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的曆史不應該這樣被改變!”趙擴的聲音有些顫抖,支支吾吾的麵對著麵前的兩位朝廷重量級大臣,韓侂胄和韓同卿。

“嘉王,這件事並非是臣子們的意思。”韓侂胄苦口婆心的勸說道:“您本來就是太上皇和太皇太後選中的接班人。如今官家在位,朝廷出了這麽多事,你都看在眼裏。要是大宋繼續這麽亂下去,將來可怎麽辦?難道說,要眼睜睜的看著朝綱敗壞,給金人以可乘之機嗎?”

趙擴下意識的退了一步。從心理來說,並非他真的一點兒也不想當皇帝。但是他背不起這個罵名,有宋一代最重的就是孝道。如今當皇帝的是自己父親,若是當兒子的跳上台,把父母一下子變成了太上皇和皇太後,直接架空了他們手中的權力。天下士子會如何說法?滔滔口水都足以將趙擴淹沒!

韓同卿和韓妃兩人站在這兒已經許久了,趙擴死活不同意繼承皇位。

“都承旨,嶽丈,你們就不要逼我了。”趙擴苦著臉說道:“若是我登基為帝,那便是不孝不忠……”

這個不忠兩字剛剛說出口,趙擴忽然聽見遠方傳來三聲炮響,腳下一震,急忙站穩了身體,朝西邊看去。

韓侂胄悠悠的說道:“嘉王,如今由不得你登基還是不登基。樞密院細作司和皇城司已經掌握了足夠的情報,今日有禦前營官兵嘩變,主事者,不是別人,正是您的母後,如今的皇後娘娘,李鳳娘!”

趙擴臉色一變,冷笑道:“胡說,我母後已經母儀天下,她難道還想做武則天嗎?”

韓妃走到趙擴的身邊,挽住他的胳膊,隻覺得趙擴的手臂微微顫抖,顯然是十分憤怒了。韓妃並非是不懂事的女子,知道自己的丈夫如今怒火中燒,便輕聲在他耳邊說道:“皇後娘娘不想做武則天,可是她想做的是蕭燕燕!”

那位大遼國的皇後,權柄通天,主持遼國政務二十多年,無論是她的丈夫耶律賢還是她的兒子,掌握實權的時間都沒有蕭燕燕那麽長。

如今可謂是一語驚醒夢中人,趙擴頓時從怒火中醒悟了過來。

韓同卿遲疑了一下,還是說道:“嘉王,太皇太後和太上皇的旨意,你都已經知道了。若是違背了他們的意思,也是不妥……”

一群人正說著話,忽然間看到林珍帶著幾個細作司的人一路闖了進來,遠遠看到趙擴,林珍便失聲叫道:“嘉王……外邊已經亂成一團麻了。禦前營三聲炮響,士卒嘩變。你居然還有閑心在這兒推推嚷嚷?來人啊……”

順著林珍一聲清斥,幾名細作司的虎狼之士站了出來,將一件龍袍取出,隨即一個猛虎撲食,將趙擴牢牢抱住,把龍袍胡亂套在趙擴身上。趙擴大驚失色,想要把龍袍拉扯下來,沒想到林珍卻笑嗬嗬的說道:“嘉王,我家大人早就知道你是個慢性子,要說,隻怕把陸放翁請來跟你引經據典,都得說上一夜。索性黃袍裹了你,如今,你穿上就是大宋官家。脫了,這個忤逆謀逆的罪名,可就背上身了。嘉王,我家大人讓我帶句話給你……”

趙擴一聽韓風沒死,頓時一喜,然而想到韓風吩咐下屬這麽算計自己,臉色又扳了起來,顧不得扯龍袍,便問道:“韓風那廝說了些什麽?”

林珍走到趙擴的身邊,附耳說道:“嘉王,我家大人說,若是你做了官家,魏王想必可以安然無恙。可若是你不做,讓魏王做了去,嘉王府是不是還在,可就難說的很了。”

趙擴臉色一懍,韓風的用意,他心知肚明。趙抦這些年來從來沒有和嘉王府走得近過。兩人雖然是表兄弟,可是關係,還沒有趙擴和韓風這個小舅子深厚。趙擴為人寬厚,性子平和,又喜愛玩鬧。當了皇帝之後,不會對自己的兄弟下手。可是趙抦就截然不同,心機深沉,再加上趙愷當初那些往事,難保自己的命運……

當即,趙愷不再推辭,整理一下身上的龍袍,朗聲說道:“好,既然有太上皇的旨意,我……朕就順應上意。待平定叛亂之後,登基為帝!”

韓侂胄等人立即拜了下去。韓妃盈盈拜倒,臉上掠過一絲喜色。當初她是為了家族利益嫁給趙擴,賭得就是趙擴為帝。雖然兩人到了現如今,伉儷情深,韓妃也無所謂趙擴是不是皇帝。可終究做了皇帝,是了卻了韓家這麽多人的心事……

臨安城忽然之間就亂了,許多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的百姓,目瞪口呆的看著成群結隊的官兵手持武器,瘋狂的四下跑動。禦前營鐵甲軍嘩變,叛軍攻打重華宮的消息一經傳出,整個禦前營都沸騰了起來,有信誓旦旦要捉拿反賊的,有痛哭流涕罵人心不古的,有趁火打劫,拿著武器去百姓家劫掠的,也有人別有心機,按兵不動,帶著自己的人馬,在一邊圍觀。雖說大宋曆史上,隻有一次苗劉之亂,還被韓世忠殺得狼狽不堪,可終結是遇到了叛變的事兒,天知道最後誰才是皇帝,自己何必這麽積極跑出去湊熱鬧呢?萬一有人政變成功了?到時候豈不是顯得自己太傻?

蕭雲展是鐵甲軍一位資深軍官了,也是當年李四維一手提拔上來的將領。稱得上是李家的心腹。這次嘩變,蕭雲展便是最重要的主持者之一,成功的在禦前營製造了騷亂之後,蕭雲展帶領親信,狂風驟雨一般,朝西宮門飛奔。越過西宮門便是重華宮……直搗重華宮之後,殺了太上皇和太皇太後,那自己的富貴地位,可是李鳳娘答應過的……

鐵甲軍無愧是大宋最精銳的部隊,嘩變的士兵一邊到處點火劫掠,一邊散布謠言。而蕭雲展親自帶領的這一路鐵甲軍,人數不算很多,不過六七百人而已,直奔重華宮……

厚重的鎧甲將騎士和馬兒全都包裹了起來,清一色的連環鎧甲,清一色的護麵頭盔,讓這些威風凜凜殺氣騰騰的騎兵,隻露出一雙眼睛。夕陽如血,照射在鎧甲上,遠遠望去,是一片鋼鐵的黑色,而那些頭盔的帽纓,隨著馬兒的奔馳,飛舞起來,像是飄揚在黑色海洋上的一片熱血……

隻露出小腿的戰馬,飛馳在寬闊的道路上,再傻的老百姓,也知道臨安城出了大事,都躲回家裏去,恨不得找幾個櫃子桌子把門窗堵的緊緊的,求神告佛,求那些亂兵,不要殺到自己家中來……

沒有人知道這一隊騎兵的目標,反正臨安已經亂了,到處是官兵到處是火頭到處是哭爹喊娘的人……蕭雲展的心忍不住狂跳了起來,整個大宋,數百年曆史,不過隻有苗劉之亂而已。自己就是第二個敢於造反的人,當然,這個反造的不夠徹底。可若是成功了,足以證明自己在大宋曆史,就是第一人!

嘩變鐵甲軍已經飛快的接近了皇宮,距離臨安行宮不過三四裏的距離,忽然間,蕭雲展馬鞭一抬,硬生生的提起馬韁,**戰馬立刻長嘶一聲,勒住腳步。身後的鐵甲軍紛紛勒住戰馬,十丈之內,數百名官兵全部停了下來,悄無聲息的靜默著。這,絕對堪稱大宋最精銳的兵馬之一……

蕭雲展的頭盔並沒有遮擋他的視線,就在他的正對麵,有一支騎兵隊。以他的眼力,一眼掃去,就知道那兒不過區區三百人而已。

一匹匹高頭大馬,雖然隻是披著薄薄的馬甲,卻依然威武十足。脖上的鑾鈴,叮當作響。馬上的騎兵,腰杆筆直、橫眉冷目、一支支九尺紅槍如同叢林一般遍布騎兵陣中,槍尖斜指,寒芒閃爍!比起武裝到牙齒的鐵甲軍,這些騎兵看起來,盔甲單薄了不少!但是一個個眉宇間那股桀驁不馴的氣焰,卻像是在對鐵甲軍挑戰——有種,你就來!

對麵騎兵隊前列分開,一人縱馬而出,指著蕭雲展叫道:“我家大人常說,我們豹組還算不上是最強大的軍馬!但是,你們鐵甲軍倒是經常自吹自擂,號稱老子天下第一。也罷,今日,就讓你家葉大爺看看。到底是天下第一的鐵甲軍強,還是我們豹組的兒郎更狂!”

另一人緊隨其後,手握長矛,笑道:“別以為帶個帽子,老子就認不出你。你家呂大爺在禦前營待了不是一天兩天。你小子不是蕭雲展那個賭錢不認賬的混蛋,還有哪個?”

蕭雲展輕輕咳嗽一聲,居然穿著盔甲都被人識破了身份,不免有些緊張,身上竟然滲出許多汗水,手裏的大砍刀頓覺沉重了許多。豹組的威名,如今在軍中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什麽時候走漏了風聲?怎麽惹來了這一群殺人如麻的大爺?

看了看身後的鐵甲軍,蕭雲展心裏又踏實了一些,鐵甲軍的威名也不是浪得虛名,既然有攔路虎,那便殺虎過關吧!

沒等他開口,呂品長矛一挑,厲聲喝道:“殺!”

“殺!”“殺!”“殺!”豹組官兵三聲怒喝,聲震四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