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映川定定看著他, 眼裏茫然,沒想起來自己什麽時候做過這種事。
他張了張嘴,還沒發出聲音, 再次被祝楊拽著領子堵住。
無暇再想, 陸映川捧住祝楊的臉, 果斷撬開了對方的唇縫,舌尖抵著對方同時來碰他的舌尖推著探入,迅速占據了主動權, 不再給對方輕易中斷這個吻的機會。
好燙。
祝楊第一次在這個人身上清楚地感受到這個詞,下意識亂七八糟地想,這塊冰不會就這麽融化吧?
意識不太清醒, 竟然害怕這種事真的會發生。
祝楊摟住對方的脖子, 手上圈得很用力。陸映川捧著他臉的手也落下來, 緊緊環住他的腰。
器材室裏空間不大, 隻剩下兩個男生交錯的呼吸聲, 和細碎的吻聲。
不知道過了多久, 祝楊聽見外麵響起下課鈴聲, 器材室外有腳步靠近。有人拽了下門, 疑惑嘀咕:“嗯?門怎麽鎖上了?”
門被敲了兩聲。
祝楊猛地清醒,推了一下人:“來人了。”
陸映川最後追過去親吮了下他的下唇,意猶未盡撤開, 用指腹擦了下祝楊的嘴角,整理好他蹭亂的額發。
祝楊抬起頭, 明明是一起廝混的人,對方的樣子還很正常, 隻是耳朵有點顏色。
陸映川冷靜地去開門, 祝楊跟在後麵。
楚鴻軒來送籃球, 看著開門走出來的兩人,怔了怔:“班長,你們怎麽在這兒?怎麽還鎖門?”
“進來拿球,門壞了。”陸映川淡淡說。
楚鴻軒試了試老舊的門鎖,說:“這破門確實該修修了,都是那些體育生天天暴力開門,我得跟體育老師反應一下。”
祝楊往外走了兩步,被楚鴻軒叫出:“楊哥。”
他眸光慌亂一瞬,冷靜回頭。
“那我就算你入隊了。”楚鴻軒說:“有你和班長在,這次咱們班肯定能拿上好名次。”
祝楊:“好。”
祝楊剛要走,楚鴻軒又叫住了他,指了下他的嘴:“楊哥,你嘴唇怎麽好像腫了點?還挺紅的。”
“……”
祝楊淡定地說:“辣的。”
“哦,剛才吃辣條了?”楚鴻軒笑道:“不能吃辣就少吃點。”
“祝楊。”陸映川在前麵回頭叫他。
見班長的臉色淡了點,以為是等得不耐煩了,楚鴻軒忙放人:“那沒事了,你們先回班吧。我一會兒去找體育老師。”
祝楊轉過身,走了兩步,抬手捂了下臉,遲來的有點不好意思。
他剛才在學校裏做了什麽?
都怪死狗,撩了他一天。
昨天才親過,開了個口子本來就不太好忍,這誰能忍住?
調整好表情,祝楊回味著和陸映川接吻的感覺舔了下嘴角,步子散漫地和前麵的人稍微拉開距離。
-
晚上放學,祝楊正收拾書包,忽然收到了祝敬廉的短信:【楊楊,我回國了,在你們學校門口的車裏等你。今天跟我回家,咱們父子倆談談。】
祝楊看著短信,神情淡下,收起手機對身邊人說:“陸映川,今晚我不回去了。”
陸映川愣了下:“出去玩?跟唐明旭?”
祝楊拎著書包起身,說:“不是,我回趟家,跟我爸談一下。”
陸映川抬頭看著他,眉頭微蹙:“我可以一起去嗎?”
“去幹什麽?”祝楊單肩挎著書包,伸手捏了下陸映川的耳朵,笑道:“我爸現在都不認識你。”
“就說是同學,去你家住一晚。”陸映川很快給自己找好了身份。
祝楊手指捏著陸映川的耳
尖,說:“陸映川,我自己可以解決,回去等我。”
“……”
祝楊順手摸了把那張今天格外順眼的狗臉,放下手,要分開一晚,心裏也有點舍不得,但藏住了。
陸映川抓住他落下的手指,抬眸看著他:“有事給我打電話。”
“嗯。”
林聞今姥姥過八十大壽,今天晚自習沒上就先走了。
陸映川陪祝楊一起往外走。
兩人出來的有點晚,高二的學生都已經走差不多了,隻有高三的教學樓還亮著燈,高三的晚自習要上到晚上十點半。
出校的主路幽靜,白色路燈發出微弱的嗡鳴聲,遠處的男生寢室樓裏不時傳出打鬧的笑聲。
四月的夜風清涼,吹在臉上舒服又輕鬆。
祝楊先伸出手,勾住了陸映川的手指,陸映川迅速握緊。兩人誰也沒說話,牽著手默默走了一段路,距離校門口還有十幾米時鬆了手。
看見校門口的黑色豪車,陸映川輕皺了下眉。
祝楊一手抓著書包肩帶:“回家喂兒子吧。”
陸映川神情嚴肅:“不要吵架,聊完給我微信。”
祝楊:“晚上視頻,給我看兒子。”
陸映川:“嗯。”
轉身時,祝楊臉上的笑容消失,輕輕呼出一口氣,雙手抄兜走向那輛車。
司機下來幫祝楊開後座的車門。
祝楊繞到副駕駛,摘下書包自己開門坐進去。
陸映川站在校門口,和車裏轉頭看著他的男人對視了一眼,禮貌地點了下頭。
男人穿著西裝翹腿坐在裏麵,打量著他,稍稍頷首。
輕“嘭”一聲。
司機關上車門。
目送著車開走,陸映川右手手指動了下,把手揣進校服口袋,獨自慢慢往回走。
-
車裏一路無話。
後座,祝敬廉看著許久未見一臉冷淡的兒子,眉頭逐漸擰起。
祝楊戴著耳機玩手機,和陸映川發微信。
【不咩:別忘了幫我寫作業,謝謝川哥。】
對麵幾乎是秒回。
【L:好。】
【L:明天想吃什麽?我在超市買菜。】
【不咩:你懂的[流口水][雞][豬]】
【L:[ok]】
【不咩:辛苦川哥[大拇指]】
車開進別墅區,在車庫內停下。
祝楊先下了車,拎著書包進了門。
阿姨已經做好了豐盛的晚飯,在門口迎接,接過祝楊的書包,笑道:“楊楊,可算回來了。”
祝楊禮貌微笑:“張姨。”
祝敬廉常年不在家,張姨照顧了祝楊很多年。
見到祝楊回家,張姨開心寫在臉上,笑道:“張姨做了你最喜歡的可樂雞翅和糖醋排骨,快去洗手吃飯。”
張姨往門外看了眼,趁著祝敬廉還沒進門,衝祝楊小聲說:“那女的搬走了,前幾天你爸還把家裏重新裝修了一遍,以後就回來住吧。你一個人在外麵,張姨實在不放心。”
看見進門的人,張姨立刻閉了嘴,把祝楊的運動鞋拎起來,在鞋櫃裏放好。
祝敬廉站在門口,看著走到沙發旁懶癱癱坐下的男生,頭痛地解開一顆襯衫領口,對張姨說:“您可以下班了。”
張姨愣了愣,點頭應了聲,解開圍裙去取外套。
張姨提前下班,關門聲輕輕響起,房子裏瞬間安靜。
祝楊在沙發上曲起一腿玩遊戲,祝敬廉走到他麵前,被無視了一會兒,說:“兒子,你是真打算跟我斷絕關係?”
“祝先生,有話直說。”祝楊沒
抬頭:“不過話說在前麵,我不可能跟你出國。”
祝敬廉在另一邊沙發坐下,摁了摁太陽穴,沉默片刻:“就為了你那男朋友?”
祝楊猛地抬眼。
祝敬廉從西服內兜裏掏出一遝照片,扔到茶幾上。
祝楊掃了一眼,皺緊眉頭。
全是他和陸映川在一起的證據,和陸映川一起放學回家,一起去墓園祭拜,還有踏青那天偷偷牽手的照片。
這輩子祝楊還沒自己開口,祝敬廉竟然找私家偵探跟蹤他。
難怪,工作狂會放下工作突然回國。
“祝楊,我已經對你很容忍了。你想自己留在國內念書,我尊重了你的決定。”祝敬廉閉著眼,手指在沙發扶手上敲了敲:“這就是給你自由的結果。”
祝敬廉睜眼看向他,麵色疲憊,沉聲說:“我會給你辦退學,這次你沒有選擇,必須跟我走,沒什麽必要就不用再回來了。”
“沒什麽好說的了,祝敬廉。”祝楊站起來,冷冷說:“以後我不會再要你的生活費,這些年花你的錢也都還給你。我的事以後跟你沒有關係,就這樣吧。”
祝楊拎起書包走到門口,推了一下門,沒推開。
又試了幾次,發現房子的門窗都從外麵被封死了。
沒想到祝敬廉會跟他玩這種老掉牙的招數,祝楊無語地笑了聲,拿出手機給陸映川撥電話,發現手機信號突然被屏蔽。
“你是我的兒子,這是不能改變的事實,也不是你能決定的。”祝敬廉臉色很差,慢慢站起來,脫下西裝外套拎在手裏往樓上走:“出國的手續已經給你辦好了,剛才跟你老師打了招呼。今晚在家好好反省,明天早上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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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楊把房子從一樓到三樓轉了個遍,發現這裏換了門窗,隻能打開一個通風的小口子,把胳膊伸出去都很困難。
他也不管祝敬廉睡沒睡,拎著椅子哐哐砸了一圈。祝敬廉把家裏所有窗戶都換成了特殊的強化玻璃,軟木的椅子都散架了也沒砸出個結果。
家裏也特意清理過,就連廚具都全部更換成脆弱的材質,沒有任何可以破窗的尖銳金屬和硬物可以用。
“草。”祝楊坐在樓梯上,煩躁地揉亂頭發。掏出手機,還是沒有信號。
祝敬廉什麽時候變得這麽狡猾?怎麽他媽比上輩子還難搞?
隻能等明早出門再找機會逃跑了。
就怕祝敬廉會發瘋到底,找十幾個保鏢護送他去機場。
還真他媽有可能。
“咚咚。”
微弱的敲窗聲響了兩下。
祝楊耳尖一動,仔細聽了聽,緩緩抬起頭。
眸光一閃,不太可能的念頭從腦海晃過,祝楊跑下樓梯,尋著聲音找去庭院方向的落地窗。
看見站在落地窗外的黑色身影,祝楊仿佛雙腳終於落回地麵,心跳紊亂一瞬又平穩落下,瞬間找回了踏實感。
他回頭看了看,輕腳走過去,把手放在玻璃上。
陸映川穿著黑色的衝鋒衣,連帽罩住了額發,抬起手和他隔著玻璃碰了碰手掌。
剛才陸映川給祝楊發了幾條微信都沒得到回複,給祝楊打電話也不在服務區,他人懵了一瞬,立刻憑借記憶打車找來這裏。
看見祝楊還在,陸映川鬆了口氣,從頭到腳檢查了一下裏麵的人。
祝楊用嘴型無聲叫了一聲:陸映川。
陸映川拿出手機,在微信聊天框裏敲字,貼在玻璃上給裏麵的人看。
【祝楊,要跟我走嗎?】
祝楊掃了眼屏幕上的文字,手指在玻璃上輕輕抓了下。
忽然,這個曾經數年如一日生活過的房子,仿佛成了一棟沒有空
氣的海底監獄,憋悶到令他窒息。
祝楊怔怔看著外麵的人,點了下頭。
陸映川又隔著玻璃和他碰了碰手指。
庭院裏分布著白色的低矮路燈,照亮兩人的臉。
陸映川垂眸和他對視。
那雙冰冷幽深的眼眸,眼底納進一點明亮的光,像一座在荒原大陸上被映亮的冰川,成為黑暗中最顯眼的逃生路標。
陸映川用嘴型說:等我。
陸映川迅速走開,祝楊把書包拎過來,站在落地窗內望著外麵等待。
幾分鍾後,陸映川手裏拿著一個小錘子回來,拿出手機敲字給他看。
【後退。】
祝楊往後退了幾步。
陸映川在落地窗的左上角揮了一錘,黑色外套衣擺隨著動作撩起,露出裏麵的白色T恤。
清脆的一聲。
落地窗從左上角的那一點無限分裂,透明的玻璃變成模糊的白色,然後嘩啦啦碎成無數個閃耀的小碎塊,細碎晶瑩地散落在地麵。
夜晚潮濕清涼的空氣鋪麵而來,灌進沉悶的客廳。
祝楊胸膛起伏,深深吸了口一氣。
下一秒,陸映川走進來抓住他的手,拽著他往外跑。
祝敬廉聽見聲音出來,看見兩個牽手逃走的男生,瞬間犯了高血壓,勉強扶著在樓梯站穩:“祝楊!最後給你一次機會,你給我回來!”
兩人跑到圍牆邊。
祝楊先翻過去,陸映川一手撐著圍牆,利落地翻出來。
兩人的手再次牽在一起。
陸映川一手在肩上抓著祝楊的書包,另一手緊緊握著祝楊的手,拽著他沿著別墅區空曠的夜路狂跑。
手心全是不知道誰出的汗。
耳邊什麽聲音都聽不見,隻剩下劇烈的喘氣和狂跳的心髒。
不知道從什麽地方衝出來幾個壯漢,在後麵追著他們。
“站住!”
“那個黑衣服的小子,被抓到你就死定了!”
“不想挨揍就馬上停下,聽見沒有!”
祝楊沒忍住噗嗤笑出了聲,對前麵的人說:“陸映川,快跑。不被抓到就給你當男朋友。”
陸映川睫毛輕顫,麵色沉著冷靜,腦內飛速計算逃跑的路線。
這裏麵太大,祝楊跑得快要喘不上氣,後麵的幾個體能超強的職業保鏢還在窮追不舍。
陸映川突然在一個路口轉向,拽著祝楊拐進一個黑暗的角落。
匆匆的腳步聲從身邊的道路跑過。
陸映川靠著圍牆,低下頭緩了口氣,汗水從額發滴下來。
偏頭看了一眼身邊抿唇忍笑的人,他拽著祝楊的手用力把人扯進懷裏,埋下頭,手臂抱得很緊。
祝楊被抱得喘不上氣,對麵的心跳清晰地傳進他的胸膛。
平靜的表麵下,那顆心髒跳到快要炸裂。
感受著自己逐漸同頻率的心髒,祝楊抬手回抱住陸映川的背。不管是前世還是此生,他從未感覺人生如此痛快自由過。
咽下瘋狂躁動的心跳,祝楊抓了把男生腦後的頭發,偏頭問:“陸映川,你要和我談戀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