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班的同學們集體懵逼了。

吳天宇在學校惹事不是一次兩次,他們早就料到會有這一天,可以想象等會兒回班要怎麽被班主任連坐臭罵。

感受到班裏人怨懟的目光,吳天宇臉色逐漸變黑。剛才還趾高氣昂的人,這會兒低著頭咬緊牙關,憋不出一個字來。

作為一中的學生,吳天宇對陸映川也自然心存幾分敬畏。

徐明逸懶得再管這傻逼,翻了個白眼轉身走了。

處理完事情,陸映川一個眼神散去了周圍的閑人,走之前和祝楊不經意對視一眼,對林聞今說:“別惹事。”

林聞今笑著保證:“好嘞,班長大人放心。”

看台恢複清淨。

想起學妹走之前看他的眼神,吳天宇站在原地胸膛劇烈起伏,陰沉地盯著對麵依舊麵色從容的人。

林聞今看這傻逼就火大,沒忍住又懟了一句:“還不滾?等爸爸送你回老家呢,傻逼。”

吳天宇瞪了林聞今一眼,不甘心地看著祝楊,沉聲威脅:“你給我小心點,日子還長著呢。”

祝楊很少在學校搞事,哪怕是在鴻宇上學的時候,他在校區內都不說髒話。

他雙手抄進校服兜裏,淡笑了笑,心平氣和地把話還回去:“日子還長,不用急著了解我,我們天天見。”

-

放學鈴響。

出校的路上,祝楊一路接受陸映川迷弟的洗腦。

“川哥下午也太特麽帥了,不愧是我男神。”頭號迷弟一下午逼逼個不停:“兄弟,你這回體會到了吧?川哥就是咱的金手指,這就是當一班人的幸福!”

祝楊低頭點手機,已經麻木了:“嗯。”

林聞今一手搭在他肩上,冷笑一聲:“聽說體育課回去七班班主任罵了他們半節課,姓吳的傻逼站前麵被指著鼻子罵,還被找家長了,活幾把該。”

祝楊突然停下,看著手機皺眉。

“?”林聞今轉頭看看他:“……又咋了?”

【中介小劉:對不住了老弟,今天沒有新房源,還得委屈你湊合一晚上。跟室友磨合得咋樣?還是不行?】

見他兄弟抿著唇,表情有點苦惱。

林聞今頓了頓,認真地說:“兄弟,你最近是不是有點不順?有什麽事兒一定要跟兄弟說,兄弟想聽。”

祝楊捏著手機轉頭,眼神猶豫地張了張嘴。

不想再回陸映川的老巢,祝楊想去林聞今家湊合幾天。

但他幾乎沒求過人什麽事,在朋友中也一直都是幫人辦事的角色,就算對方是最好的兄弟,仍然有點難為情開這個口。

林聞今期待地看著他,微笑。

祝楊艱難地動了動嘴唇。

林聞今笑得嘴角都僵了:“……到底什麽事兒?你想急死兄弟?”

祝楊把手機收回兜裏:“沒什麽。”

林聞今:“。”

走到校門口,林聞今站住看了眼手機,一臉心累地說:“那我走了,去幫我媽買菜,寫完作業找你開黑。”

祝楊笑著“嗯”了聲:“去吧。”

目送著林聞今往生鮮超市的方向走遠,祝楊臉上的笑消失不見,皺眉嘖了聲。

磨磨蹭蹭回到家門前,祝楊握住門把手站了幾秒。

又不是沒和陸映川一起住過,瞎矯情什麽?

祝楊表情淡定地一把拉開門。

撲麵而來一股飯香味兒。

“……”

狗東西做什麽好吃的呢 ?

某個不要臉的尖子生放學一向滾得很快,已經先回來了,聽聲音正在廚房。

上輩子幾乎沒有參與過陸映川真實的高中生活,祝楊突

然有一種穿越時光,回來打開隱秘角落的感覺。

聽見關門聲,廚房裏的動靜似乎停頓了一瞬。

祝楊拎著書包站在走廊往那邊瞟了一眼,忍住想去廚房看看的好奇心,一臉冷漠地回了自己的房間。

洗完換了衣服,祝楊把一大疊破卷子往書桌上一扔,癱在**翹著腿玩手機,打開外賣APP皇帝點菜一樣挑挑選選。

微信消息橫幅彈出來。

【林聞今:[圖片]】

【林聞今:我媽今晚做可樂雞翅,超絕,我吃了三碗[口水]】

【不咩:……】

【不咩:[快吃吧,你已經五分鍾沒吃了(喂豬).jpg]】

祝楊突然有點後悔。

他回來幹什麽??

麵子值幾個錢?能當飯吃?

一無所獲地退出外賣APP,祝楊打開台燈坐到書桌前,拿出昨天訂的一堆零食,開了一包薯片,邊吃邊看遊戲直播邊寫作業。

聽著外麵細小的動靜,他找回了那股莫名的爽感。

三分鍾後,祝楊同學拿著薯片晃悠出去,去廚房的冰箱拿可樂。

十分鍾後,祝楊同學晃悠出去,去廚房的冰箱拿冰淇淋。

十五分鍾後,祝楊同學開門晃悠出去,皇帝巡查一樣去廚房溜達了一圈。

陸映川換了寬鬆的白色T恤和運動長褲,在廚房自己做晚飯,順便給貓做貓飯。

煮個雞胸肉的功夫,就看他室友像倉鼠搬家一樣,來來回回一頓忙活。

巡查中的皇帝晃悠到他旁邊。

大少爺好像沒見過普通人過日子,盯著他的動作,閑閑問:“班長,你平時都自己做飯?”

陸映川把菜和貓飯慢條斯理裝盤,沒答,垂著眼淡淡問:“吃那麽多零食,你平時都不吃飯?”

祝楊:“。”

但凡你有點眼力見,就該問我一句人話。

皇帝的興致消失,恢複高冷,冷淡地回了句:“你管很多。”

說完,轉身就要回宮了。

走了兩步,身後的王八蛋說:“菜做多了,要吃自己拿。”

沒怎麽猶豫,皇帝勉強留步。

吃白食多少有點不好意思,想了想,祝楊很有室友意識地說:“你做飯,我幫你刷碗。”

陸映川撩起眼皮,看著回到身邊自覺幫忙的人。

看了幾秒,他落下視線:“隨你。”

-

第二天,學校裏爆出一個大事件,前所未有的震撼。

午餐時間,這件事的話題發酵到最大,食堂裏到處都是議論聲,蓋過了上方電視的新聞播報。

祝楊端著餐盤回來時,林聞今正瘋狂憋笑。

林聞今飯都不吃了,拿著手機在群裏吃瓜,抬頭說:“兄弟,你聽說了嗎?姓吳那傻逼上課時手機被沒收了,臥槽,他上課看歐美動作片還他媽公放,全班都聽見了。”

旁邊一起吃飯的男生說:“他牛逼死了,聽說還是鄭永福的課,永福上課上一半突然聽見有人叫喚,據說當時永福的表情就跟紅綠燈一樣。”

一堆人開始七嘴八舌。

“手機都從他那找出來了,那逼還狡辯,說不是他手機。後來去辦公室一看,那手機裏全是片兒,各種重口味,老師看得都臉紅,還有好幾十部小黃文。”

“我吳哥終於圓夢了,這次秀了個大的,我看這事兒可以載入大一中的校史了,好像都驚動校長了。”

“貼吧裏給他起了個外號,叫‘腎虛哥’哈哈哈……”

經過一上午的校領導輪番盤問,吳天宇從辦公室出來時眼下泛青,走進食堂所有人都在打量他。

每一道目光

都帶著揶揄,女生們嫌棄的眼神更是刺激他的神經。

吳天宇咬牙低著頭,渾渾噩噩路過一桌時,聽見有人關心地問:“哥們兒,沒事吧?”

對上轉學生那張無害的臉,吳天宇罵了句帶“操”的髒話,紅著眼睛衝過去,一腳踩到地上不知道誰灑的水,原地摔了個狗啃屎。

不知道誰先憋不住噗嗤一下,食堂裏一片哄笑。

“我草你媽!”吳天宇狼狽地爬起來,滿臉通紅去抓祝楊的校服,被林聞今一把推開。

林聞今一臉嘲諷:“腎虛哥,昨晚看到幾點啊,還有力氣亂咬人呢?”

周圍又是一片隱忍的笑聲。

“是不是你幹的?!”吳天宇校服沾髒兮兮的水漬,惡狠狠指著祝楊:“除了你這個毒瘤營出來的垃圾,還有誰會玩兒這麽惡心的損招?跟我玩你們鴻宇那套是吧?”

林聞今想給他一腳,一臉無語:“吳天宇,你是不是真瘋了?有病就去治,沒錢爸爸給你捐。”

所有人朝被瘋狗潑髒水的轉學生看過去。

祝楊神情略微茫然。

男生穿著整潔的校服坐在那裏,皮膚很白,眸色透明稍淺,五官好看得幹幹淨淨。

這樣的少年讓人怦然心動,輕易可以喚起他人的好感。

祝楊一句話讓對方沒了聲:“你有什麽證據?”

吳天宇也不知道那部手機是什麽時候在他書包裏的,剛發現他還竊喜過,白撿一部剛上市不久的最新款手機,還幾乎是全新的。

直到上課時,他興致勃勃在書桌下玩了會兒,不知道點到什麽,那部手機突然彈出視頻。

整人都花這麽大手筆,除了這個鴻宇出來的毒瘤,吳天宇想不出還有誰能做這種事。

找不到任何指證的理由,吳天宇氣得頭暈,隻剩下最原始的衝動,再次捏著拳頭上前:“你他媽找死——”

林聞今還沒上手攔,吳天宇的手腕從另一側被牢牢抓住。

似乎剛從外麵進來,對方的手很涼,讓他不自覺打了個寒顫。

男生的嗓音比手更涼:“沒完了?”

班長大人一到,林聞今蹦高開始告狀:“川哥,我們可啥都沒幹,這傻逼不知道抽什麽瘋,上來就要動手。”

祝楊懶散地站起來,有點無辜地看向來人:“班長,我什麽也沒說。”

這是個戲精吧???

吳天宇一陣窒息,他一看這人擅長演戲的樣子就要炸,又奮力往前撲騰:“你再給我演——”

在一片低低的“臥槽”聲中。

陸映川鬆開他的手腕,拎著校服,把一米八的瘋狗幾乎整個人雙腳離地拖走。

鬆手時吳天宇腳上站不穩,一屁股坐在地上。

抬頭對上那雙冷漠的黑沉眼眸,吳天宇本來要脫口而出的髒話,硬生生卡在喉嚨裏,嗆到口水咳嗽了一聲。

在一中待了一年半,吳天宇第一次有機會和陸映川正麵對視。

這麽優秀的一個人,平時高高掛在成績榜上,性格又冷淡,如果不是同班,像吳天宇這樣的學生根本搭不上話。

隻被那雙眼睛看了兩秒,吳天宇下意識有點慌,比在辦公室被老師盤問還不知所措。

他也不知道自己要說什麽,像是試圖解釋:“川哥,我……”

仿佛覺得聽他的廢話浪費時間,陸映川皺了下眉,說:“滾。”

吳天宇:“……”

在各種各樣看熱鬧的眼神裏,吳天宇被迫冷靜下來,臉色難看地撐著地站起來,一身狼狽,像隻喪門狗一樣轉身往外走。

食堂再次嘈雜起來。

每一聲不輕不重的笑,都像一把小刀劃破吳天宇漏風的臉皮。

有一個聲音音量不高,卻被他聽得很清楚。

男生語氣友好,沒有任何明麵的惡意,在他耳中莫名顯得愉悅和頑劣。

“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