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風忍不住伸頭看過去,隻見十餘架梯子已經被官兵搬了過來,架在牆頭上。

看起來,隻要那些軍官一聲令下,外麵數百名外金國官兵就會爬梯子,進入那座高牆,隨即對禮賓館中的人展開屠殺。

韓風隨即按了按秋月白的手臂,低聲說道:“再看看,女真人想要動手。”

話音還沒落,就看見禮賓館的大門突然被人打開,幾團看不清楚形狀、黑乎乎的東西,突然被人丟了出來,當麵罩在十餘名金國官兵的頭上,隨即從院子裏,幾支利箭帶著火光飛了出來,釘在那些東西上,瞬間就燃燒起來,原來那些是棉被,上麵早已被澆上了油。

那些措手不及的金國官兵身上突然著火,頓時被燒得哇哇大叫,手舞足蹈起來,在地上連連打滾,想要把身上的火撲滅。

可那些火是因為遇到油才燒起來的,哪有那麽容易撲滅呢?

身邊的那些金兵看到自己的戰友被燒,也著急了起來,有的拿著東西胡亂撲騰,有的幹脆就上腳去踩那些火頭。

韓風躲在牆角,忍不住低聲笑了兩聲,若是拿腳去撲火的話,說不定火還沒撲滅,這十幾個身上起火的官兵,就已經被自己人活活踢死了。

禮賓館正門的兩扇門板被人卸了下來,就這麽旋風般的砸了出來,迎麵又砸倒好幾個金國士兵。

幾條人影從院門裏猛得撲了出來,那些金國官兵一看有人撲出,二話不說,抄起鋼刀上去就是一陣亂砍,把那幾個人砍得血肉模糊,撥過屍體一看,卻又是一陣驚叫。

韓風指指點點地對秋月白說道:“你看,裏麵的人還有腦子。這率先衝下來的幾個,應該是禮賓館裏的人,也許是個廚師,也許是個跑腿的,但是,是什麽都不重要了,他們已經替那些目標擋住了金國官兵的第一撥攻擊。

韓風的話音還沒落,又是一隊人從庭院之中衝了過來,各手持利刃,衝入那些已經亂了陣腳的金國官兵之中,砍瓜切菜的便廝殺起來。

為首的一名漢子,看起來二十多歲,手中拿著一柄帶著護手的把刀,劈頭蓋臉便是一陣亂砍,好幾個擋在他麵前的金國官兵都被他砍得摔到一邊兒去了,眼看是沒了性命。

秋月白在韓風耳邊低聲說道:“這個人沒有學過什麽武功,但是力氣大得驚人,而且他的戰法像是騎馬打仗練出來的,招式都是大開大合,若是沒有他力氣大,硬拚之下,一招之間就已經分出了生死。”

那十幾個人衝出了院子,就像十幾頭下山猛虎撲入羊群之中,那些金國官兵怎麽都不是他們的對手,就連大內侍衛也亂了手腳。

這兒人太多,大內侍衛的武功雖然高強,可是麵對著這十幾個已經不要命的人來說,身邊多了那些金國官兵,反而有些礙手礙腳,好幾個已經退到外圍的金國官兵,解下腰尖的牛角,放在嘴邊嗚嗚的吹了起來。

寂靜的夜空中,這沉厚的烏角聲聽得格外清楚。韓風的臉色一變,這種號角他知道其中的意思,那是金人發現目標之後,招集其他的部隊前來援手,務必要把這些目標迅速殲滅於此地。

“走!”韓風果斷地對秋月白說道,兩人心中一片通明,若是現在不走,稍後金國大隊人馬前來,兩個人就是想走,也走不了。

可也許是倒黴,韓風剛剛回頭,就看巷子尾端就有幾十個人衝了過來。看樣子,是附近的金國人跑過來支援了。

這個巷子很短,隻是短短幾步,兩邊就已經互相衝到麵前。

韓風抬頭一看,不由得心中暗叫一聲苦,沒想到真是冤家路窄,說了汴京城裏認識自己的人沒幾個,剛剛在州橋遇到了沐謙心,如今又在這兒遇到了泠月。

不用問,泠月身後帶的,肯定是樞密院南府的細作了。

別說韓風吃驚,泠月迎麵看見了韓風,也是大吃一驚。一瞬間就停下了腳步,好在兩人都是做情報出身的,反應極快,泠月立刻轉身大呼道:“宋人細作司總領韓風在此,速速擒拿!”

泠月的話還沒有喊完,那些樞密院南府的細作就已經惡虎撲食一般的猛撲了過來。

韓風叫了聲苦,心中暗罵一句,這個地球還真他媽的小!

腳下一發力,回頭就跑,剛剛衝到巷子邊,忽然間看到之前殺出來的那十幾個人,也衝到了這兒。

就在這個丁字路口,兩邊人迎麵又打了個照麵。韓風倒是沒什麽詫異的,而那十幾個人卻是齊齊一愣,他們沒有想到今天晚上在汴梁,除了這些人之外,還有兩個人正在被金人追趕。

不過好在這兩邊都是反應極快的人,又知道一個道理,敵人的敵人就是我們的朋友。

韓風也分不出來這十幾個人,哪個才是頭頭,隨意在其中一人肩膀上一拍,大聲喊道:“我們先走,你斷後!”

這個丁字路口,兩麵都有金兵,隻剩下一條細窄的通道,還沒有金人在那兒把守。韓風奪路而逃,秋月白暗笑一聲,沒想到這位大人還真是狡猾,那句話是用漢語喊出來的,這兒懂漢語的人不多,泠月應該聽得清清楚楚。

如果泠月真的以為那十幾個人要留下來,給他倆斷後的話,這一次韓風和他或許還真的能跑得掉。

那十餘個人,雖然沒有為韓風斷後的意思,也聽不懂韓風喊了些什麽,可是唯一的出路,他們還是看得清清楚楚,一看韓風已經率先跑了過去,這十幾個人立即就跟了上去。

狹窄的小巷子裏不知道住著多少戶人家,外麵擺放的什麽東西都有:水缸、掃把、籮筐……還有人家把灶台砌在了屋外,這麽狹窄的巷子,又有這麽多東西,跑起來實再不太方便。

不過,韓風他們跑得不方便,那些金國人就跑得更加困難了。

不知道是誰踢翻了一個雞圈,幾隻雞立刻驚叫了起來,守夜的狗被這些狂奔而過的人嚇得不敢作聲,隻得耷拉著耳朵,躲在一邊低聲鳴叫了兩聲。

跑在最後的那幾個人,一邊跑著,一邊胡亂把手能夠碰到的東西,全都扒拉到地上去,借此來延緩那些金國人追趕的腳步。

如今正在逃命的時候,韓風也來不及從懷裏取出地圖,來看看到底應該往哪兒跑,隻得低著頭就像沒頭蒼蠅一般,在前麵見路就鑽,哪兒的火光少,哪兒的人少,就往哪兒跑。

沒想到那十幾個人就像把韓風當成了指路明燈一樣,韓風往哪兒跑,他們也往哪兒跑。這麽一來,金人在後麵窮追不舍,前麵十幾二十個人目標又大,怎麽都不怕追丟了。

韓風估摸著還沒跑出兩條街,整個汴梁城就已經徹底轟動了起來,到處都能聽見號角鑼鼓的聲音。

密集的腳步聲,在汴梁城響起。不知道多少人,正在趕往此地,要把這十幾二十個人盡數殲滅。

低著頭又跑了一會兒,韓風一抬頭,頓時倒抽了一口涼氣,沒想到自己慌不擇路,一頓亂跑,居然跑到了城牆邊上。

秋月白看韓風停下了腳步,急忙大聲喊道:“大人,咱們上城牆!”

韓風立刻醒悟了過來,就因為現在汴京是金國的都城,所以在夜間的時候,城牆上反而不會有多少守軍。

因為沒有必要,若是敵人的大軍可以攻打到汴梁的時候,有沒有軍馬守夜也就無所謂了。平時城牆上隻是站幾個人,意思一下也就得了。

韓風頓時奪路就往城牆上衝去,順著台階往城牆上跑的時候,百忙中還回頭看了一眼,隻見城下到處都是火把,星星點點,不知道多少人跟在後麵,窮追不舍。

而最讓韓風惱怒的是,那十幾個來曆不明的人,居然還跟在自己的屁股後麵。

守衛在城牆上的官兵,早已聽到了自己戰友的報迅號角,不過,城牆上官兵很少,不可能每處台階都守得嚴嚴實實。

韓風挑的這一處,上麵隻有兩個老弱殘兵,怎麽可能擋得住如狼似虎的韓風和秋月白?

兩人每人服侍一個,抓住一個金兵就丟下城牆去。

韓風已經暗暗打定了主意,先順著城牆滑出城去,之後再在城外等著豹組的那些兄弟來跟自己匯合。

可是,剛剛跑上城頭,隻來得及探頭往外麵的護城河看了一眼,韓風就看到身邊的秋月白有搖搖欲墜的意思,急忙伸手把他扶住,低聲問道:“你怎麽了?”

秋月白喃喃地說道:“大人,卑職有點兒怕高,我暈……”

韓風瞪大了眼睛,看著秋月白,忍不住罵道:“你這麽高的一個高手,身為四品帶刀侍衛,自稱自從真宗皇帝年間的展昭之後,宮中再沒有這麽年輕的四品侍衛了,你居然告訴我,你怕高?”

秋月白一手按著城垛,探出腦袋,又朝下麵看了一眼,還是滿臉蒼白,軟弱無力地對韓風說道:“練武打架是一回事兒,可是怕高卑職也沒有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