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雄仰麵倒在地上,神情駭然,似乎是看到了什麽很讓他驚異的人或事。胸口插著一匕首,血跡染紅了衣服,似乎是一刀斃命,沒有別的傷口。
地上的血跡已幹,命案似乎已經發生了一段時間。屍體周圍的東西撒亂了一地,似乎死者生前與人發生過爭執,或者是他臨死時的掙紮所致。
……盡管立刻趕往現場,但當雲舒隨著花沭瑾趕到時,已經圍了不少人,而德高望重的幾位重要人物自然是站在前排。靠著姐妹們的關係,雲舒也順利地混進了場子,這才如願見到了前麵的那一幅場景。
再仔細看……
雁雄雖然衣衫有些淩亂,但還算穿戴整齊,應該是起床穿戴之後才遇害的。表情太過猙獰,不正常,應該是知道凶手的真麵目。從傷口看,這匕首刺的果斷而又準確,應該是早有預謀的。
地上散落的物品無非是文房四寶和大量的書,應該是從書桌上被人一下子掃落的。桌椅淩亂,似乎被人撞到過。
雁雄頭朝外倒下,那麽凶手必定站在房內。
雲舒一邊觀察現場,一邊推理案情,雖說有那麽點收獲,但畢竟信息太少,一時之間自然找不出凶手。這時,花沭瑾悄悄拉了拉她的衣袖,示意她往被人群圍住的雁家人看。
正中間是一位淚流滿麵、痛哭不止的婦人,年齡大概三十出頭,但保養得不錯,應該就是雁雄唯一的夫人——孟盈盈。
依靠在她身旁,是一位少女,大概十七八歲的樣子,長的……非常美麗,五官精致小巧,皮膚細膩光澤,身材婀娜,嬌小可人。眸中盛滿了悲傷和……一抹藏在暗處隱隱的複雜神色。淚水撲簌簌地往下掉,讓人無法不憐惜。
看來正是江湖第二美人,雁雄的獨女——雁翎兒。
默默站在母女兩人身後,雁寒攥緊了拳頭,滿臉悲憤,看樣子恨不得找個人狠狠打一場才好。而他身側的雁南看上去就鎮靜很多,但也紅了眼眶,十分悲傷。無言地站在雁寒旁側,對比之下更顯削瘦,是那麽孤單寂寥。
還有一人,便是雁雄的心腹,熾焰堡的管家雁賀。他鎮靜地吩咐著堡裏的下人們,井井有條地處理著事物,但眸中流露出來的悲戚,讓周圍的賓客都忍不住動懷。
“哦?看誰那麽認真。”花沭瑾打量完一圈,卻見雲舒死死地盯住一個方向,順著望過去,卻是雁南。
“沒什麽……就是覺得有點不對。”雲舒回神,收回自己的目光,與花沭瑾對視。表情在周圍環境的帶動下,不免顯得有點戚然。
“……悲天憫人?還是兔死狐悲?”花沭瑾笑了笑,略帶嘲諷。
雲舒沒心情理會他的嘲笑,望見雁寒正在審問當班的護衛,不由悄悄地靠了過去。
“……屬下早上與小虎交了班起,就守在房門口了。其間並無異常,直到少堡主找人來催,屬下推開門才發現堡主已經……歿了。”護衛哆哆嗦嗦地說著,但最後也忍不住抹了幾下眼睛,看來這雁雄在熾焰堡還是很得人心的。
雁寒重重地一拳擂在茶幾上,怒問道:“難道就一點異常都沒有?!”
“這……”護衛被嚇的愈加抖抖索索不敢說話了。
“雁兄稍安勿躁,現在雁堡主已歿,你再怎麽著急也無濟於事。”暮子昕撥開人群上前,低聲勸慰著雁寒,接過他的話茬問道,“那你再好好的回憶一下,今天早上有什麽特別的事情嗎?”
護衛的眼神躲躲閃閃,遊移不定。
暮子昕了然,當下道,“你盡管說,不用在意別的什麽,目前找到凶手才是關鍵,不然在座的英雄好漢們一個都離不得熾焰堡。”
此言一出,台下的人群一片寂靜。護衛被他的話壯了膽子,又哆哆嗦嗦地回答道,“今天清早,夫人和堡主吵了一架,然後夫人哭著出門離去……再接著小姐來了一趟,問了我幾句夫人的去向,然後就離開了……”
“難道爹他那麽長時間一點聲響都沒有……你就不回去問問嗎!”雁寒忍不住抓住護衛的領口將他提了起來。
“少堡主饒命……屬下……堡主他從來辦公都喜歡一個人,屬下又怎麽敢去打擾呢?”護衛嚇的臉煞白。
“雁兄,節哀……”暮子昕上前解救下那個護衛,揮手讓他離去,然後繼續勸慰著雁寒。
眾人的目光逐漸集中在孟盈盈和雁翎兒的身上,孟盈盈含淚怒瞪回去:“莫非你們在懷疑我?!我對堡主的心天地可鑒……我們兩人隻不過在翎兒的婚事上起了點分歧,堡主不留神說了幾句重話,我才會含淚離去。我與他相扶相助過了近二十年,又怎會害他!”淚流的愈加洶湧。
眾人訕訕地解釋了幾句,好生安慰了一番雁家人,但也無非就是“節哀順變”,好好休息,一定會抓到凶手的。
趁著眾人喧嘩,雲舒悄悄地摸到門口,攔住了那個將要離去的護衛。
“護衛大哥……剛才你說聽到你們堡主和夫人吵架了對吧?”雲舒問道,“那你可有聽見什麽吵架內容?”
護衛看了一眼她,“公子可是懷疑我們夫人?那是絕對不可能的!堡主和夫人相敬如賓,江湖上誰人不知誰人不曉,男人三妻四妾如此正常,可堡主還是隻一心一意地對待夫人。”
“護衛大哥你誤會了,我隻是隨口問問而已。”雲舒笑著擺擺手解釋道。
護衛的臉色這才好看了些,瞧著雲舒挺親切,便附耳小聲地講了起來,“說話內容我沒聽清,倒是聽見裏麵嘩啦一串嘈雜,自從半年前那架以來,還真沒見過他們吵得那麽厲害……”
“等等,護衛大哥,你說半年前?”
“是啊……”護衛故作神秘地瞥了眼四周,“我就和你說啊……半年前,就是雁南少爺被找回來的時候,夫人和堡主可是大吵了一架呢,不過之後又和好了。對了……這麽一說我想起來了!小姐她走了以後,我好想看見雁南少爺的身影子啊周圍晃了晃,不過沒看真切,我還以為自己在做夢呢。”
“也就是說……一直到你們堡主出事,你都沒有發現過有外人經過附近?”雲舒喃喃地問道。
護衛肯定地點點頭。
“哦,謝了,護衛大哥。”雲舒了然,從懷中拿出一錠不大不小的銀子,塞進對方的手裏。
豈料那護衛竟有塞了回來,嚴肅地說,“公子,你誤會了,我告訴你這些話隻是因為我信得過公子,望公子早日破案。”
雲舒一愣,嗬,自己好像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把銀子又塞了回去,“那這銀子你更要收下了,雁堡主能有你們這些兄弟,也算是他的福分。你就收著吧,或者你用來買點紙錢,到時候替我燒給雁堡主。”
護衛勉強點頭收下,匆匆離去。
雲舒怔忪原地,若有所思。
“倏”樹上倒掛下一個人影,不是花沭瑾又是誰?“你最近還真是有活力。”雲舒哂笑道。
花沭瑾微笑,“怎麽樣?排除我的嫌疑了吧……”
早就知道瞞不過他。雲舒白了一眼過去,“好像還不行,畢竟你的身手一般的護衛又怎麽發現得了呢?樓主,我很看好你喲~~”
“不要叫我樓主,言不由衷的敬稱我才不要。”花沭瑾彈了彈雲舒的額頭,忽然起身回到樹上。
雲舒下意識往身後看去,果然看見陌玘等人朝這邊走過來。待走近,才發現,除了她們還多了四個他們。
“SO,你們來是想拉我入夥?跟你們一起破案?”雲舒掃視了一眼周圍人,將目光定格在暮子昕的臉上。
“是。”暮子昕依舊戒備地看著她,鄭重地點了點頭。
“所以,你就利用小羽的關係把苡禰和浣潯,陌玘和柒珩,元希和……”雲舒頓了頓,疑惑的望了眼元希,“這個蒙麵怪男是誰?”
“咳咳,你要理解,我也不知道這家夥抽了什麽瘋。”元希白了一眼身邊的人,“這是我的特別助手,龍翼。”
“嗯,元希和龍翼……還有我?”雲舒笑眯眯地說完,眼神若有所指地看向暮子昕。
暮子昕再次點頭,“還有樹上的那一位。”
“倏”,既然被點破,花沭瑾爽快地從樹上躍下,微笑著和各位……女性打了招呼,站定在雲舒身後。
雲舒扶額,決定無視他,“好吧,我不管……反正找不出凶手我們大家一個都別想出去。”
“哼,我想出去,他們難道留得住?”浣潯聞言不屑地說道,苡禰趕緊拉了拉他的袖子,示意他安靜。
“……是啊,反正歿殤宮名聲夠臭了。”雲舒淡淡地瞟過去一眼,“總之大家算是一根線上的螞蚱,除了找出凶手外,沒有其他選擇。”
不易察覺地皺了皺眉,“不過我們這樣那麽多人聚攏在一起太過招搖了,容易惹人懷疑。”環視了一圈,“我們還是低調活動吧,在事情沒有進一步惡化之前,先憑各自本事查吧。”
“沒有進一步惡化……你的意思是?”柒珩抓住了雲舒微妙的話。
雲舒歎了一口氣,“我有預感,這次事件不會那麽容易結束的。”
目色沉沉,讓人感覺的心頭一陣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