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吹起南淺的長卷發,發絲遮住眼簾,隔絕遙望沈希衍的視線。
她緩緩收起思緒,轉過身,看向單手扶著車門,立在原地等她的男人。
他臉上血跡,已經清理幹淨,隻留下斑駁淤青。
但在路燈照射下,顯得有點嚴重。
“我送你去醫院。”
南淺繞過車頭,想要去開車門,一隻冰涼的手,撫向她的後腦勺。
“磕到哪?”
她微微偏過腦袋,避開他的觸碰。
“就是磕破了皮,不嚴重。”
說完,她拉開車門,坐進主駕駛。
“上車吧。”
慕寒洲盯著她,深深看了兩眼後,繞到副駕駛。
兩人一路沉默,誰也沒有跟誰說話,也沒有提及那個吻。
直到抵達醫院,慕寒洲才側過眼眸,看向她微腫的紅唇。
“怪我嗎?”
南淺熄火的手指,頓了頓,隨即恢複自然。
“演戲而已,不用自責。”
若是沒有那個吻,沈希衍不會那麽快放手。
隻是她也沒有想到……
痛恨別人欺騙他的沈希衍,竟然用幾句狠話就打發了。
她還以為要受盡他的折磨,他的羞辱,他才會放過自己……
慕寒洲黯淡目光,移開唇瓣,凝向那張眉骨天成的小臉……
她的神色坦然,似乎並不介意那個吻,也不在意那個吻,就像不在意他一樣。
慕寒洲伸出手,想要觸一觸她,卻在伸到半空中時,不知不覺的,放了下來。
他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做,關於她,還要再忍一忍,所以初初,你再等一等我……
見他伸出來的手,頓了半晌,又放下去改拿紙巾,南淺到嘴邊想問的話,也咽了回去。
“我先去掛號。”
她推開車門,從車上下來,迎著漫天飄落的寒霜,思緒混亂的,邁上台階,走進醫院。
她做了腦部檢查,沒有腦震**,隻是被花壇邊沿磕破一條口子,消消毒塗點藥就能好。
但慕寒洲有點嚴重,眼部、鼻子都受了傷,需要治療一段時間。
南淺要他住幾天院,慕寒洲卻不願意,開了點消腫藥就走了。
兩人重新坐進車裏後,慕寒洲從煙盒裏,取出一支煙。
沒點燃,放在指尖,輕輕轉動著。
“海城那邊還有點事,我處理完了,再來接你回紐約。”
南淺啟動完車子,透過後視鏡看他一眼。
“需要多久?”
“五天吧。”
慕寒洲將煙放進嘴裏,神色淡淡道:
“等處理完,我給你發消息。”
南淺猶疑兩秒後,點了頭。
“最好快點。”
她怕生什麽變故。
但仔細想了想,沈希衍是個很高傲的人。
他既然結束這段關係,就不會再出爾反爾。
又有什麽好擔心的呢?
思及此,南淺垂下眼睫,蓋住眼底複雜情緒,快速啟動車子。
慕寒洲回了海城,南淺把沈希衍送的東西,全部打包完畢後,叫阮媚來取。
這些東西都是經過阮媚的手送來的,送回去的時候,自然也要經過她的手。
阮媚來到她家,看到地上堆滿的奢侈品,萬年不變的臉上,隱隱略過一抹詫異。
“南總監,你這是什麽意思?”
南淺將泡好的咖啡,遞給阮媚後,淡淡開口。
“我和沈總結束了,他送我的東西,自然得還給他。”
當著阮媚的麵,說出這句話,南淺壓在心裏的石頭,卸了下來。
跟沈希衍玩了三年地下戀情,每次見到阮媚,她都會感到難堪。
畢竟……
她名校畢業,性子清傲,卻沒在專業領域發揮優勢。
反倒成為一個男人的秘密情人,怎麽都有些抬不起頭。
現在終於結束這段不見天日的關係,南淺也能挺直腰杆子,來麵對阮媚。
“這是我寫的欠條。”
她把提前準備好的欠條,放到阮媚手裏。
“等我賺夠錢,會把他給我的錢,全部還給他。”
南淺接近沈希衍,的確是有目的,雖然以失敗告終,但行為總歸是不妥的。
所以他給的東西,她不用,他的錢,也會還,如此,他們之間才能兩不相欠。
看著手裏的欠條,阮媚從征愣中,緩緩回過神,又有些不可思議的,問南淺。
“是沈總提的結束,還是你?”
南淺覺得這個問題不重要,便抿了抿唇,沒有回答阮媚。
對方也沒再問,隻是展開手裏的欠條,垂眸看了眼數額。
“南總監,沈總給出去的東西,是不會收回去的。”
“我知道,所以我才把這些東西交給你。”
南淺抬起手,拍了拍小山高的禮物盒。
“五天之後,我會離開這裏,到時你再幫我把這些送去他家裏。”
阮媚深邃的眸底,劃過一絲晦暗。
“你要走?”
南淺眸色冷然的,點了下頭。
沒告訴她去哪,阮媚也沒有問。
“行。”
阮秘書向來惜字如金,應下後,就沒有多餘的話了。
隻是在臨走之前,她還是頓下步伐,回頭看向南淺。
“還會回來嗎?”
南淺靜默片刻,抬起清澈的眼眸,望著阮媚笑了笑。
“不會回來了。”
阮媚輕微挑了下眉,愉悅之色,爬上眉梢,卻隻是一閃即逝,沒在南淺麵前顯露出來。
“那再見。”
她言簡意賅說完,轉過身,踩著高跟鞋,步履匆匆離去。
阮媚性子冷淡,南淺跟她也不是很熟,便沒有把她的漠然放在心上。
她解決完這件事情,又去了趟沈氏。
寫完辭職信,就直接遞交給新上任的曾副總。
對方似乎沒想到她會離職,滿臉都是不可置信。
“南總監,你該不會是不滿意我這個新上任的上司吧?”
南淺禮貌性的,莞爾一笑。
“曾副總,我離職,跟您無關。”
曾副總有些惋惜的,勸著她。
“南總監,你年紀輕輕就做到法務總監的位置,將來前途不可限量,就這麽辭職了,不覺得可惜嗎?”
若說可惜,那就要追溯到四年前,她放棄頂級律所的工作,來到沈氏,成為一個法務。
縱然用極其短暫的時間,爬到總監的位置,可比起律師,這點可惜,又算得了什麽呢?
但這些事情,沒必要跟外人說,南淺也就笑著搖了搖頭。
“曾副總,人各有誌。”
她的意思是,沒什麽好可惜的,曾副總聽明白了,卻仍舊覺得惋惜。
“南總監,要不你再好好想想?”
他可不想一上任,下麵的人就辭職走人,這會讓上頭的人以為他管理有問題。
“曾副總,你盡管簽字吧,沈總不會怪您的。”
南淺看出了曾副總的憂慮,以最簡短的話語,解決他的問題。
曾副總瞥她一眼,以為她和沈總之間鬧了什麽矛盾,有些將信將疑。
“我打個電話問問。”
畢竟是高管離職,還是法務這麽重要的職位,請示上司,是應該的。
接通總裁辦後,又轉去總裁室,響了好幾聲,沈希衍才拿起電話放耳邊。
“說。”
冷冰冰一個字,顯然心情不好,曾副總有些害怕的,吞咽了口唾沫。
“沈總,南總監要離職,能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