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賈琴意這個人是很護短的,他可以眼也不眨的殺了陌生人,卻會為身邊人的一點小傷而皺眉。被貴人係統綁定,在各個世界不斷地流浪,唯一能有關聯的就是任務目標,不知不覺間,這些任務目標已經成為了他最重要的存在。

這是賈琴意第一次對謝遺風發怒,也是謝遺風第一次看見自家師父對自己如此冰冷。在他的印象中,師父可以溫柔,可以生氣,可以責怪他,可這副劃清界限一樣的冰冷,仿佛要割斷兩人之間所有聯係的冰冷,卻是第一次見。

放手,賈琴意還是那個會對他好的師傅,還是會對他和顏悅色,但他們之間的距離隻會再次回到師徒,而看對方那副樣子,根本不可能有所推進。不放手,謝遺風也很有可能得不到任何回應。

謝遺風緊緊握著賈琴意的手,一動不動:“你不打算回應嗎?”

他的眼神無比清明,很顯然這絕非一時偶然,他同樣等待著對方正麵的回複,而不是糊弄過去,然後從此不再提及這件事。

賈琴意可以與牧冬悠曖昧一輩子,即使他們的行為早已超越了一般朋友該有的界限,卻從未想過揭開這最後一層遮掩。無論是穿越前還是穿越後,他都是在做感情販子這一行當,無論親情友情他都可以欺騙自己亦或是真正交出去,但隻有愛情,就仿佛一塊聖地,被他牢牢的守在心底,不容旁人多看一眼。

牧冬悠努力過,他留下了一道影子。謝遺風也試圖擠進去,可就在眼前的大門,就這樣被賈琴意鎖上了。

“我們之間隻是師徒,謝遺風。”

謝遺風卻一點也沒有被激怒,他雙手抓著賈琴意,不讓對方逃走:“你喜歡什麽樣的人,我就可以去做什麽樣的人,師父,我就不會滿足於師徒之情,更不會令師父您在這世上走上一圈,然後就此消失,我想要將您囚禁在這個世界上。”

“所以說,你要背叛我嗎?”賈琴意眯起眼睛。

謝遺風輕輕俯下頭,在男人修長的指尖落下一吻:“我分明是想取悅您啊。作為男人的我做不到,那就讓作為女人的我來做。作為徒弟的我做不到,那就作為普通人的我做。賈琴意,我已經失去你一次了,不能再放棄你另一次。”

“你身上藏了太多的秘密,卻把它們藏的嚴嚴實實的,不給任何人看。”謝遺風抬頭看賈琴意,他的眼神比任何時刻都要沉靜,也比任何時刻更有力度,“我不知道你什麽時候會離開,更不知道複活還有沒有第二次,所以現在沒有一刻的時間給我浪費。“

“如果你要取悅我。”賈琴意狠狠的將自己的手抽了出來,背在身後,不去看徒弟那雙藍色的雙眸,“那就應當老老實實做一個弟子,作為師徒已經足夠了。”

謝遺風低沉的笑了起來,好聽的聲音溢滿了整個房間,泛著水汽的眼睛瞟著男人,他說道:“你對我也不僅僅是師徒之情,我會讓你接受我的。”

第二日天還未亮,客棧裏便熱鬧了起來,賈琴意的房門被敲響,因為徒弟突如其來的告白而一夜未眠的師父大人心情頗差的開了門,就看見高晨宇一臉焦慮的站在門外。

“於長衛死了。”

這可能是匯聚在城中所有武林人士最不願意聽到的消息,於長衛的屍體是在一座破廟中被找到的,但很奇怪,破廟周圍的人在他自爆前都沒聽到什麽動靜,也同樣沒有人員傷亡。而於長衛的身體上還綁著一些繩索,並不牢靠,就像是自己纏上去的一樣。

高晨宇帶著人到了破廟,一麵說道:“他在最後應該是清醒了片刻,原本住在破廟的乞丐也被他趕出去了。”許多昆侖弟子已經提前到了地方,他們是來為於長衛收屍的,破廟裏的氣氛顯然有些凝重,但高晨宇無暇顧及這些,他帶著人往裏間走,繞過一堵牆,站在一張破爛的供桌前,“這是於兄清醒時留下的信息。”

幹涸的血跡在上麵寫了兩個字,鯤崖。

“你怎麽看?”賈琴意問道。於長衛能清醒,和他家不孝徒弟絕對有關係,盡管昨天兩人之間有些不愉快,但本能的,賈琴意就想要維護謝遺風。

“找到更多發瘋的人,得到更多情報,然後前往鯤崖。”高晨宇焦慮的說道:“盟主的失蹤太巧合了,倘若他也瘋了的話……”他沒有繼續說下去,但眉眼間已經流露出不正常的焦慮。

一個人可以多大程度的影響他所在的社會?

有的人隻能被這個社會同化,有的人卻能硬生生改變整個世界,謝遺風無疑是後者。他這個武林盟主做的太好了,好到這些年無論有多少的難題,多少陰謀詭計,隻要拿到他的麵前,就會被簡單地解決。於是在江湖人心目中,什麽事找盟主準沒錯。

謝遺風的消失就像是帶走了江湖中某樣最令人信任的東西,即使整個江湖的武力不會因此下降,但總歸是有些人心惶惶。

賈琴意的目光淡淡的瞥向站在他身後的徒弟,對方見他看來立刻笑的燦爛,一張小巧的麵孔滿是驚喜。

嘖,傷眼。

師父大人嫌棄的收回了目光。

“我接下來要去少林一趟,於掌門要聯係其餘各派,不知意琴兄可有時間?”高晨宇眨了眨眼,假裝沒察覺到這師徒倆的動靜,問道。

賈琴意點頭道:“自然是有的,江湖發生這種事情,我當盡一份力,若有用處,高兄盡管說罷。”

高晨宇便道:“我要到少林求見方丈,之後便要去鯤崖調查一番,意琴兄可願助我一臂之力?”

“自然願意。”

謝少女身上的陰鬱之氣幾乎要衝破天際了,自家寶貝師父從早上到現在就沒有給過他一個眼神,話也沒說過一句,現在竟然還被人當麵拐跑了!簡直人生一大慘劇!這樣不成,謝少女覺得自己頂著師父大人犀利的目光留到現在,怎麽著也得爭取一下,於是上前一步,試圖去拉賈琴意的袖子。

被躲開了。

再來。

又被躲開了。

謝遺風整個人都撲了上去,雙手緊緊抱著他家師父的胳膊,大半個身子都倒在人身上,不依不饒叫道:“師父!”

賈琴意被嚇出了一身雞皮疙瘩。

然而他頂著眾人詭異的眼神,淡定的對高晨宇說:“什麽時候出發?”

高晨宇默默的看了謝少女一眼。美人就是美人,即使變性了依然是美人,謝遺風拿出渾身解數勾引他家師父,師父沒勾引到,倒是引來了旁人的目光。不過美人早就心有所屬,旁人一看那被纏著的白衣人的絕世風華,心裏再多雜念也盡皆消除,隻暗歎一聲郎才女貌。

“今日下午。”高晨宇回答道。

賈琴意快被人看煩了,他得到了時間,一刻也不願多待,拎著糟心徒弟出了破廟,一路往偏僻的地方走,等四周無人,才轉身肯看一眼謝遺風。

“你葫蘆裏裝的什麽藥,既然這事是你做的,就應當做好,為何留下把柄。”賈琴意皺眉,他想要利用此時壯大自己的名聲,卻從未想過要將謝遺風搭進去。

“師父的身份不能被旁人知道,所以我將這天下所有認得您的人都催眠了。師父想要以此事在武林中立足,徒弟再盡一份力又何妨。”謝遺風的眼神迷離,看不清真實的想法,“有什麽事件會比一個德高望重的武林盟主親自作惡,更有影響呢。”

“師父啊,你就是心軟。”

謝遺風能將全部的自己都獻給賈琴意,但他也同樣想要賈琴意的全部。就像此刻,他能將自身種種拋之腦後,隻為達成他的想法,卻也能強硬的將他關在一方天地,從此不見天日。謝遺風從來不是一個好人,他的好隻給賈琴意,因此他能狠。

“莫再做無用功了。”賈琴意敲了敲他的額頭,如同小時候一樣,他的聲音裏帶了些無奈,“我不會接受你。”

“師父心有所屬嗎?”

賈琴意愣了愣,一個名字似乎要脫口而出,卻在那之前就被遺忘了,於是隻有搖搖頭,道:“沒有。”

“那我就有機會。”謝遺風狡黠的笑了起來。

“倘若我已有心儀之人呢?”賈琴意挑眉。

謝遺風聲音甜膩的可怕,如蛇一般陰毒的話鑽入人的耳朵中:“那我便將此人殺了,再與師父一起。”

“你不怕我從此不再見你?”

“怕。”謝遺風深深的看著他家師尊,“但窮盡一生,我也會將師尊找出來。更何況在那之前,我會讓師尊的心裏,隻有我一個。”

“癡兒,癡念。”賈琴意歎道。

謝遺風當真如他所說,一路上對賈琴意殷勤倍至,盡管知道他們是師徒,旁觀的眾人也不由得將兩人看做一對,倒也達成了目的。

等到了鯤崖,眾人在城中歇下,本想著先去溟邪教舊址探查一番,卻意外地收到了盟主府的邀請。

某日清晨,賈琴意醒來時房間裏空蕩蕩的,謝遺風不見蹤影。

賈琴意發現謝遺風的離開還未來得及高興,就陷入了另一層迷惑之中。

謝遺風究竟想做什麽?

冥冥中,一種危機感揮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