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七章 罌粟花粉

耿氏被她這麽一說,嚇得也不敢說什麽了,也不敢哭了,隻是眼淚還在眼眶中打轉,看著別提有多可憐了。年秋月看著更覺得無奈,“算了,算了,你想哭就哭吧。”

耿氏哪裏還敢再哭,隻是時不時掉淚,再拿帕子擦拭了,聲音是一點兒也不敢發出來了,一時間屋子裏安靜下來,隻有小棉襖時不時的喃喃聲,年秋月對著魏氏使了個眼色,魏氏就將小棉襖抱了出去,戚氏要去抱小湯圓,湯圓急得直蹬腿,不想被抱走,年秋月就看領路眼戚氏,“你和小阿哥就留在這屋子吧,看好他就是。”

“是”,戚氏也不明白側福晉到底是怎麽想的,小阿哥才多大啊,也是不願意出去,莫不是母子間情分有這麽深?

屋子裏的安靜沒有持續住一炷香,就聽院門外傳來李側福晉尖銳的聲音,“耿氏,你給我出來,躲在梧彤院做什麽,你兒子為什麽打傷我兒子?”

耿巧琦的臉色一變,看向年秋月,年秋月皺眉,“彤情,出去將李側福晉請進來,都是有身份的人,別在院子外大呼小叫的,大家都不好看。”

彤情出門,過了一會兒,年秋月的閣樓一層房間門被人大力推開,聲音之大讓湯圓忍不住蹙眉,年秋月抬眼,“姐姐好大的怒氣,我這門還好是足夠結實,否則豈不是要讓你出資給我換扇門了?”

李氏柳眉一豎,“我今日來不是和你說這些笑話的。耿格格可是在你這兒”,她目光掃視過一周,看見耿氏那一瞬間。年秋月覺得她眼睛都是迸發出怒火的,“耿巧琦,今日之事你必須給我一個交代,弘曆雖說是個小兒,也不能對我家時兒又抓又咬的,我方才去瞧,時兒的臉上都是抓痕。滲著血,甚是嚇人,你倒好。躲在這梧彤院,是掂量我不會找來與你算賬嗎?”

“李姐姐想岔了,耿妹妹不如姐姐扛事,這不是心裏害怕。跑我這兒問詢來了。依我看,此事另有玄機,姐姐且先息怒,喝杯茶靜靜心,爺稍後就回來,自有爺給你們主持公道。”年秋月示意錦屏上茶。

李氏哪裏有心情喝茶,冷哼了聲,“年妹妹。我知道你心裏定然向著耿妹妹,畢竟從你入府。和耿妹妹就一向姐妹情深,隻是今日之事我是一定要為三阿哥討個公道的。不是我說,都是做額娘的,妹妹你若是見到五阿哥被人傷了定然比我還要生氣。既然你說爺等下要回來,我就給你一個麵子,咱們一起等爺回來。”

年秋月笑笑,“李姐姐,我和耿妹妹確實是關係比較好,但我卻不是偏頗,實在是弘曆那孩子對人又抓又咬就是個很大的問題,姐姐也是養了幾個孩子的人,哪家的孩子會無故這般對人,我是擔心咱們姐妹三個爭執不休的、甚至怒罵廝打,別讓外人平白看了笑話。三阿哥受傷姐姐作額娘的,心裏不高興我們都是省得的,我這兒有一瓶宮裏禦用的九幽凝露,姐姐先讓丫鬟拿去給三阿哥塗抹了,雖說男子不那麽重視疤痕,臉上若是落疤了終歸不好看。”年秋月的話音剛落,彤情就脆生生應道:“側福晉,奴才這就給三阿哥取來。”

李氏冷冷道:“不用了,我那兒也有爺賞賜的,已經給三阿哥塗抹上了。”

彤情有些尷尬地看看自己主子,年秋月對她擺擺手,讓她站回了原位兒,也是淡淡道:“既然姐姐有,那就 不用妹妹費心了,自己院子裏的東西用著也放心。姐姐可有請了太醫,三阿哥的傷可要看看,我倒是覺得稀奇 ,即便耿妹妹沒有跟去,三阿哥、四阿哥兩人加上帶的奴才可是少說要有一二十人,怎的....四阿哥隻對弘時那孩子.......”

李氏變了臉色,“妹妹幾個意思,莫不是以為我使了苦肉計?”

真是豬腦子!年秋月臉色也不好了,要不是你們都跑到了我這梧彤院,你以為我喜歡管你們這出事兒!

倒是耿氏反應極快,忙陪著笑,“李姐姐,您誤會了,不是這意思,賤妾和年側福晉都覺得...是不是..誰在兩個孩子身上下了什麽......”

李氏臉色變了幾變,陰沉了下來,“倒也不是沒有這可能,太醫馬上就要到了,到時候檢查後再說,若是沒有什麽事,耿妹妹,你可要給我一個交代,到時候可不要說我欺負四阿哥一個孩子,如果...當真有人想一石二鳥,我也不是吃素的,定要找出個究竟。”她說這話的時候,卻是看著年秋月的。

這下子,讓年秋月三分火氣瞬間升為了七分,冷下了臉,“姐姐這般看著我是做什麽,莫不是覺得是我在後麵做了主使,既然如此.....我也不為自己辯駁什麽了,我若說自己從不對府上孩子下手,姐姐定然覺得我虛偽,那咱們就都等候著爺回來了主持公道吧。”她冷哼了聲,弘晗小阿哥撲騰著要往她懷裏鑽,戚氏有些擔憂地看看年側福晉,又低頭瞧自己家小主子,一時間也不敢將孩子送到側福晉懷裏。

倒是年秋月餘光瞧見了,就收起了身上外露的寒氣,伸手將小湯圓接了回來。李氏一時間也覺得尷尬,就訥訥道:“妹妹誤會了 ,姐姐不是懷疑你,姐姐是一時間心情焦躁,你莫往心裏去。”

回應她的是年秋月的一聲冷笑,屋裏又安靜下來,弘晗小阿哥在年秋月懷裏眯著眼睛看看這個,又瞧瞧那個,不知道心裏在想些什麽。

四爺是和太醫們一起到的,他腳步匆匆進來,就讓蘇培盛和王貴各自帶著太醫去兩個阿哥那兒診治,自己則來到了梧彤院。一聽到傳報,李氏就騰一下直起了身子,四爺人還沒有進來。年秋月就瞧見她那眼淚已經開始醞釀,下一秒似乎就要哭出來。她冷笑了下。

果然不出所料,四爺人剛剛出現在門口,下一秒,李氏的眼淚就跟不要銀錢似的洶湧而出,“爺,您可回來了。您可得給時兒做主啊。”

年秋月忍不住嗤笑了一聲,細微的聲音隻有身邊的人聽到了,弘晗小阿哥扁扁嘴。小聲道,“還是這一套”,年秋月揉揉他的小腦袋,心裏卻道。原來前世李氏就是這一出啊。估計這孩子沒少見識,她實在是覺得不屑,哭是有技術的,不是什麽時候你一哭就都可以奏效的,再美的女人哭多了,眼淚一旦不值錢,反而就會有反麵效果了。尤其是....你當著另外兩個女人麵哭,這兩個女人還和你一個夫君時候...嘖嘖。即便想護你,也不一定護那麽名目張膽吧。

四爺皺眉看了看李氏。“你先起來,什麽都沒有弄明白時候哭什麽哭,爺又沒有說不給弘時做主,弘曆現在還躺著呢。”

李氏很是委屈地起身,“四阿哥一個小孩子,一天不得有幾個時辰都在睡覺啊”,見四爺瞪她,她這才沒有再繼續說下去。

年秋月讓開了主位給四爺,自己自然地坐在了一旁,李氏本在旁邊坐,按照她的主意,自然是想挨著四爺最近坐,好哭訴一下自己孩子的委屈,這麽著一坐,倒是將她給擠到了下首,李氏自然有些不大樂意,她可是坐著將來自己兒子是世子的美夢呢!於是,她暗暗瞪了一眼年秋月,年秋月卻不理會她,而是對著四爺道,“爺,我聽說太醫跟您前後腳到的,已經去給兩個小阿哥看病去了?”

弘晗睜著兩個大眼睛看著四爺,四爺皺眉,也沒有回答年秋月的問題,就先指著弘晗道,“湯圓怎麽在這兒,給抱出去,這事兒也能讓他聽?”

小湯圓立即回頭可憐巴巴看著自己額娘,“不走,不要離開額娘”,四爺臉色就更黑了,“小小年紀就粘著額娘,那怎麽成,長於婦人之手....”,年秋月皺眉,看了眼四爺,烏黑發亮的眼滿滿都是不滿,四爺的下句話就卡住了,年秋月笑道,“還沒周歲呢,爺至於這麽嚴厲嗎,他愛呆著就呆會兒,小孩子能聽懂什麽,即便懂了,早些知道一些事情也是好事。”

“妹妹未免太嬌慣孩子了,爺就是太慣著你了,咱們做女人的,自然是夫為妻綱,爺讓抱走五阿哥,也是為五阿哥好,你們這群奴才還傻愣著做什麽,還不將五阿哥帶出去。”李氏一副自己是女主子的樣子,讓年秋月心裏很是不高興,“姐姐,這是我梧彤院的閣樓,我的奴才就不勞姐姐教訓和使喚了。”她看向四爺,頭一次在人前露出了私下撒嬌的樣子,嬌嬌軟軟道,“爺,你就讓湯圓待一會兒,我瞧著他也不想走。”

四爺皺眉,甚為無奈,“真是慈母多敗兒。”話雖說是訓斥,但是卻沒有再讓弘晗離開的意思,小湯圓一喜,對著年秋月的臉頰就是淺淺啄了一口,這還是跟著年秋月學會的,年秋月笑眯眯摸摸他的頭,四爺卻是黑了臉,暗道,成何體統,這小子現在這麽大一點兒就和爺搶這丫頭了,再大些豈不更是戀母,不成,得早些請個先生,送去前院習文學武才是。

太醫很快回來,依舊是老熟人,方太醫先回話,“奴才去瞧了四阿哥,脈象倒是平和,看起來沒有什麽問題,莫不是被魔怔了?!”

黃太醫跟著開口,“三阿哥身上抓痕和咬傷的齒痕倒是無礙,四阿哥人小,沒有氣力,抹上了藥過幾日就好了,隻是三阿哥身上隱隱有一股藥粉的味道,像是大煙花粉,聞了會讓人產生幻覺,但奴才有一事卻是想不明白,倘若三阿哥身上真有此類邪藥,三阿哥才應該是首當其中的受害者,不知道為何會是四阿哥癲狂了。”

李氏冷哼了下,“那還用說,肯定是耿氏為了給四阿哥洗脫嫌疑,剛放在三阿哥身上的那什麽藥粉。”

年秋月卻是皺起了眉,四爺怒瞪了眼李氏,“閉嘴,休要胡說,一切還沒有弄清楚!”

李氏扁扁嘴,很是不高興,看了眼耿氏,耿氏瑟縮了下,年秋月的視線就在兩人身上來回掃視了兩圈,眯了眯眼睛,真是怪事,大煙花粉,那不是罌粟花嗎,怎麽會有這東西出現在王府,還被用在孩子身上,弘時怎麽會沒有反應......莫不是真是耿格格為了洗脫嫌疑弄的,還是....她眼眨了下,想到了另一個懷疑,“黃太醫,給三阿哥把過脈嗎?”

黃太醫一愣,李氏在這兒開口了,“把什麽脈啊,三阿哥隻是被抓傷的,看看傷口就是了,何須把脈?”

年秋月笑了下,“三阿哥年歲也不大,這四阿哥突然發狂,免不了會不會被驚嚇到,黃太醫,您說呢,也是有可能的,對吧?”

“是有這種可能,是奴才的失誤,沒有考慮這方麵”,黃太醫要跪下請罪,年秋月忙製止了他,“黃太醫,我隻是隨口一說,沒有怪罪你的意思,你快起來,爺,不如咱們一起去瞧瞧三阿哥,我也是不放心這孩子,四阿哥平日指甲也不知道是剪了沒有,這傷得也不知道重不重的。”

見她似乎是在向著弘時和李氏說話,耿氏有些心急,下意識就想開口,卻被年秋月淩厲的一眼給堵住了話,隻好悶悶不吭,李氏自然是巴不得四爺去瞧瞧自己孩子傷得有多重,雖然她很不樂意還有年氏跟著,因此就開口,“是啊,爺您是沒有瞧見,那傷口別提有多長了,透著血跡,妾身看著就覺得心寒,也不知道四阿哥是怎麽忍心下那麽重的手的”,說著,她瞪了眼耿氏,耿氏低眉順眼沒有說話。

四爺輕微皺眉,“黃太醫,方太醫 ,勞煩跟著爺去給府上的三阿哥細細瞧瞧,要不要開個安神湯安安神魂”,他看了眼年秋月,眼中帶著疑惑和詢問之意,“秋月和耿氏也一起去吧。”

李氏有些不高興,卻沒有說什麽,在四爺起步後,第一個上前,跟在了四爺身後半步遠,年秋月嗤笑了聲,看了眼耿氏,示意耿氏安心跟著,幾人向蘅蕪苑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