見了,微微一笑,“弘昕,瞧。你十四叔就要來了,你可要記好額娘的交代,隻要你十四叔提到沁嫵做的錯事,想要道歉或是賠償,你就裝可憐,哭訴你妹妹有多可憐淒慘。被害得差點兒沒命,你十四叔最是好麵子,要讓他不好意思繼續開口求情才是。”

“兒子記住了,隻是.......十四叔真會為沁嫵堂姐求情?他會不會隻是單純來賠罪的?”

“切,誰信”,年秋月瞪兒子一眼,“沁嫵做的事足以讓你皇瑪法收回對你十四叔府的所有好感,你十四叔若是想挽回名聲,這求情是必可避免的,不然為何他會如此緊急地來咱們府上,你阿瑪個狡猾的,不想麵對自己弟弟,倒將這個局麵扔給了我,這是要讓我當惡人呢。”年秋月撇撇嘴,對四爺很是不滿,“不過,我也不打算輕拿輕放,惡人就惡人了。”

弘昕有些無語地看著自己額娘。

十四爺的船走到一半兒時候突然停了,弘昕有些驚詫,“額娘,十四叔的船停在一半兒了,他要做什麽?”

“不知道,瞧瞧看。”

卻見十四阿哥從船上探出半個身子,竟然是為了摘幾個蓮蓬,弘昕有些吃驚,“十四叔怎麽這麽有童心,跟阿瑪一點兒也不一樣。”

年秋月並不說話。

十四爺的船隻停留了片刻,再度向前,這次倒是沒有再出什麽事,穩穩當當停在了小島上,隨機十四爺帶著劉大上了島,走上了亭子,劉大在亭子外站住了,隻有十四爺一個人走進了亭子。

十四阿哥上了島才注意到年秋月身邊有個孩子,仔細一瞧,是四哥的兒子,也是年秋月的兒子,他看見弘昕時候有些不大高興,年秋月卻搶在他開口前道,“十四弟,弘昕這孩子聽說您要來,就想見見您,我就讓他也過來玩兒了,恰巧他今日休息,不用讀書習字,也算是放鬆放鬆,玩樂下,十四弟該不會不高興吧?弘昕,快給你十四叔請安。”

弘昕上前,很是端正地行了一禮,把十四爺想說的話都給憋在了嘴邊兒,隻好道,“弘昕侄子免禮,自家親戚哪裏用這麽多禮數,小四嫂,好些日子沒有見麵了,爺瞧著你的氣色是越來越好了,看來四哥待你是真的挺好。”

“你四哥人雖然冷了些,脾氣有些暴躁,但是對待女人還是能收起冷氣的,今日本該由他來招待你,但是不巧,有些公事,就讓我負責招待你,畢竟你如今也不是等閑人等,哪裏能怠慢了呢。”

“秋...小四嫂說話越發嗆人了,這是寒摻我呢,比起四哥來,我差得可不是一星半點兒,汗阿瑪總是誇四哥有將相之材,我就是個頑劣的富貴閑人了。”十四爺說話時候眼睛直勾勾瞧著年秋月,湯圓同學默默眨眨眼,總覺得有些不對。

將相之材?這話很有深意啊!年秋月笑笑,她一笑,似乎整個湖裏的荷花都失了顏色,讓十四阿哥一時間忍不住失態,看呆了,他很久沒有這樣近距離瞧著這個女人了,這舉手投足之間的媚態讓他忍不住心酸,從當初活潑靈動的一個女孩兒到現在嫵媚動人的女人,都是四哥給造成的,而不是他,十四爺忍不住嫉妒起自己哥哥來,什麽好處都是他的,汗阿瑪給他改了玉碟,四哥如今是嫡子,而自己隻是個嬪的兒子,四哥有這麽一個美豔動人的女人,而自己身邊隻有隻會爭風吃醋的庸脂俗米分。

年秋月眼眸變了一變,“十四弟一路坐船過來,覺得我們王府的景色如何?”

十四爺愣了下,好一會兒才回神,“甚好,此處從前爺來時候還覺得一般,如今卻覺得添了多重野趣,頗為有意思。”

“我看十四弟中間還停了會兒船,采了幾個蓮蓬,莫不是饞嘴了?怎的跟弘昕一樣,弘昕還說你童心未泯,跟四爺一點兒也不像。”

十四阿哥有些尷尬,“爺怎麽會是童心未泯了,爺是想起來早些年住在宮裏時候,也曾湖麵泛舟,采些蓮蓬剝來吃,自從開衙建府後,就鮮少再這樣了,終究是不一樣了,忙碌起來了,爺是甚為想念那時候無憂無慮啊,小四嫂難道不也這樣認為嗎?”

他的眼眸中散發出的灼灼的光芒讓年秋月有些失神,但她轉眼回過神來,微笑道,“那會兒在宮裏,這會兒在府裏,於我而言,就是換了個身份、換了個地方采蓮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