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一片沉寂,溫暖的燭光透過窗戶明亮了黑暗的夜,但此刻的雲舒,卻心如死灰。
她等了很久,可是南楓楚沒有回來。天越來越冷,冷得她直想打顫。握緊師父唯一留下的那把刀,雖然不知道自己該幹什麽,但目前,似乎真的隻能等待。
三米高啊……雲舒比劃了一下自己的個子,就算比同齡人要高,也完全爬不上去啊。
爬上那棵樹,雖然顫顫悠悠的,但是有著枝葉的遮蔽,畢竟暖和了少許。唉,南楓楚難道讓她來現實體驗一下野人生活?
迷迷糊糊地想了很多事,最後不知不覺間,雲舒睡著了。
再次醒來,是被驚醒,一種不寒而栗的感覺讓她禁不住一抖,從睡夢中蘇醒。
好冷,但卻不是因為天氣,而是一種莫名的陰冷。
雲舒朝周圍一打量,一片黑暗中,點點地熒綠顯得分外清晰。冷汗從她的後背沁出,手心裏滑膩膩的,被冷風一吹,冷到她心底。牙關打起顫來,一陣風吹跑雲,月光淡淡地灑下來,映出了那片熒綠的真麵目。
那瞬間,雲舒的臉色慘白,心如死灰。
狼群!狼群把整個洞沿包圍了,那點點地熒綠正是它們的眼睛!
“師父……師父……你別開玩笑了……雲舒膽子小,下不起的……”雲舒硬著頭皮,在黑暗中喃喃自語。
除了夜風,再沒回答。
“師父……師父!你一定在周圍的是不是?”雲舒忍不住放大了聲音,可是卻把自己嚇了一大跳,“我是不是什麽地方惹你生氣了……雲舒錯了,你不要嚇我了……”
依舊毫無聲音,隻有自己的回音,在森林裏慢慢回蕩。
回音漸漸消失了,雲舒的心也隨之漸漸沉入了穀底。南楓楚是故意的……冰冷的現實讓她感覺到了鋪天蓋地地絕望。
——為什麽?
鼻頭酸酸的,眼前終於忍不住模糊起來,為什麽……南楓楚為什麽要那麽做?早上不還在很開心地一起看書麽?
寂寞的森林,黑漆漆的夜晚,雲舒就這樣莫名其妙被遺棄在了這個深洞裏,陪伴她的隻有冰冷的夜風和一雙雙熒綠色的眼睛。
她在樹上,至少還是安全的,但是她不可能永遠在樹上,胃部傳來火燒般的感覺,好餓……僵持了一會,雲舒就累了,可她不敢睡,怕會被狼群吃掉。
她握了握手,刀還在她手裏。她忽然明白了這把刀的用途……要麽自殺?要麽殺出一條血路?雲舒覺得這根本不用考慮,開玩笑,哪一個都不是死路麽?!
她現在唯一的希望就是撐下去,等南楓楚回來。雖然連她自己都不敢確信,南楓楚……會不會回來。
狼群是極有智慧的生物,而且,那麽久沒攻下來,也就是說他們似乎不餓,那隻要靜靜呆著不動,或許,是可以撐下去的。雲舒抱著一絲僥幸,耐著性子等下去……
一直等到天蒙蒙亮,她支撐不住,睡了過去。
再睡醒,映入眼底的又是一片火紅的晚霞……自己居然在樹上待了一整天?!雲舒動了動手腳,果然麻的厲害。下意識地看了一圈,狼群的大部隊似乎出去打獵了,剩下了七八隻繼續和自己磨。而且,就在樹下?!
饑餓和疲勞讓雲舒有些頭暈,她忍不住再次叫了起來,雖然聲音已經因為缺水有些啞:“師父……”
毫無聲響。
若說前幾次是失望,那麽這一次,她絕望了,是的,終於絕望了……她忍不住笑了,啞啞的聲音笑了起來,要多難聽有多難聽,淚水不知不覺落了下來。
她知道,她沒有退路了,如果等到狼群全都回來了,她必死無疑。
她閉上眼,握緊了她唯一擁有的刀,從樹上一躍而下,目標,正是樹下假寐的那匹狼!落到地麵的瞬間,狼哀嚎出聲,她也同時將刀刺了下去,溫熱的狼血濺出來,濺了她一臉。
“嗷嗚~~”周圍的狼嚎叫起來,不顧一切撲了上來。
手臂被咬住,疼的她眼淚忍不住都冒了出來,可是她卻一遍一遍在心底勒令自己——不許哭,就算是流淚,不能哭!將刀換到另一隻手,狠狠地戳進那頭狼的身體,一下接著一下,直到它鬆口,變得冰冷。
更多的狼撲了上來,雲舒恍若未覺,翻身壓在那狼的身上,狠狠地刺,心頭籠上了一種陌生的感覺,那是要燃盡一切的憤怒,那是要扼殺一切的悲涼——
那是……冰冷至極的殺意……、
殺,殺盡麵前的所有!
直到親手扼死最後一匹狼……雲舒仰麵躺在地上,好累……真的好累……冰冷的**從眼眶裏不斷地湧出,下雨了?她望著夕陽最後的倩影,微笑,對啊,一定下雨了……
好冷……
她掙紮著爬起來,滿身的血跡和傷口,動一下,都疼的她想哭。是啊,我最怕疼了……無論是毒發也好,受傷也好,破了一個小口子都會叫個半天……
但是我更怕死啊,混蛋!
雲舒勉強走到牆壁麵前,終於跪倒在地,哭的一塌糊塗。她忽然憶起來了,自己曾經和南楓楚的對話。
——“呐,師父你為什麽老歎氣啊?我做的不對麽?”
——“……你還缺了很重要的一樣東西。”
當時,縱是她撓破了腦袋都沒想通,但此刻,她卻懂了。南楓楚搖頭的原因,她來到這裏的原因——
殺氣……因為她沒有殺氣,一招一式縱是在標準,卻沒有一絲殺意。她太隨性了,也太寬容,若不觸及自己的底線,就不會出殺招,更不用提將殺氣做到收放自如……
可是,這樣就真的可以了麽?
“哈哈~~哈哈~~”雲舒忍不住放聲大笑起來。
竹屋外,季承風帶著徒弟,看著漸漸爬上來的月亮,“不擔心嗎?都一天一夜了。”
南楓楚靜靜地站在院子裏,“……若真死了,也沒辦法。”
所以說,他這個人就是那麽討厭……季承風忍不住皺了眉,從來不知道自己做的有多冷酷殘忍。
“師父……有人。”院門口的少年忽然說道,也隻有有外人在場的時候,他才會叫季承風師父而不是臭老頭。
季承風聞言走進門口,但更快的是南楓楚,率先衝到了院門口,但隨即腳步就站住了。
切,還不是最心急的那個——季承風晃到門口,好奇地一探頭,卻也愣住了。
少年靜靜地看著,麵前這個比自己矮半個頭的女孩,眼神空洞地與自己擦肩而過。滿身的血汙,幾乎辨不出衣服原來的顏色,盡管衣服也是破破爛爛的,露在外麵的皮膚上都是傷口,不少還在冒血。
可是她恍若未覺,隻是靜靜的走到南楓楚的麵前,似乎,不,應該是肯定,把自己和臭老頭都無視了。
那周身的氣息……冷的讓自己心驚,恍惚產生了一種“那還是人嗎?”的錯覺。
這就是他的師妹?究竟是遭受了什麽樣的訓練才會變成這樣?
女孩停在南楓楚麵前,南楓楚什麽話都沒說,少年妄圖從他的雙眼中看出一絲愧疚或是其他,可惜一無所有。
“師父?……南楓楚。”女孩開口了,聲音啞的很難聽,但沒有一個人打斷他,“你隻成功了一半……”她的臉上浮現出一抹奇異地微笑,“我……雲舒,這輩子隻是雲舒……所以,不會就此改變……永遠隻是雲舒……”
語無倫次的話語,但從昨晚開始就沒有變過表情的南楓楚卻笑了,一抹,讓人很難想象出來的微笑。
然後……那女孩閉上眼睛,倒下,被南楓楚接住。一襲白衣,被血汙沾染的髒兮兮,可是南楓楚毫不在意,抱著女孩就進屋了。
“……真不愧是那家夥的徒弟。”季承風似乎有點被嚇到,“不過這丫頭真有個性啊……唉,真可惜,被南楓楚耽誤了……”回過頭,拉住自家徒弟,“好了,看什麽?還想吃晚飯?走了,該你了……”
少年點點頭,心中默記下“雲舒”這個名字,忽然有點躍躍欲試,很想和她比試一場……
總有機會的,無論多久,總會有機會的!
他笑了,當真是妖孽無比,被季承風一個暴栗敲回去,“笑什麽笑?走路!”
少年平複了表情,跟在季承風的身後走去。
至於等他到了那深坑,看見那些狼屍和血跡時的心情;
還有他自己投身於這場試煉裏,遭受了比雲舒更加慘烈的搏鬥(與被血腥刺激,回到深坑的狼群主力軍們)的經曆;
以及最後,他無意中和雲舒一樣,用刀插入坑壁,一點一點爬上去,最後無力地趴在坑邊,忽然看到眼前一個小小地用指甲刻成的“活”字……
一切都深刻在他與季承風的記憶中,但季承風記得的,是他按耐不住出現在少年麵前時,少年帶著一抹微笑卻安然睡著的模樣。
——那是他第一次,在季承風從那場陰謀中,救出被自己母親親手推進河裏的他之後,所展現的安然微笑的睡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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