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慕寒洲卻打算陪她四個月,再悄悄把腎留給她,讓她有更多的時間,去陪著她的孩子。

但她的輕言細語,就像是軟刀子,一刀一刀紮在他的心上,讓他不得不鬆口。

隻是……他抓著她瘦弱的雙腿,微微揚起線條分明的下巴,凝著刻在骨子裏愛的女人。

“初初,我舍不得你。”

說到這,男人蘊藏在眼底的水霧,忽然滾落下來。

生生砸在她的手背上,驚得南淺,又一次抬眸看他。

“你……”

慕寒洲怕她笑話自己,迅速抬起手指,拭去眼角的霧氣後,勉強扯起唇角,苦澀的笑。

“因為舍不得,所以我不想離婚。”

他有些無助的說:

“離了婚,你就會走,到時,我該怎麽辦?”

他們在一起那麽多年,即便被他推給過沈希衍,她仍舊會在原地等他。

現在被迫離婚,她一定會離開自己,或是被沈希衍帶走,屆時,他該去哪裏找她?

南淺沒想到,他不想離婚,是怕她會走,好看的秀眉,深深蹙了一下。

“孩子在這裏治病,我哪裏也不會去的,我……”

她許諾的話,還沒說出口,幾個記者,扛著攝像機,就衝出電梯,朝他們奔過來。

“慕總,聽說您為了保住集團,打算跟慕太太離婚,再另娶華美國際的女總裁為妻?”

南淺以前是沈氏法務總監,對於這些鼎鼎有名的大集團、大人物,早就耳熟能詳。

現在聽到記者說,慕寒洲為了保住集團,打算跟她離婚,再另娶榮慧為妻,煞白臉色,逐漸沉下來。

“原來你早就做好了選擇,卻還跑到我的麵前,說什麽不想離婚?”

慕寒洲還沒從記者們給出的重磅消息裏回過神,就被南淺誤解了,頓時慌張不已。

“初初,我還沒有做好決定,我……”

“還沒做好決定,記者怎麽會知道,又怎麽會找上門?”

南淺冷聲打斷他,那顆為他悲憫過的心髒,也在頃刻間泛了涼。

“我還以為,這一次,你不想離婚,是選擇了我,卻沒想到,你從始至終,仍舊是利益為重。”

她有些失望的,推開慕寒洲放到腿上的手,繼而從椅子上起身。

“是我看錯你了。”

她扶著牆壁,就想離開,卻被慕寒洲一把扣住手腕。

“初初,你聽我解釋,是沈希衍……”

南淺懶得跟他爭辯這些,拚盡全力,掙脫開他的手,就往洗手間方向快速走去。

慕寒洲想去追她,一群跑過來的記者,跟一窩蜂似的,把他團團圍住。

“慕總,消息是真的嗎?”

“你真打算拋棄妻子、改娶榮總嗎?”

被圍住的慕寒洲,黑著一張俊臉,冷冷掃了一眼舉著話筒、開著閃光燈的記者。

“都給我滾!!!”

記者們還想問,女兒都患白血病了,這種時候,還拋妻棄子,會不會太薄情寡義?

但見慕寒洲一副要吃人的樣子,膽子再大的記者,也不敢在這種時候,湊上去觸他的眉頭。

“走走走,慕總發火了,消息十有八九是真的,趕快回去寫實錘新聞稿……”

一群記者,一窩蜂來,又一窩蜂走,隻有慕寒洲全程氣得臉色鐵青。

而躲在暗處,把記者引過來的榮慧,則是伸出小手指,胸有成竹的,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鏡。

慕寒洲已經猜到是榮慧搞得鬼,卻沒心思管她,找到南淺,就把她攔下來,再語重心長給出解釋。

“初初,是沈希衍設的局,他想逼我離婚,這才派榮慧來找我談條件,讓我離婚另娶。”

“但我沒答應,榮慧卻為了達成目的,故意在媒體麵前亂說,這才會有記者找上門,你……”

他想說,你要相信我,這一次,我真的沒有選擇利益,然而南淺卻不信了。

“慕寒洲,你在來找我之前,是不是已經權衡過,離婚另娶,是最有利的選擇?”

這個問題,慕寒洲沒法反駁,因為他的確衡量過,所以將想要解釋的話,悉數咽了回去。

看到他沉默的樣子,南淺便明白,自己猜對了,她勾起唇瓣,冷冷嗤笑一聲。

“既然衡量過,那就說明,在你的心裏,其實早已做出了選擇,隻是……”

南淺深吸一口氣,將曾經一次又一次被選擇的痛楚,狠狠壓進心底。

“你怕離婚另娶,會讓我覺得,你最重利益,所以你才會跑到我的麵前,假惺惺表演一番深情。”

然後再通過她的口,說出諒解的話,這樣……他離婚另娶的時候,才會心安理得。

想到這,南淺唇角的苦澀,又愈發深邃,連帶著眉眼都透著嘲諷笑意。

“其實你不用這麽麻煩,我巴不得你趕緊離婚,所以壓根就不在意我是不是你的第一選擇。”

隻不過,這是第三次,被慕寒洲拋棄。

第一次,把她推給沈希衍。

第二次,是跟沈希衍分手後,他再次把她推回去。

現在,第三次,他為了保住集團,又推開她。

雖然她急需他的推開,但當她知道,她仍舊是他可以隨意拋棄的人時,還是會有點不舒服。

大概是因為經曆過太多這樣的事情,如今再經曆一次,會出現應激反應吧,這才會情緒激動一下。

其他的,南淺也沒感覺了,畢竟在一次又一次被利用、又被權衡中,那僅剩下來的情誼,早已磨沒了。

餘下的,也就是方才所說的恩情,可慕寒洲卻想抓住這絲恩情,拚命解釋。

“不是的,這一次,我沒有……”

“慕寒洲。”

南淺再次打斷他。

“離婚另娶,是對的。”

在慕寒洲還沒找到合適語言、給出合理解釋的時候,南淺已經冷靜下來,並且無比理智的,勸他娶榮慧。

“你娶了榮慧,就不用背負巨額債務,還能保住集團,也能還我自由,一舉三得,是最有利的結果。”

她說完,抬起誠懇的眼睛,十分欣賞、又十分佩服的,凝望著他的臉龐。

“你這樣的選擇,沒有錯,我不怪你,相反,還能理解你,所以,你娶她吧,沒有關係的。”

聽到這樣的話,慕寒洲提到嗓子眼,即將脫口而出的言語,硬生生被打了回去。

他從來都不知道,原來被人誤解是這種滋味,有苦難言、有話難語,隻能征愣在原地,啞口無言。

也許是因為他曾經挑撥過南淺跟沈希衍的關係,也在他們之間製造過誤會,老天才會用同等方式懲罰他。

慕寒洲在無力辯解之下,也認了這樣的懲罰,反正無論怎麽說,已然不信任的她,都會誤解自己。

再加上,被逼到絕路的他,的確沒有辦法去挽回什麽,隻能走進沈希衍的圈套裏,任由對方拿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