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隊趾高氣昂的官兵走進建康府豹組營地,一進門,就看到數百名官兵整齊的操練,刀光閃閃,腳下生風。
為首的官兵懶散的抱起膀子,扯開嗓子故意對身邊的同袍說道:“呦嗬,這就是傳說中的豹組啊。我看也不過如此嘛,跟咱們襄陽駐軍一比,最多也就半斤八兩。當初頭兒說,來豹組等於是提拔了,我看可未必呢。”
從各地強軍出來的,都是軍中精銳,哪個也不肯輕易服人。自從豹組在江北折損了不少人手之後,各地重新征調數百精銳,要把豹組擴成一支千人大軍。不過,軍中向來問的是拳頭大小,那些新來乍到的官兵,跟當初第一次見到韓風的葉東差不多,都是眼睛長在頭頂上,鼻孔衝著半空。
葉東冷冰冰的瞥了一眼那些走進豹組的官兵,收起手中的鋼刀,赤手空拳走了過去,提高了聲調問道:“你們都是來豹組報道的?”
看到是一位將官模樣的人問話,那些官兵還是規矩了一些,帶頭的官兵答道:“我們是從襄樊駐軍選拔出來補充豹組的部隊,一共三百六十三人。”
葉東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這幾天已經陸續來了不少人,這些人應該是最後一撥了。從此以後,豹組就可以真正稱得上是一支千人強軍。在南宋戰馬極為匱乏的年代,一千鐵騎,已經是相當強悍的戰鬥力了。之前來的那幾波,已經被葉東等人收拾的服服帖帖,如今,他們正有板有眼的訓練,一個個還在心中暗笑這些新來的襄陽兵馬不知死活。
“看來你們在襄陽也是最精銳的部隊了吧?”葉東笑嗬嗬的問道,一臉柔和。
為首的官兵麵有得色:“將軍過獎了,不過我們在襄陽也算是出生入死,這一彪軍馬,人人都和金人接過仗,大小也戰過七八次之多。稱得上經驗豐富,勇猛之士。”
葉東滿不在意的揮了揮手,打斷了那個官兵的話頭,懶懶的說道:“大家都在操練,你們初來的,隻怕跟不上進度,先練練力氣再說。”
力氣還要練?這些官兵雖然並非個個都是大力士,但是能在軍中博得名聲,也沒有一個力氣小的。那個官兵左右看了兩眼,隻見右側不遠處的地麵上放著一個石頭磨盤,看起來起碼也有小二百斤重,便冷笑一聲走了過去,雙臂抱攏了磨盤,大喝一聲,顫顫巍巍的將磨盤抱在懷中,一張臉憋的通紅,支撐了約莫五六息的功夫,雙手一鬆,往後跳了一步。沉重的磨盤掉在地上,在地麵上砸起一片灰塵。
他得意洋洋的看了葉東一眼,心道,老子這份力氣,在襄陽也是數得著的,還用練嗎?
葉東微笑道:“力氣不小,不過那個磨盤,我們不是用來舉的。無法!”
小和尚已經養好了傷,隻是臉上卻沒有什麽表情,隻是沉默無語的走到葉東身邊,雙臂一展,趴在地上,兩名光著膀子的漢子將石磨抬了起來,穩穩的放在無法的背上。就這樣,無法居然一高一低的做起了伏地挺身。
那個官兵目瞪口呆的數著:“一,二……二十三……三十!”
“行了。”無法平靜的說道:“搬下來。”
兩名漢子又把石磨搬了下來,放在一邊。無法輕鬆的出了口氣,拍了拍手上的灰塵。輕描淡寫的對那些襄陽來的官兵說道:“這些,是豹組的基本操練項目。要是哪個能做到的,就可以去和大部隊集合,一起操練了。做不到的,先練練力氣再說!”
無法說的麵不紅心不跳,那些襄陽官兵卻是個個看的目瞪口呆。將近兩百斤的石磨背在身上,還要做什麽伏地挺身。這不是要人死嗎?
原本喧嘩的隊伍漸漸安靜了下來,這些官兵雖然驕傲,卻也知道人家這是真功夫。豹組的威名就是靠著這樣的日積月累打下來的。在江北以寡敵眾,重創金兵,靠的不是運氣。先前抱起石磨的官兵咬了咬牙,往地上一趴,招呼自己的兄弟:“來,把石磨給我放上!”
沉甸甸的石磨一搬上後背,那個官兵幾乎是立刻低沉的出了口氣,咬著牙緩緩趴下去,又齜牙咧嘴的撐了起來。
葉東抱著膀子說道:“堅持不住的時候說一聲,這不是一天就能練出來的功夫。別傷了自己,記住,你們都是軍中的好苗子。”
二!三!……六!身邊的官兵表情嚴肅的默默數著,好不容易數到十二。那個官兵掙紮著迸出一句微弱的話語:“快搬下來,我不行了……”
無法雙手扣住石磨,輕飄飄的把石磨卸了下來,隨手放在一邊。襄陽官兵已然全部安靜了下來,但是其中依然有人不服的問道:“難道那幾百人都能做到嗎?”
葉東耐著性子解釋道:“除了極少部分還需要補補之外,其他的人已經完全達標了。尤其是當初豹組留下的老底子,三十個,隻是起步而已。”他指了指無法:“這位,也是豹組的隊長,若是以他的標準,可以做八十個。”
八十個,有幾個襄陽官兵忍不住伸了伸舌頭,這廝到底是不是人啊?
“力氣練好了有什麽用?金兵又不是石磨,站在那裏等著人砍嗎?”襄陽官兵之中又傳出怪聲。
從豹組營地門外傳來一聲怒喝:“放屁,你們統統都是垃圾,還在這裏說個屁啊。”
葉東抬頭一看,立刻喜形於色,快步跑了過去,規規矩矩的施禮道:“騎都尉大人,您回來了?”
騎都尉?就是豹組的頭兒?就連那些桀驁不馴的襄陽官兵也忍不住回頭去看看這位傳說中的人物。韓風一身戎裝,裹著一條猩紅色厚重披風,騎著黑色駿馬快步奔入豹組,身後跟著秦燕等人。
秦燕掩口笑道:“還叫什麽騎都尉大人,如今韓大人已經是細作司總領了。”
“總領大人?”葉東有些摸不著頭腦,輕聲嘟囔了一句:“半年時間,您老人家倒是升官挺快的啊。”
無法站在原地靜靜的看著奔入豹組的韓風,心中思緒萬千,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韓風早已看到了他,跳下馬來,隨手在葉東的肩膀上拍了兩下算是問候過了。快步走到無法麵前,韓風輕聲說道:“李四維全家,我已殺了。”
“冤有頭債有主,你我都知道李四維還不是罪魁禍首。”無法悠悠的歎了口氣。小和尚這些日子來消沉了很多,往日滿嘴跑馬油腔滑調的那個花和尚,近來已經沒了蹤影,時而去李飛鏢家中,兩人對酒澆愁,長籲短歎。
韓風看著日漸憔悴的無法,右手捏成拳頭,高高抬了起來,平靜的說道:“放心,我們的仇總是有得報。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就算她是太子妃,也得為她做過的事付出代價。”
無法看著韓風的拳頭,沉默了半晌,緩緩抬起自己的拳頭,輕輕和韓風碰了一記。
“咦,這裏就是豹組營地?這麽多人站在這兒幹什麽?”酈君瑾從門外大呼小叫的跑了進來,她騎術不精,還好花雪親自陪著她,才算慢慢跑到了這兒來。這位千金大小姐一眼看到豹組的氣氛有些不太對,脫口而出便詢問起來。
“一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總覺得自己是精英的垃圾,在我的地盤叫囂什麽?”韓風轉過身來,冷冷的看著那些襄陽官兵,毫不為意的說道:“是豹組造就了精銳,這是一個團隊,若是你們覺得自己很威風很強大,不妨站出來讓小爺看看,是哪些大佛覺得我這座小廟裝不下你們。”
軍中什麽時候都不缺愣頭青,雖然韓風的名頭自從江北一戰之後,在軍中傳聞甚廣,還是有數十官兵挺著胸膛站了出來。韓風口中雖然罵的凶,但是心中著實歡喜,豹組之所以強大,除了這些官兵很強之外,更重要的原因,就是他手下的官兵清一色的混不吝,打不服。當然,這份傲氣留著對別人就行了,在自己的一畝三分田,這些孫子就得老老實實的。
“秦燕!”韓風厲聲喝道。
秦燕現在就是韓風肚子裏的蛔蟲,怎能不知道小衙內的意思,反手扯出長弓,連珠箭發,縱馬飛馳,那數十名官兵一看秦燕真的要動手,急忙找地方隱蔽,還沒來得及跑遠,就被秦燕接二連三射翻八九人,要不是秦燕手下留情,用的是訓練箭,沒了箭頭,光是這幾輪射擊,就能讓這些人叫苦連天。
葉東一陣怪笑:“早老實點不好嗎?要知道,我的脾氣跟韓大人一比,我簡直就是佛祖的慈悲心,現在惹惱了韓大人,你們可有苦吃了。”
“還有幾個人能站著?”韓風不屑的問道。
那幾十個官兵就算被射中的,也支撐著站了起來,為首一人高聲叫道:“這算什麽,暗箭傷人?我們這麽多人,就算是個瞎子亂放箭,也能射中幾個。這也叫本事?”
“知道你被女人射中了不服。”韓風抖了抖馬鞭:“我說過,豹組是精銳,以一當十是家常便飯,你們差不多就四十號人吧。我就叫上三個人一起打服你們!”
無法捏了捏拳頭的指節,默然站在韓風身後。葉東笑嘻嘻的跑到韓風身邊:“這事怎麽能少了我?”
韓風點了點頭,回頭問道:“李飛鏢呢?”
“昨天喝多了,還沒醒吧。”無法長出了一口氣,他自己何嚐不是成天喝酒呢?
“把他給我叫來,今天,讓這些新兵蛋.子知道什麽是真正的豹組!”韓風頭也不回的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