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挫敗了。
雲舒埋首於被子間,閉門謝客已經一整天了,夕陽西斜,最後的一抹餘輝撒進屋內,金燦燦的格外耀眼。
我人生中的第一次告白……居然那麽挫,而且還被人家果斷地拒絕了。啊~~打滾ing,其實挫的根本就是我吧~~但……啊啊啊,那家夥居然猶豫都沒有猶豫一下就拒絕了!
我有那麽差勁麽?!
裝鴕鳥一萬年中……要不是當時沒有第三個人在旁邊,我幹脆不要活了,丟人啊,太丟人了,好歹你也裝模作樣地想一下啊,浪費了那麽浪漫的場景,那麽……那麽瓊瑤的台詞……
為神馬,這是為神馬?!
人生中的第一次告白,敗得無比慘烈,還沒有開始就已經徹底結束。而且,我到底是什麽時候喜歡上花沭瑾的?又喜歡他哪一點呢?混亂……
“……你打算悶死自己?”一聲略帶笑意的清冷聲音從一旁傳來。
雲舒的動作猛地一頓,抬起頭,呆了片刻,然後一個狼撲撲了過去,“哇,小白,居然是真的小白?!”
玉傾漓淡淡地微笑,反手接住她,未語。
雲舒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從小白身上跳開,露出燦爛的笑容,“話說你什麽時候到的,怎麽也不提前和我打個招呼,我也好盡一下地主之誼啊。”
玉傾漓莞爾,“剛到,找你。”
“嗚哇,還是小白你對我最好~~”雲舒一把拉過玉傾漓的手臂,遮掩住自己心頭一閃而過的軟弱,“走走,我請你吃飯去。”
玉傾漓攔住她,目光深邃地問道,“不打招呼?”
雲舒微愣,移開目光,“沒事沒事……”拖著玉傾漓來到門前,爽快地一推,卻驀然聽到“哎喲”一聲慘叫。
“誒?”雲舒愣愣地看著站在門口的容琛容瑉,當然容琛正捂著腦袋怒視著她,“你們兩個怎麽在這裏?”
“來看看你死了沒有。”容琛沒好氣地回答道。他身後,扶著他的容瑉謹慎地打量了一圈玉傾漓,涼涼地開口道,“我們隻是來看看你……不過這位是?”
玉傾漓淡漠地瞟了一眼回去,毫不在意地接受對方略帶敵視的目光,隻是周圍的冷氣強烈了一點。
“小白,我朋友!”察覺到細微火藥味的雲舒連忙解釋,又拽拽玉傾漓的袖子,輕聲問道,“你剛剛從哪裏進來的?”
玉傾漓臉上略有了一絲笑意,“窗。”
好吧……雲舒歎氣,不愧是我的朋友,神偷的朋友走門才是不正常的嘛。朝容琛容瑉揮揮手,“正好,我和小白出去聚聚,你們隨意啊。”
“雲舒……”擦肩而過的瞬間,容琛拉住她的袖子,低沉著聲音問道,“昨天晚上……你和樓……”
“沒事!”話未問完,雲舒下意識地回答道,倒嚇了容琛一跳,連忙微笑著補充道,“就是過過招什麽的,有點累了,所以今天偷了一下懶,不好意思啦~~”故作嚴肅地拍拍他們兩人的肩膀,“同誌們辛苦了。”
“……不要勉強自己。”容瑉毫不吃她這一套,兀自冷靜地低喃。
雲舒心頭微暖,甚至微酸,卻裝作毫無察覺,拉起玉傾漓慢悠悠地離開。
一個人悲傷難過的時候最忌諱的就是溫暖的事物了,因為那樣,好不容易堅硬起來的心與淚水,又會決堤……
拉著玉傾漓在街道上兜了幾圈,看了會雜耍什麽的,過程中依然隻有雲舒一個人在說話嬉笑,玉傾漓自始至終都平靜地注視著她,目光平和而包容……
直至天邊最後一絲光亮都徹底消失,街道上的人流逐漸稀少,最後冷清下來。
“小白……我是不是很像一個醜角?”雲舒驀然在空蕩蕩的街道中間停下,認真地問道。
玉傾漓依舊溫柔地注視著她,不作答。
“真的很像,對吧?”雲舒踢了踢腳邊的石子,“而且還是又低級又可笑的那種……沉浸在自己的意識中,陶醉在自己的幻想中,難以自拔……”
“我又不聰明也不開朗,還自以為聰明地周旋在眾人之間,以為自己可以拔得頭籌,挑戰很多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但……到頭來,卻是自己一次又一次地被打擊,什麽都不剩下。”雲舒越說越沮喪,忍不住吸了吸鼻子,“很差勁吧?”
玉傾漓依舊未回答,卻輕輕地握住了她的手。溫暖的感覺從他的手上傳來,不需要言語,卻已經清楚地表達了他想說的每一個字。
“小白……”雲舒抹抹眼睛,忽然轉身跑進了一旁的酒鋪,再回來的時候,提著兩個酒壇,微笑,“陪我喝酒吧?”
玉傾漓欣然應允,隨她來到一處荒院,並肩坐到屋頂上。
雲舒猛的灌下好幾口酒,火辣辣地直嗆喉嚨,卻讓她感覺好爽。多餘的酒液順著她的下顎流到衣服上,可她毫不在意,隻是一個勁兒的灌酒。
這一口氣,竟悶聲灌掉小半壇酒。
“……小白,你也不攔著我麽?”放下酒壇,她的眸中已經有了三分醉意,直直地盯著一旁的玉傾漓問道。
玉傾漓未動,略帶無奈地笑道,“怎麽攔?”
“是啊……怎麽攔……”雲舒苦笑,又仰頭幾大口酒,當真是酣暢淋漓,“你不喝麽?”
被問及的玉傾漓這才低頭望了一眼自己手裏的酒壇,慢慢的揭開壇口的泥封,然後學雲舒樣子卻遠要文雅多的灌下幾口酒,麵不改色。
“嗬嗬……”雲舒輕笑,順勢倒在玉傾漓的肩膀上,“小白,你真好。”毫無形象地打了一個酒嗝,“你知道麽,我師父一直都不許我喝酒,你猜為什麽……”
玉傾漓不語,隻是靜靜地注視著她,目光柔和。
“嘿嘿,我猜你也想不到……”雲舒微微眯了眯眼睛,“因為我一喝酒,特別是喝醉了就會發酒瘋,到處砍東西……你要小心點哦~~”
“小白……你有沒有喜歡的人?”傻笑了半天,雲舒自己都覺得自己笑的有點幹,摸摸鼻子,還是扯上了話題。
玉傾漓猶豫了一下,“殘暝……”
“噗——”雲舒嘴裏的一口酒毫無形象地噴了出去,“咳咳……”小白,你可以說的稍微含蓄一點麽?
玉傾漓好笑地看著她,輕輕幫她順氣,“……還有你。”
原來他說的那種喜歡是……喜歡啊……雲舒了然,還以為是……咳咳呢。
“謝謝小白啦,我也很喜歡你哦。”雲舒接口道,又灌下兩大口酒,滿足地打了一個酒嗝,朝天躺了下去。
睡意漸湧,昨天晚上加今天白天都為了我自己的挫敗而苦惱,如今痛快地喝酒和小白聊天,倒真的舒坦了很多。原本,也沒什麽計較的,隻是心裏的難以置信和不敢相信糾結在一起,讓她一時放不開。
靜靜地看著她睡意朦朧地閉上眼,玉傾漓無奈地笑了笑,從她手裏取下酒壇放到一邊。她,隻有在睡著的時候,才會舒展眉頭,不再顯得憂心忡忡。
倡導自由,高叫灑脫,可她自己才是那個深陷其中,無法自拔的人。
脫下外衣幫她蓋上,又小心地幫她理了理額前的碎發,她長得真的很普通,但是卻無形中由於人格魅力而升了分,越熟悉越覺得她漂亮。
玉傾漓回過神,拿起酒壇子,狠狠地灌上幾口。
“嗬,原來以俊秀儒雅出名的冥邪穀穀主也有如此豪放的時候,可惜沒讓崇拜你的姐姐妹妹們看到,否則,定要大失所望了~~”屋下,驀然響起一個不陰不陽地聲音,玉傾漓擱下酒壇,略瞟一眼,妖魅鳳眼如斯,不是花沭瑾又是誰?
他小心翼翼地移了移酒壇,仔細地看了眼雲舒,睡的好像還不錯,臉上猶帶微笑,也不知是夢到了什麽,表情不由柔和了幾分。
“哼,兩年不見,你倒是變得兒女情長起來。”花沭瑾繼續不陰不陽地嘲諷道。
玉傾漓不自覺地皺了皺眉,噌,一聲輕鳴,身影竟若遊龍一般隻朝花沭瑾而去,劍鋒過處,隻剩一道道青寒。
“性子倒是沒變,依舊什麽話都不說,直接動手。”花沭瑾不慌不忙的側避,笑靨依舊,同時迅速地從腰間拔出隨身攜帶的軟劍……劍鋒交錯,錚錚清鳴。
“白衣翩翩出塵客,綃月琉璃謫仙人。隻是兩年,你的劍法就有如此之大的進步,可喜可賀啊。”劍招變換,花沭瑾卻不忘嘴上調侃,“綃月劍的殺氣暴漲,我倒有幾分佩服起你那個副穀主殘暝了。”
麵對對方一而再再而三地挑釁,玉傾漓隻是略微皺了皺眉頭,一擊側刺之後,淡淡的問道,“為何?”
花沭瑾微愣,提手攔住他的一擊,邪魅一笑,“我似乎還沒有責問你為何擅自帶走我的副樓主吧?”
“自願,朋友。”玉傾漓又是凜冽攻勢而出,語調清冷,在夜晚聽來更添一層薄薄的寒意。
“朋友,綃月公子也有朋友?”花沭瑾輕笑,“我倒是小瞧了那丫頭……兩年前我去勾搭你,怎麽不見你有所回應?”
玉傾漓似乎聯想起了不好的事物,不由皺了皺眉,不再搭理他卻劍招更狠厲了些。
“生什麽氣~~雖說我們很快就分別了,畢竟有度過一段美好的歲月呀,我們的友誼可是天地可鑒的呢。”花沭瑾雖然嘴上依舊輕鬆,但卻也收斂了自己的態度,認真對付起了玉傾漓,“你怎麽還真的生氣了呢,身體發膚受之父母,罪過啊罪過。”
玉傾漓皺眉,望了一眼花沭瑾,冷冷的吐出兩字,“雲舒。”
花沭瑾微愣,一個錯神即被削下一縷發絲,不由惋惜地低歎,“原來是為朋友鳴不平?這你可就錯怪我了,我可什麽都沒幹啊……”
回答他的是玉傾漓愈加殺氣森然的劍招。
兩人漸入狀態,不知不覺中已經從玩笑轉為了認真,彼此眸中閃過幾絲欣賞卻又被幾絲幾不可聞的厭惡蓋過。劍氣森然,似乎一個疏忽就會導致受傷血流,若有蟲子飛進兩人的交戰圈裏,也估計不能全身而退。
“呲呲呲”,三聲破空之音,分別擦過兩人劍招的死穴釘入地麵,兩人不得不強行罷手。
“……你們兩個打那麽久以為我是死人啊?”
屋頂上,原本應該躺著睡覺的雲舒一臉好笑地看著兩人,手中另扣三枚銀針,似乎隻有那兩人再有什麽動靜,就會再一次射出。
“不好意思,打得有點太開心了。”花沭瑾微笑著回答,收劍回腰間,“雲舒,回去吧,大家都挺擔心你的呢。”
“是啊,不然就不會逼你出來找我了。”雲舒了然地笑笑,撿起一旁玉傾漓落下的劍鞘,伸手擲去。玉傾漓穩穩接住,也不多話,對視一笑。
“熟歸熟,小白,以後看他不爽想揍他就不用拿我湊街口了,他暗地裏偷偷摸摸搞得破壞我也知道,這幾天忙壞了你和小黑吧。”雲舒眨眨眼睛,猶豫背對著月光,看不真切她的表情。
懶懶地打了一個哈欠,她不由歎道,“罷了,我也沒心情喝酒了,不過還不想回去……唔,樓主,我要請假,日期不定,我想去到處走走!”
花沭瑾未言,眼神閃爍不定。
“抱歉小白,見個麵不容易還讓我這麽給浪費了。不過沒關係,我有預感哦,我們還會遇見的!”笑眯眯地擺擺手打招呼,雲舒伸了個懶腰,“喲西,那我先閃了。”
“等……”花沭瑾和玉傾漓不由同時想踏前一步,卻發現不知不覺之時,身體已經全然動不了了。
“放心吧,半個時辰後藥效就過了,這是給你們吵醒我睡覺的懲罰哦~~”最後留下的隻有雲舒飄渺的話語,和最後回眸的一個意味不明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