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法出來了。”一個穿著紫色長裙的女子,有意無意的用半邊頭發擋住臉龐,和走出監司衙門的無法擦肩而過,走到街尾處,低聲說道。

林珍微微點頭,看著無法遠遠離去,忽然間林珍臉色一緊,有三名男子隨在無法身後走出監司衙門,隨即分向三個不同的方向走去。

“燕子,無法可能暴露了。”林珍深深的吸了口氣,櫻紅的嘴唇上細弱的紋路似乎深了一些,她看著那三個人離去的方向,低聲對秦燕說道:“無法現在是要去約定的地方,跟大人接頭?”

秦燕的臉色也漸漸變得不好看了,一雙小粉拳緊緊的捏住,憤憤的清斥一聲:“是啊,這個無法和尚,到底不是教閱房出來的人,有幾分好功夫又怎麽樣,昨天剛和大人見了麵,這麽快就暴露了,不是耽誤大人的事嗎?”

“他們三個有一個人跟著無法,另外一個應該是居中策應,通報情況,還有一個人的動向不明。燕子,想辦法把居中策應的那個人殺掉。我盯上最後那個人去看看。”

林珍把手指扣在手腕上,那裏藏著一把五寸許長的秀氣小刀,仿佛是女子的修眉刀,又好像是她們用來做女紅的小銀刀。

秦燕側目看了看林珍的手,點了點頭道:“大姐,小心點。”

秦燕悄然遠去,林珍並不是很擔心,說到個人的武力,秦燕在教閱房中是出類拔萃的人物,不但一手神弓利箭不亞須眉,徒手搏鬥也是個中好手。隻是林珍自己,對於要跟蹤的那個人,心裏卻始終沒有底氣。

這不是什麽理性的判斷,隻是一種直覺,一個被教閱房培養了快二十年的女子,麵對危險的時候,自然而然的心悸,自然而然的感應。

林珍看著那個人已經走出了百步之遙,這才移動腳步,緩緩的跟了上去。

今天的林珍,並沒有打扮的像個村姑一樣,她不施粉黛的臉上,不知道用什麽飾品遮掩,擋住了如花的容顏,雪白的肌膚似乎籠罩上了一層淡淡的蠟黃,看起來就像是吃不飽穿不暖的窮苦人家女子,一條水綠色的短裙衫平平無奇,而那條桃紅色的褲子配著一雙黑色布鞋,顯得整個女子小家子氣氣的,倒像是個不入流的地主家裏的丫鬟。

林珍巧妙的跟隨在那個人身後,偶爾停下來看看路邊攤子上的小玩意,偶爾走入布莊雜貨店,唯一不變的就是,她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過那個男子。

盯梢,不一定要緊緊跟隨在對方的身後,隻要能把目標控製在自己的可視範圍之內就行了。

隻是,那個男子越走越朝城外去,人,漸漸少了,林珍遲疑了一下,還是跟了過去。這條路,她很熟悉,是通往紹興大營的道路。

無法的事情肯定已經敗露了,林珍心底裏想道,對方很明顯是期望跟蹤無法,查到教閱房諸人的下落,隨後通知史山唐,讓他帶領紹興大營的官兵,對教閱房的人進行毀滅性的打擊。

到了該出手的時候了,林珍咬了咬如雪貝齒,手中的修眉刀扣得更緊。

那是她的武器,教閱房的女子,很少使用那些大開大合的武器,她們要殺人,更喜歡用一些暗器,或者是短小便於隱匿的武器。這一柄小巧的修眉刀,在林珍的手中,已經足夠成為殺人的利器。

走在她前邊的那個男子,忽然停了下來,轉身朝林珍笑了笑。

這兒是紹興城外的一處曠野,如火的驕陽在頭頂上暴曬,幾乎是直直的從天上射下來的光線,讓人影也蜷縮成了一團,遠處有幾棵長得東倒西歪的大樹,無力的伸展著枝葉。沒有人會在這個時候出門,四下裏寂靜的可怕。

林珍離他還有很遠的一段距離,但是卻能夠清晰的感覺到,對方的笑容是衝著自己來的。這個男人一直給她十分危險的感覺,就像是一頭蓄勢待發的猛虎,隻要猛撲過來,必然是雷霆一擊。

教閱房最出色的女細作,和趙飛的貼身護衛李中,就這麽互相看著,一起停下了腳步。

是逃還是戰?林珍第一時間就已經做出了自己的判斷,無論是不是能成功,自己總是要嚐試一下的。

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兩人一起發動,距離,就在林珍和李中的腳下不斷縮短,秀氣玲瓏的修眉刀翻出手腕,烈日在雪亮的刀身上劃出一抹耀眼的銀光,刀尖所指,便是李中咽喉所在。

細作司教閱房,教導細作殺人的第一課便是告訴她們,人身上有很多要害,比如咽喉、比如心房、比如腹股溝,但是一擊致命,絕對不給對方活下來的希望,還是咽喉,心房或許是掩蓋護心鏡,腹股溝也可能披覆著軟甲,可暴露在陽光下的咽喉,是最脆弱的所在。

林珍不假思索的做出了選擇,鋒利的刀尖帶著犀利的寒風刺向李中的咽喉,一尺、七寸、五寸、三寸……

刀尖距離李中越來越近,林珍心中那股危險的感覺,卻是越來越濃烈……

李中冷冷的看著林珍,他做了十年護衛,手下若是沒有真功夫,也不可能在趙飛的身邊如此得到信任,林珍那秀氣的修眉刀,嫵媚的好像懷春女子的輕笑,隻是那笑容中,卻帶著凜冽的殺意。

李中近身,側肩,橫肘,屈膝……四下一氣嗬成,間不容發之際,避開了林珍的溫柔一刀,他的肘,卻重重的撞在林珍的心房。

那本是女子身上最柔軟,最讓人愛憐的地方,李中卻是毫不留情的撞了上去,一聲清脆的骨碎之聲,林珍緊咬著牙關,修眉刀橫著掠出,抹向李中的咽喉……

掌峰拍在林珍的手腕上,銀色的修眉小刀再也拿捏不住,跌落在地上。

“你殺不了我。”李中緩緩的說道。

林珍默不作聲,一擊不能得手,立刻就要離開,就算肋骨已經被打斷了兩根,林珍還是要離開,至少,就算要死,也要讓教閱房的人知道,暴露的危機就在眼前。

奇怪的是,李中並沒有要殺死林珍的意思,看著她朝紹興府的方向跑去,李中抬起腳步,一步步跟了上去。

這是一個很詭異的畫麵,跟蹤者和被跟蹤者,隻是交手一個回合之後,就徹底掉轉了身份。

隻是,這一次,跟蹤者光明正大的跟在對方的身後,氣定神閑,就像是在自己家的後花園散步似的。

林珍的心口還在劇痛,她的腦子卻異常的清醒,對方並不僅僅是李中一個人,之前自己看到的是三個。說不定還有別的埋伏在暗處的人,正在監視著她們。李中發現自己,並不是因為自己盯梢出了問題,而是因為李中打的就是把教閱房的人引出來的主意。

教閱房的人現身,證實了李中等人關於無法的判斷,把無法推上了一條沒法回頭的道路。同樣,教閱房的人現身,也給了紹興大營和監司一個全殲教閱房的機會。

李中這麽一路跟下來,無非就是要看看林珍到底能跑到哪裏去,是不是尋求教閱房其他人的救援?既然李中有這樣的打算,就說明,監司肯定還有其他人手在暗中聯絡。

林珍清晰的感覺到胸口的疼痛,一股股鑽心的巨疼讓她幾乎要邁不開步子,每一步向著紹興府走去,都會讓她幾乎想要昏倒。她知道自己走的並不快,可是也沒有別的辦法,李中一直就在身後不緊不慢的跟著。

絕對不能去求援,一旦要求援的話,就會把更多教閱房的姐妹給暴露出來,林珍不能去冒這樣的風險,但是要怎麽樣才能通知教閱房的人,危險已經迫在眉睫了?

自己這邊已經失手,秦燕那裏的情況估計好不到哪裏去。而且,就算秦燕那邊能夠得手,林珍也不能把希望全部寄托在秦燕的身上。無法要去見的是韓風,韓風的行蹤在如今這個時候一旦暴露,史山唐有足夠的理由和力量在紹興府內將韓風一舉擊殺。

李中看著跌跌撞撞走在前邊的林珍,那個女人還想穩定自己的步子,隻是她受傷不輕,很難控製得好步伐。

李中摸了摸喉嚨,剛才林珍出手一刀,他看上去若無其事,輕描淡寫的擋了過去,其實內心也是無比震驚,一個女人,出手如此狠辣,若不是自己這麽多年從來沒有落下過功夫,還真的很難說會怎麽樣。

就算是趙飛的親衛之中,方才那一刀,能夠保住性命的人,也絕不超過三個。

教閱房還真是個藏龍臥虎的地方,李中的眼皮輕輕跳了跳,並不是激戰半個時辰才能表現出兩個人的功夫相當。方才交手一招,林珍固然受創,但是李中也算是險險受傷。高下立分之後,這個女人想都不想,馬上就走,舍棄的如此果斷,也算是難得了。

李中摸了摸下巴,盯死了林珍的背影,這個女人的性命就捏在自己的手中,想什麽時候取都可以,卻要看看她能逃去哪裏……

她一抬頭,紹興府的城門就已經在眼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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