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ol.1
劈裏啪啦,劈裏啪啦……
滴滴答噠,滴滴答噠……
丁零咣啷,丁零咣啷……
什麽?你問我這都是什麽聲音?
哎呀,難道我忘記形容我現在所處的環境了嗎?
真抱歉啊,那麽接下來,請允許我以眼睛為鏡頭,來全方位展示一下這個極具民俗特色的現場。
怎麽說呢?
首先,我想感歎一下頭頂湛藍湛藍的天空,如果沒有空中四散飛舞的紅色鞭炮屑的話。
其次,我想讚美一下周圍大樹參天的環境,如果沒有震得人耳膜發痛的嗩呐聲的話。
再次,我想描述一下現場熱熱鬧鬧的氛圍,如果沒有一群不停亂竄的搗蛋孩子的話。
最後,我想羨慕一下打扮得喜慶無比的新郎新娘,如果沒有不遠處指著我竊竊私語的媽媽和七八姑八大姨們的話。
呼……大家現在應該明白了吧?
從跌宕起伏的歐洲古堡冒險之旅,迅速將畫風轉變成此時中國農村傳統婚禮現場,有沒有一種穿越了的感覺呢?
啊哈!趁著周末和爸爸媽媽一起回老家參加熱鬧快樂的婚禮,一向可是我的最愛哦。
而且,今天婚禮上的新娘,可是從小和我感情非常好的堂姐呢!
可是……
“唉!”我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唉……”比之前更長的一口氣。
我兩眼無神地縮在牆角裏,完全找不到一點點開心喜悅的感覺。
好可惡!好過分!好想咬人,啊啊啊!
我內心的小火苗仿佛被炸響的鞭炮傳染了似的,噌噌噌地往上躥,都快透過體表把我變成一個小烤爐了。
現在想起來還很氣憤,雖然事情已經過去整整兩周時間了,但是這種氣憤一點兒也沒有減少,反倒隨著時間的推移一點點增加,直接導致現在隻要我想到“易凜”這兩個字,就有一種非常想**那張俊臉的衝動。
哼!長得好看有什麽了不起的?長得好看就可以隨便搶走艾瑞絲贈送給我的臨別禮物嗎?長得好就能看到“接吻”照片再看我就跟看見病毒了一樣嗎?長得好就能把我一個人扔在機場自己跑掉嗎?長得好就能讓我自掏腰包從機場打車回來嗎?
哎呀!真是越想越生氣!
明明就是艾瑞絲借用我的身體才偷襲他的,怎麽能把錯都怪到我頭上呢?
作為一個妖精封印師,你這樣不分青紅皂白隨自己性子亂來的行為行嗎?
而且,雖然從照片上看,確實吻到了沒錯啦,但是作為當事人,我一點兒感覺都沒有,想想還真是吃虧啊!
更何況,那可是我的初吻,是我心心念念要留給未來男友的初吻,就這樣被一個妖精和一個……一點兒風度都沒有的家夥給糟蹋了。
我的臉一陣紅,一陣白,被內心淩亂的情緒折磨地快要風中顫抖了。
那個家夥,竟然還敢說我是吸引麻煩的體質,我看他根本就是讓人倒黴的黴星,自從我遇見了他,生活簡直就變成了過山車,簡直倒黴連著倒黴,一天都沒有消停過。
我的手指幾乎快要把牆壁摳出一個大洞來了。
居然從回來到現在都不聯係我,難道他不應該為自己的不禮貌行為感到羞愧嗎?
啊,我忘記了,他這種囂張得不得了的人,根本就不可能有“羞愧”這種正常人的情緒存在,說不定,現在還在家裏狠狠地生氣呢!
所以,我決定了!
我也要生氣,我絕對不會主動去找他,哼!
性格超級差勁,說話冷酷刻薄,對待女孩子沒有風度……這種沒品德的人根本就不應該出現在我的世界裏。
可是為什麽,我會覺得有點兒想他呢?
砰!
我一拳把腦海中浮現出的易凜那張可惡的臉揍飛。
宮野琉璃,你在想什麽呢!現在,立刻,馬上,把這個荒唐的念頭丟掉!
我覺得自己的臉快要燃燒起來,緊張地幾乎要停止呼吸了,好像有什麽秘密就要破土而出。
不行,不行!立即轉移注意力!
我慌慌張張地站起來,沒頭沒腦地向外麵跑去。
“琉璃,亂跑什麽!快過來打招呼!”
還沒跑兩步,媽媽的大嗓門就在耳邊響起,我看了看那邊七大姑八大姨們,本能地縮了縮脖子,最終還是無可奈何地挪了過去。
沒辦法啊!為了老媽的麵子,我一定要拿出有生以來最乖巧的形象,這樣才不至於回家後被媽媽揪著耳朵吼。
“哎呀,這是我們的琉璃嗎?都長這麽大了?好漂亮好可愛呀!”
喂,三嬸嬸,去年我才回過老家,而且還見過你!而且從去年到今年,我才長高了1.3cm,真的沒有那麽明顯啦!
我一邊抽搐嘴角,一邊露出禮貌的笑容:“三嬸嬸好!”
“哈哈!好乖呀,琉璃學習成績一定很好吧?”
微胖的三嬸嬸笑眯了眼睛,胖胖的手掌慈愛地摸了摸我的頭發,在眾人的一片附和聲裏,笑著問我。
“沒……”
“哈哈!琉璃這孩子成績還不錯啦!”
我張開口,剛剛吐出一個字,就被一個誇張的大笑聲打斷。
僵硬地轉過頭,我看到容光煥發的媽媽驕傲地挺著胸膛,眼角都笑出了皺紋,手掌像是鐵鉗一樣握在我的手腕上,眼睛裏“嗖”地閃過一道寒光,仿佛我再敢多說一個字,她一定不會饒了我。
見我終於老實了下來,縮著脖子不敢吱聲,媽媽終於滿意地用一種寵溺的眼神看了看我,在收到一堆羨慕的目光後,才裝作一副謙虛模樣繼續剛才的話。
“這丫頭,不光學習上不讓我操心,平時還知道自己賺零花錢呢。”
我的身體一抖,突然產生了一種不祥的預感。
果然,緊接著,媽媽就甩開了我的手,眉飛色舞地誇起我來:“就是前段時間啦,她認識了一個很棒的古董鑒定師,現在正跟著那位古董鑒定師做事,每次還有不菲的報酬呢……”
天啊!預感成真,我已經完全聽不下去了,好想立即啟動隱身技能。
“真的嗎?好厲害呀!”
“琉璃這麽懂事又這麽能幹,你們太有福氣啦。”
“古董鑒定現在可火啦,琉璃將來一定能賺大錢!”
……
媽媽在一片恭維聲中笑開了花。
旁邊的我急得都快哭出來了。
二伯母,三嬸嬸,五姨媽,六姑姑,八姐姐,你們不要相信啊!
“那你們一定和那位古董鑒定師很熟吧?”
在我即將發狂的瞬間,一位我不太熟悉的親戚突然問道。
“那當然啦!”興奮的媽媽毫不猶豫地昂起了頭,“那位鑒定師又年輕又帥氣,而且特別有禮貌,每次見到我都很尊敬,就像是我的親兒子一樣……”
嘩啦啦……
一連串漫畫人物才有的黑線像瀑布一樣從我的額頭掛下來,我驚訝地張大了嘴巴,無語地望著還在滔滔不絕的媽媽。
媽……媽媽,你確定你說的這個像是你“親兒子”一樣的古董鑒定師是凜嗎?
是那個刻薄、毒舌、沒風度、冷酷、狂妄自大……總之用一籮筐貶義詞都不足以形容其可惡的易凜嗎?
你和我真的處在同一個世界,認識的是同一個易凜嗎?
“啊!那可太好了!正好我們家有一個祖上傳下來的壇子,我一直懷疑是古董呢,能不能請那位鑒定師幫忙鑒定一下呀?”
“哎呀,我家也有一副以前的字畫,聽說年代很久遠,說不定也是古董呢!”
“說到這個我想起來了,我家有個陶罐,也一起鑒定一下吧?”
“我家有個好多年前的碗……”
“我家有個不舍得用的碟子……”
……
“不是,我……”
眼看著夜壺、痰盂之類的東西都加入了進來,我終於意識到再不開口,很快就會被各種稀奇古怪的東西埋掉的。
結果,悲慘的是,這一次,我的話重蹈了之前的命運,再次被忽視和打斷了。
媽媽一個眼刀橫過來,回過頭就是一臉燦爛的笑容:“沒問題,沒問題!大家都拿來吧,後天我們回去就讓琉璃去找那位鑒定師,都是親戚嘛,大家不用客氣哦。”
“那就拜托你們啦!要真的是古董就好了,萬一有人買,我家就發啦!哈哈哈!”
“其實我要求的也不高啦,能賣個幾十萬就行……”
……
還……還幾十萬?
我說伯母嬸嬸阿姨姐姐,還有一堆不知道該怎麽稱呼的親戚們,你們是不是都看鑒寶節目看入魔了啊!
我在內心狂吼,但是表麵上卻被媽媽壓製著始終保持乖巧的微笑。
但是,不幸的是,這種微笑,在婚禮宴席結束兩個小時後,我家在村裏的老宅中,位於右側第三個的房間裏,我蹲在地上,麵對著一堆稀奇古怪的東西,幾乎有一種落淚的衝動。
黑黝黝還粘著幾根酸菜的大肚子壇子;做工簡陋一看就是地攤貨的“龍鳳鐲”;明顯當成牆紙糊在牆上又被強行揭下來結果缺了一個角的字畫;破破爛爛好像從老鼠洞裏掏出來的發黃古書,努力辨別過後,封麵上好像寫的是《黃曆》;豁了牙的破碗,上麵還有疑似狗毛的淡黃色毛發;看不出來本來顏色的據說是絲帛的東西,一不小心碰上去都會掉下幾根絲來;最不堪入目的,還有一個奇形怪狀的酒杯,歪歪扭扭的,居然不是玻璃,也不是金屬,從一堆雜物中滾落地上時發出沉悶的聲音,不……不會是木頭做的吧?
而且,這也太髒了吧?
杯身上的汙垢似乎已經經年累月,烏漆墨黑得讓人根本辨別不出杯子的顏色。
但奇怪的是,雖然這麽髒,卻沒有那個破碗裏散發出的一陣陣餿臭味道,某一個瞬間,甚至還依稀能聞到一種奇怪的酒香。
啊啊啊!我煩惱地抓了抓頭發。
這些東西,隻要是個正常人,用腳趾頭看也能看出來這些絕對不會是古董了吧?
一想到要背著這些拿出來就可以蹲在地鐵口討飯的東西回家,說不定還要在母上大人的威脅利誘下請凜鑒定,我就有一種想要去死的衝動。
讓我主動去找他?
哼!怎麽可能?
渾蛋!把我一個人扔在機場,到現在連個道歉解釋的話都沒有,作為一個有尊嚴的人,我是絕對不會向惡勢力屈服的,絕對不會!
我內心不斷地堅定自己的決心,但是手指卻不由自主地劃著手機。
劃拉過來,劃拉過去,然後一個小小的停頓,屏幕上“易凜”兩個大字已經開始閃爍,似乎在嘲笑我的舉棋不定。
才不是這樣!我……我隻是被老媽逼得沒辦法,才會撥出這個電話的,這絕對不代表我原諒那個家夥了。
“嘟——嘟——嘟——”
手機聽筒裏傳來電話接通的聲音。
撲通撲通。
我的心跳不受控製地猛跳了起來。
快接!快接!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請稍後再撥!對不起,您所……”
冰冷而機械的女聲澆滅了我心頭的希望。
嘩啦啦,我感覺自己的心頭仿佛被潑上了一層涼水。
再撥,還是無人接聽。
我像《聖經》中推著石頭上山的西西弗斯一樣,明明知道結果如何,但還是一次次嚐試。
終於,在第七次聽到熟悉的女聲時,我的耐心徹底耗盡了。
做人怎麽能這樣?
我咬牙切齒地盯著手機上的名字,試圖想用眼睛裏怒火把“易凜”這兩個字燒成灰燼。
真的……好生氣!
還有一種說不清楚的失望。
我根本沒有心情收拾房間裏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連媽媽來叫我吃飯,也被我以太累為由拒絕了。
外麵的天色越來越暗,窗台處的盆栽漸漸變成一團黑影,就像此時抱著被子縮在**的我一樣。
兩個小時過去了,期間我又嚐試了幾次,但是無一例外,都以失敗告終。
然後,我的手機沒電了。
看著屏幕一點點暗下去,最後失去了反應,我突然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再也不用撥打那個電話了。
我一頭栽倒在**,蒙上被子,努力掩蓋掉自己酸澀的眼眶,強迫自己不去想凜不接電話的事情,疲憊了一天的我終於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熱,好熱,著火了?
我慌慌張張地睜開眼睛,頓時被眼前的一切嚇得差點兒從**跳起來。
我這是……在哪裏?
這是一個完全被紅色蔓延和覆蓋的房間,數不清的紅蠟燭燃燒在每一個角落,點點跳躍的燭光勾勒出一種喜慶的氣氛。
但也許是這裏真的太過安靜了,以至於這種喜慶裏仿佛摻雜了很多悲涼。
一時間,我幾乎毛骨悚然,下意識地抓住了自己的衣角。
咦?
好像不是我睡前換上的睡衣。
我低下頭,下一秒,真的直接從**跳了起來。
“咚!”
一聲沉悶的響聲過後,我齜牙咧嘴地捂著腦袋滾下了床。
這床,怎麽會有頂?
哦不,不光有頂,雕花的床柱,鴛鴦戲水的紅色被褥,並排擺放的兩個枕頭。
這場景,明明就是古裝電視劇裏最常出現的——男女主喜結連理時的新房嘛!
我怎麽會在這裏?
啊,對了!
還有我身上的這身火紅的嫁衣,難道就是傳說中的鳳冠霞帔?
我被自己的猜測嚇了一跳。
但是,除此之外,我又找不到別的合理解釋,這房間裏的種種奇怪之處,無不在表明一個事實,我莫名其妙一覺睡醒變成了一個古代新娘?
這夢,也太扯了吧?
我準備掐自己一下。
“娘子,久等了。”
在我的右手指甲距離左手手背還有0.05毫米的時候,“吱嘎”一聲,開門聲伴隨著一道溫潤的嗓音響起,我的動作驟停,一個身影映入了我的眼簾。
但是,不知道是燭光昏暗,還是距離太遠,我根本看不清來人的臉,隻能從輪廓判斷出他的身材修長,每一步踏過來都像是踩在我的心上。
我突然產生了一個荒謬的念頭,夾雜著一種莫名的期待。
也許,說不定,有可能,大概……這個新郎會是我認識的人呢。
腦海中閃現過一張一眼望去就讓人心跳加速的臉,完美的棱角搭配上夢幻般美麗的藍色眼眸,高挺的鼻梁下是粉嫩水潤的菲薄雙唇,俊美得幾乎攝人心魄。
會是他嗎?
我緊張而期待地盯著那道人影,然後看著他離我越來越近,越來越近,終於,近到了能看清的地步。
然後,我聽到了自己的心不斷跳動的聲音。
不是他,不是凜。
眼前的人,有著一張極其精致的臉龐,墨黑的雙眸深沉如暗夜裏的天幕,眼尾微微上挑,和淩厲的眉峰交匯出特有的弧度,似乎時時含著笑意,又似乎拒人於千裏。
燭光下,他的烏發長至腰際,頂端僅僅用一個玉冠豎起,其餘全部散落在暗紅色的袍服上。
和我的火紅嫁衣不同,他身上的新郎服紅得更加深沉,黑色領邊上鋪滿了精美的刺繡,緊身束腰描繪出結實有力的腰線,飄逸的絲絛垂在不斷展開的下擺上,襯得整個人更是恍如天人。
我呆呆地望著他,幾乎忘記了反應,隻覺得眼前這個人的眼睛仿佛一個看不到底的黑洞,吞沒了所有凝聚在他身上的目光。
他……到底是誰?是我在腦海中想象出來的人嗎?
“娘子,你真美!”殷紅的菲薄雙唇吐出夢囈般的讚美,我眼睜睜地看著那張臉不斷向我俯下來,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迷幻的氣氛中,我的眼前突然閃過一道冰冷的目光,目光的主人用鄙視和譴責的表情瞪著我,似乎在嘲笑我對美色的沉迷。
“不要!”
我如夢初醒,一巴掌揮開腦海裏凜的視線,捂著嘴巴想要逃離。
但是,下一刻,我的腰就被一雙有力的手臂環繞,濕熱的呼吸就在我的耳邊。
“娘子,你不乖哦。”
一瞬間,我覺得身上的雞皮疙瘩像是下雨一樣劈裏啪啦掉了一地,但是理智仍然指揮著我瘋狂地掙紮。
“放開!你放開我!”
可是,我幾乎用盡了力氣的掙紮在這個奇怪的人麵前絲毫沒有作用,我隻覺得腰上的力量越來越大,似乎下一秒,我就會直接貼到他身上去了。
好可怕,誰來救救我?
不斷地掙紮中,我近距離地看著他的衣領漸漸散開,精致的鎖骨下露出一個火紅的鳳鳥刺青。
我的身體一僵,腦海裏有什麽一閃而過,快得我根本抓不住。
腦海裏一片混亂,我幾乎分不清這到底是夢境還是現實。
就在我幾乎絕望的時候,我在心裏默念道:“塞菲羅斯。”
“放手!”
腰間的桎梏突然一鬆,下一秒,我落到了一個泛著熟悉冷香的懷抱。
我仰起頭,淚眼蒙矓中看到一個仿佛神祇般俊美的麵容,金色的曼陀羅刺青肆意綻放,和嫁衣一樣火紅的雙眸裏露出關切的光芒。
“主人,您沒事吧?”
“我……”
我正要回答,卻被一個冷酷的聲音打斷。
“你是誰?居然敢搶我的新娘?現在給我還回來,我可以考慮留你一條命。”
清冷的嗓音一字一句吐出威脅的話,我抬頭去看,迎上一雙勢在必得的眼眸。
“走!”
下一秒,身後的塞菲羅斯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幾乎連一絲停頓都沒有,甚至連房門都沒經過,直接破窗而出。
外麵一片漆黑,根本看不清腳下的路,我跌跌撞撞地跟在塞菲羅斯身後。
空氣裏沒有風,不管我們跑得有多快,身邊的氣流似乎都是靜止的,能聽到的,除了我越來越粗重的喘息聲之外,還有後麵感覺越來越近的腳步聲。
“他……他追上來……了!”
我幾乎要喘不過氣來,心髒因為劇烈的運動而瘋狂地在身體裏跳動,一開口似乎就要蹦出來了。
但是,塞菲羅斯沒有回答。
然後,我發現,手腕上塞菲羅斯的手握過來的力量也漸漸消失。
不……不會吧?
他不是我的守護妖精嗎?遇到危險就棄我而逃,這也太不厚道了吧?
即使是在夢裏,我也決不能原諒這樣的行為!
感覺身後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了,我似乎聽到了“娘子,娘子”不間斷的呼喚聲。
“主人,醒醒!快點兒醒過來啊!”
極度的恐懼中,我的身體突然傳來一陣大力的搖晃,耳邊一直有一個聲音,炸雷般地呼喚著讓我醒過來。
是塞菲羅斯。
壞家夥!你還有臉回來!
我惱怒地伸手去抓他,卻抓了個空。
然後,下一秒,我醒了。
睜開眼睛的瞬間,淡淡的天光亮起,映入眼簾的依然是老家客房裏白花花的天花板,沒有紅色的床帳,也沒有床頂。
“呼……”我長長地吐出一口氣,身體好像還沒從夢裏狂奔的驚悸中緩過來,但是心跳漸漸平穩下來,“原來真的是場噩夢啊!”
不過,好像有什麽不對。
我伸手去摸胸口,感覺到脖子上的吊墜似乎隱隱發熱。
拿出來一看,果然在不斷發光。
“塞菲羅斯?”我喃喃地叫了一聲。
床前的空氣一陣波動,塞菲羅斯的身影很快顯現出來。
“主人!幸好您醒了,您差一點兒就和一個妖精結婚了啊!”
看到我的一刹那,塞菲羅斯大大地鬆了一口氣,俊美的臉上帶著一種後怕的表情,額前的頭發似乎被什麽打濕了。
妖精?
我的眼前閃現過夢中一片火紅的房間,俯下來要吻我的奇怪男人,還有逃命般的狂奔。
“難……難道,剛才的不是夢?”
我打了一個寒噤。
“當然不是啦!”塞菲羅斯美麗的紅色眼瞳裏透出無與倫比的焦急,“那是個活了幾千年的妖精,我對他根本沒有勝算。”
我的心一沉,似乎又感受到了當時的壓迫感。
“主人!”塞菲羅斯的眼神非常嚴肅,聲音也變得沉重,“看來,這一次,必須要請易凜先生才行了。對不起,我沒辦法保證您的絕對安全。”
塞菲羅斯慚愧地低下頭,神色裏充滿了無力,一副罪人的模樣。
我想笑一笑,想安慰他,卻根本說不出一句話。
“可是,我根本聯係不上他啊!”
我聳了聳肩,艱難地吐出一句話。
“主人,您必須再試一試!”塞菲羅斯迎上我的目光,“除了那位妖精封印師,我真的想不出別的救您的辦法了。”
說完,他伸手拿過我放到床頭櫃上充電的手機,直接打開了它,遞給我。
“丁零零……”
幾乎是在我剛剛碰到它的同時,一陣尖銳的來電鈴聲響起,我下意識地滑動接聽鍵,甚至連來電人的名字都沒看清。
“喂?”我的聲音有點兒沙啞。
“你昨天找我?什麽事?”聽筒裏傳來凜冰冷的聲音。
我的手一抖,把手機拿到眼前一看,果然是他。
那一刻,我幾乎分不清自己心裏的悲喜,隻覺得鼻子一酸,夢中的恐懼和塞菲羅斯剛才的擔心似乎都因為這一句話而噴薄而出。
宮野琉璃,你真是太沒出息了!
我在心裏狠狠地唾罵自己,但是嘴角微微地翹了起來。
聽我一直沒有出聲,凜的聲音再次響起,隻不過這一次似乎多了一些東西。
“我昨天一直在和一個妖精談判,沒能及時看到你的來電,晚上打過去時你已經關機了,是出了什麽事?”
這是解釋嗎?是解釋嗎?
我聽到自己的心裏開始雀躍,從昨天下午一直持續到現在的鬱悶因為這短短的幾句話煙消雲散。
如果不是塞菲羅斯仍然站在我的床前,並且不斷用眼神傳達給我“快點兒請他幫忙”的信息,我說不定會在**打幾個滾。
當然了,我是絕對不會做出如此有損形象的事情的。
而且,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等著做。
清了清嗓子,我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非常平靜和淡定,然後言簡意賅地和凜講述了剛剛結束的那個夢,還有塞菲羅斯的推斷。
“那是個很厲害的妖精,他的鎖骨處有一個鳳鳥的刺青。”我回憶起那個詭異的圖案,心底裏生出一股寒意。
從我說出自己穿著新娘的裝束,差點兒和那個妖精結婚時起,一直沉默的凜終於開口,但是聲音比剛開始通話時更降低了八度。
“地址發到我手機上,你就在那裏等著!”
幾個字仿佛從牙縫裏迸出來,然後,“啪”的一聲,電話被掛斷了。
我和塞菲羅斯麵麵相覷,雙方眼中的憂慮如同實質一樣,彌漫在整個房間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