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飛鏢可是藏嬌閣的常客,這裏有個很出名的紅姐兒,有個藝名兒叫做“月吟風”,聽起來就有些味道。看到人的話,更是讚歎不已,這個女子身材十分高挑,和李飛鏢並肩站在一起的話,差不多高。兩條長腿渾圓筆直,充滿野性的誘惑,在藏嬌閣,月吟風可是個頂梁柱似的人物。
李飛鏢掂了掂口袋裏的票據,這些錢是韓風拿來,讓他給月吟風贖身用的。深深的吸了口氣,李飛鏢壓抑住心頭的激蕩,快步走進了燈紅酒綠的藏嬌閣。
“咦,這不是李官人嗎?”藏嬌閣的老.鴇喚作春三娘,年約四十左右,徐娘半老風韻猶存,走起路來一搖一擺的,笑嗬嗬朝著李飛鏢迎了過來,招呼道:“好久可是沒有看到李官人來我們這兒玩了。”
李飛鏢看了看在大堂裏抱著姑娘們喝酒的客人,將春三娘拉到一邊,低聲說道:“春三娘,上回我說要給月吟風贖身的事,你還記得吧?”
春三娘一聽這話,臉色立刻就難看了起來,妓院裏最缺的就是紅姐兒,一個女子從入行到成名,不但需要天賦,也要際遇。尤其是這宋代,並非隻有一張漂亮的臉蛋就能做妓女。想當一個青樓名妓,琴棋書畫,吹拉彈唱,可是樣樣都要會一手的。月吟風能成為藏嬌閣的頭牌,自然是頗有過人之處,現在李飛鏢說是要給她贖身,春三娘自然是不樂意的。
不過行有行規,真若是女子要贖身,人家開足了價碼,妓院多半是會放人的。春三娘冷淡的問道:“李官人原來是為了這件事來的啊,我記得。”
“上回說的是三百五十貫吧……”李飛鏢伸手去懷裏取票據。
春三娘急忙伸手攔住李飛鏢:“李官人真是貴人多忘事。那一天,我都已經說過了,若是當日李官人帶不走人,價錢起碼要翻倍。那一天,我並沒刁難李官人。現在三百五十貫可是給不掉了,至少要七百貫。”
李飛鏢頓時啞然,當日春三娘好像是有這句話,可是一下子多出這麽多來,自己是肯定沒有錢了,再回頭去找韓風拿錢,怎麽都張不開這個口。真彷徨無措,春三娘又冷冰冰的說道:“不是老婆子刁難,今日若是沒有七百貫贖身,李官人還是免開尊口好了。”
藏嬌閣裏酒香四溢,尋歡作樂之聲不絕於耳,女子的嬌笑,男子的高聲,吵吵鬧鬧極為熱鬧,可是李飛鏢的心裏卻是冰涼一片,雙手用力在臉上擦了把汗水,低聲哀求道:“春三娘,你知道我就是一個軍職,哪裏有這麽多錢?就手中這幾百貫,還是上峰和同僚們給我湊出來的,你就行個好。月姑娘是願意跟我一起走的……”
春三娘悠悠的歎了口氣:“個個都來這麽說話,那我的藏嬌閣是不是就不要開下去了?我樓子裏的姑娘又不是沒人要?話說,就以著月吟風的相貌人品,想要給她贖身的大爺們多了去了,七百貫,你出不起,有的是人能出得起。”
李飛鏢正想再說些什麽,忽然肩膀被人拍了兩下,回頭一看,兩個男子帶著寬大的帽子,擋著半拉臉,左側一人說道:“差錢?”
一聽這是韓風的聲音,李飛鏢心裏頓時踏實了下來,不好意思的說道:“現在是要七百貫。”
“你身上有多少?”韓風問道。
“一共也就四百貫而已。”李飛鏢長長的歎息一聲。
春三娘好奇的看著站在李飛鏢身後的兩個男人,這兩個人打扮的都不出眾,身上灰色布衣看起來也不值錢,偏偏還鬼鬼祟祟的帶著帽子。春三娘什麽樣的男人沒見過,一看就覺得這兩個身形高大,健壯的男子是那種沒錢人。語氣也就不怎麽好聽:“兩位客官來我們樓子是要聽曲呢,還是喝酒呢?有沒有相熟的姑娘?不過看著兩位官人麵生的很,隻怕是第一次來吧?藏嬌閣在建康府也是有名的樓子,這兒的酒水可不便宜呢!”
韓風看也沒看她,低聲對李飛鏢說道:“差三百貫?小事。”
韓風從懷裏取出一個小巧精致的錢袋,伸手進去抓了一把,兩個手指捏著一塊黃澄澄的金子,隨手丟在春三娘的身上:“十兩。”
又是一塊金子,砸在春三娘的腳麵上:“又十兩。”
韓風掂掂一塊金子的分量,手一鬆,金子掉在地上,韓風伸腳踩住,懶懶的說道:“三十兩金子,換三百貫足夠了。李飛鏢,四百貫給她。要錢,就自己拿。”
春三娘一看黃澄澄的金子,頓時兩眼發直,也顧不得是被韓風踩在腳底下的,急忙蹲下身子,把三塊金子都撿了起來,放在嘴裏用力的咬了一口,差點把後槽牙給崩飛,當下喜滋滋的說道:“真金啊真金,這位官人真是出手豪闊,老婆子一看到官人進來,就滿室生輝,早就猜到官人不是尋常人了……”
李飛鏢把一把票據塞在春三娘的手中,冷冷的說道:“別廢話了,快去把賣身契拿給我。”
春三娘屁顛屁顛的朝內堂跑去,還不忘喊道:“桃紅,柳綠,看看李飛鏢身邊的兩位官人,給老娘招呼好了……”
李飛鏢正要道謝,韓風就已經低聲吩咐道:“噓,別聲張,我跟和尚來喝花酒的。低調,一定要低調。找個人少的地方,我們就坐下了,你自己辦自己的事。”
李飛鏢會意,一臉壞笑的看著韓風和無法,樂嗬嗬的跟在春三娘的身後朝內堂走去。這邊兩名妖豔的女子已經撲上來,拉著韓風和無法,就在大堂裏,找了個僻靜的角落,坐了下來,殷勤的勸著酒,蓮藕般的手臂,勾著兩人的脖子,無法哪裏見過這樣的陣仗,鬧了個滿臉通紅,韓風樂不可支,笑得東倒西歪……
話分兩頭,李飛鏢跟著春三娘去了內堂。春三娘取出一張賣身契,笑嗬嗬的遞給李飛鏢:“李官人,真是不知道你什麽時候認識了這樣的大官人。出手不是一般的豪爽。這樣的貴客,你居然早不帶來我們藏嬌閣裏玩,虧老婆子對你這麽好,你還真不厚道。”
李飛鏢含笑支吾了兩句,韓風等人的身份自然是不能暴露的,隻是扯淡是自己的朋友。便問道:“月吟風現在在哪裏?”
一聽這話,春三娘一拍大腿,驚呼一聲:“哎呀我給忘了,她現在正陪著建康留守司的馬大人,在二樓唱曲呢……呃,我說李飛鏢啊,現在,人,你是已經贖身了。不過你是知道的,馬大人惹不起啊。這樣好了,你就等等,讓月姑娘陪完了馬大人,你再帶她回去好了……”
李飛鏢臉上一陣難堪,這個馬大人,名叫馬友亮,整個建康府都知道這廝有多麽好色,簡直是夜夜笙歌。月吟風在藏嬌閣這麽久,第一夜就是被李飛鏢買去的,從那以後,隻是陪別人唱曲喝酒,過夜卻是萬萬不幹的。李飛鏢為了這,私下也塞了不少錢給春三娘。但,這次陪的是建康府第一大色魔,李飛鏢心裏就有些難過了。
“三娘,我看這樣好了,我自己上去和馬大人說說,現在月吟風也已經贖身了,算不得青樓女子,不陪他也不算過分,大不了今天他的帳我給買了。你看可好?”
李飛鏢這麽一說,春三娘更是緊張:“還是別,馬大人什麽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說了,你區區一個細作司的人,在他麵前怎麽可能說得上話?”
“我還是去說說吧。”李飛鏢把賣身契放到懷裏,堅定的說道:“現在她是我的女人,我得護著她。”
李飛鏢推門而去,春三娘的臉色變幻不定,想了一會兒,咬咬牙,罵了一句:“這些該天殺的,就知道給老娘找麻煩。”
二樓的布置十分典雅,消費自然也就更高,李飛鏢大踏步上了二樓,聽見西邊一間房間裏隱約傳來月吟風的聲音,便快步走了過去,站在門口,整了整衣服,伸手敲了敲門:“可是留守司的馬友亮大人在內?”
“哪個混蛋來打擾老子的酒興?給老子滾進來?”裏邊傳來一聲喝罵。
李飛鏢沉住氣,推開房門,迎麵便看到月吟風的琵琶被丟在一邊,馬友亮正拉著她的胳膊,非要灌她酒喝,便急忙說道:“馬大人,真是對不住了,卑職剛剛給月吟風姑娘贖身,如今她已經算不得是青樓女子了。”
馬友亮三十來歲,身材也頗為健壯,在留守司擔任簽事,乃是正五品的官員,今日出來隻是穿著一身褐色錦衣,顯得十分精神。隻是臉上的橫肉跟那身文質彬彬的衣服,有些不配。他一聽李飛鏢這話,便鬆開了拉著月吟風的手,冷冷的看著李飛鏢,說道:“贖身?老子的酒還沒有喝完,你贖的哪門子的身?自己報上姓名,哪個狗窩裏爬出來的?”
李飛鏢忍著怒氣,客客氣氣的說道:“卑職是細作司豹組的李飛鏢。”
“哦,貓組啊……聽說過,一群老弱殘兵,在建康府也算是赫赫有名了。”馬友亮哈哈大笑:“不過要帶走老子看上的女人,我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