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領頭者鼓起了掌。
“過獎。”楚楓輕輕甩了甩手,轉回身,打開了折扇,“現在這裏就剩你我,不妨打開窗戶說亮話,閣下究竟是誰派來的?”
“歿殤宮的仇家有很多,你若是有閑情大可細細猜。”
“你不會真以為我蠢到認為你是為了她手裏的那封信來的吧?”楚楓搖折扇,“閣下耍把戲的功夫未免差勁了些,說,是誰要殺我?”
“這又有什麽區別呢?”領頭者微微往後退了一步,周圍的其餘黑衣人頓時圍攏過來,“今天能不能逃出這裏,完全要看你的本事了。”
“逃?我還真沒想過。”楚楓將折扇一收,麵露厲色,“閣下究竟是冥邪穀的冷焰還是幽炎!”
領頭者被點**份,卻並不驚訝,依舊冷聲答道,“既然你已經猜到了,我也沒有隱瞞的必要,在下冷焰。”
“冥邪穀四大殺手——冷幽凝香,沒想到這次派來了第一殺手冷焰,還真是看得起我啊……”一抹冷笑。
“四大殺手各有所長。”冷焰不再廢話,默立窗邊,“殺。”黑衣人動,而冷焰則從窗口躍出。
楚楓一柄折扇攔住率先衝上來的三個黑衣人,彎腰側踢,右手彎爪,擒住就近一個黑衣人的手,輕輕一折,手骨俱裂,“冥邪穀就派你們幾個就想殺我……未免太不自量力了!”麵露殺氣,顯然因為冷焰的態度,微微動怒。
駭人襲來的殺氣,帶著深藏的陰冷與嗜血,楚楓踢倒周邊兩個黑衣人,扼住另一個黑衣人的咽喉,慢慢地提了起來。
“住手!”一旁傳來一聲暴喝。
楚楓幹脆地擰斷了那黑衣人的脖子,然後慢慢地轉過身。門口佇立著一名黑衣人,這不值得稀奇,關鍵是他扼住喉嚨的女子,正是本該逃跑的苡禰。
“……你為什麽回來?”楚楓平靜地問道。
苡禰咬了咬下唇,她出了客棧以後,直接奔那個如意齋去了,但是卻發現了掌櫃的屍體。稍微糾結了一下,她還是打算先回客棧來看看,剛到門口,就被人從後麵偷襲,“我有點擔心你就回來看看……”結果很丟臉的成為了人質,“對不起……”
楚楓微笑,“你哪來那麽多對不起。”重新打開折扇,無視身後還站著的五名黑衣人,“我又沒說怪你。”
苡禰微微一愣,總覺得眼前的楚楓仿若不識,但又好像平日裏的那個楚楓,“樓下還有很多……黑衣……人……咳咳……”喉間的手扼的更緊了,似乎察覺了苡禰話語間的不妥,她隻感覺一陣窒息。
“……你再不把手鬆一點,這個人質還沒有派用場就先被你掐死了。”楚楓回過身,“你們想活久一點,最好也別動。”
一名黑衣人似乎認為這是挑釁,不管不顧地衝了上來。楚楓輕輕一偏腳步,繞到他身後,一掌拍在他的後腦勺,那黑衣人踉蹌了一下,便跌倒在地,暗黑色的血跡流了一地。
……殺人了。
苡禰倒吸了口冷氣,明明身後人的手不緊反鬆,可是卻覺得自己呼吸有些困難。吃驚地瞪大眼看楚楓,楚楓依舊是那淺笑的模樣,看都沒看一眼地下。
她忽然覺得自己擔心回來看他就像個笑話一樣,手忍不住顫抖起來。雖然入了歿殤宮,平時最多看到的也隻是屍體,但這是她第一次看到殺人,第一次看到鮮活的生命就這樣在一招一式下消失,暗紅色的血跡,混著點點白色的腦漿……
“嘔——”她忍不住幹嘔起來。
在她忍不住往下彎身的同時,一陣涼風從身後傳來,束縛著她的力道頓時一鬆。她勉強睜開眼一看,一雙眸子徑直地望向自己。
“啊!!!”苡禰跌倒在地,“人……人頭……”骨碌碌地滾到自己麵前的不是別的,正是剛剛劫持自己的那個黑衣人的人頭。死不瞑目的雙眼睜著,可是卻沒有絲毫的生氣,空洞懼人。
臨死前帶著恐懼、憤恨、不解、掙紮的眼神,就這樣直直地望進苡禰的心裏。
她驚愣地抬起頭,從身後緩緩走出一個人,一身黑衣,但是沒有蒙麵,長發斜劉海,五官俊朗,一雙眸子不似平時那樣炯炯有神,幽深的不見底。
“暗……七……”她顫抖著雙唇念出這個熟悉的名字。
可是暗七沒有回頭,而是徑直朝楚楓走去,不,擦肩而過,而是向些被他駭人的斷頭手法嚇怔住的黑衣人們而去。銀光微閃,他的那柄刀在月光下微微折射出銀光。
“不要!不要殺他們!”苡禰忍不住失聲叫了出來。
銀光滑過第一個黑衣人,他無聲地倒下。暗七漠然地走到第二個黑衣人麵前,那黑衣人似乎已經回過神來,發狠地攻了過來,可是驚駭之下,招式亂軟的他自己都絕望了。
“住手!暗七,求求你住手,不要殺了……”苡禰試圖爬起,可是連試了幾次都沒有爬起來,這才發覺自己的腳早就嚇軟了,“……住手!求你住手!”那一雙黑洞洞的眼神再次在腦海裏晃,不知不覺間淚水流了一臉,“他們已經沒有能力傷害我們了……為什麽一定要趕盡殺絕!”
暗七的刀鋒一偏,削下對方一條胳膊,黑衣人一聲慘叫,跌倒在地。
慘叫聲讓苡禰忍不住一抖。
“……住手吧。”傳來了楚楓冷冷地聲音。
苡禰望過去,暗七甩了一下刀上的血跡,歸鞘,走了回來,卻不是走到自己的麵前,而是半跪在楚楓的麵前。
“宮主,屬下來遲。”
宮主……苡禰覺得自己的腦子似乎變成了一團漿糊……
“樓下的人?”楚楓,哦不,應該是浣潯,打開折扇,輕輕扇著問道。
暗七依舊半跪行禮,低垂著頭,恭敬地回答道:“全殺了……一個不留,一共二十三人。”
“有沒有遇到領頭的?”浣潯微微眯了眯眼。
“沒有,全是雜碎。”暗七漠然地回答道。
溜得倒挺快的……浣潯頓覺殺氣流露地太明顯,勉強壓下,換上出宮時的笑臉,緩緩走到苡禰的身前。
苡禰低垂著,不易察覺地往後退了幾步。
浣潯蹲下身,輕輕挑起苡禰的下巴,卻在觸及苡禰的瞬間察覺到一絲顫抖,心下一動,“你怕我?”
苡禰努力遏製住自己下意識地顫抖,可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後背細細密密出的都是冷汗,半響,卻負氣地低聲說出兩字,“……不敢。”她自己都不知道哪來的氣。
“嗬嗬”,浣潯笑了,“苡禰你……果然比我想象中的還有趣。”輕輕地俯過身,印上苡禰的唇,落下一個輕吻。苡禰卻驚駭地全身止不住地顫抖。
浣潯站起身來,冷聲地說道,“從今天起,苡禰為歿殤宮右護法,掌管宮內所有內務,南寞、北迎聽令於她。”頓了頓,“暗七……我要明天起,這個消息傳遍江湖。”
“是,屬下遵命。”暗七低頭行禮。
……瘋子。苡禰呆愣著望著浣潯的背影,禁不住地全身顫抖。浣潯……歿殤宮……簡直都是瘋子。苡禰顫悠悠地站起身,忍不住捏緊了雙手,卻覺手上滑膩膩的。
低下頭一看,鮮紅的血漬觸目驚心,血腥味不住地往鼻子裏鑽。一陣模糊間,腿一軟,苡禰模模糊糊感到有人接住了自己,可是卻無力睜開眼睛。
眼前一片血紅色,兩年前的血色回憶,從心底緊鎖的深處緩緩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