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日,無幻樓內。

花沭瑾揉了揉有些酸脹的太陽穴,閉上的眼睛又複而睜開,眼前的容琛、容瑉恭敬地站著,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又低頭看了幾眼書桌上的資料,緩緩地歎了口氣,“你們兩個,這幾天辛苦了。”

容琛和容瑉對視一眼,彼此從對方的眼神中看出了——受寵若驚,四個大字。容瑉急忙俯身行禮,“樓主謬讚了,容琛和容瑉隻是在做自己該做的事情罷了。”

“你們不用緊張,我沒有別的意思。”花沭瑾站起身,推開窗戶,窗外的陽光暖暖地撒進來,照亮了整個房間。“風珞和君汐的情況怎麽樣了?”

容琛微微鬆了口氣,上前答道,“傷勢已經得到控製,渡過了危險期,隻需要調養休息即可。”

花沭瑾淡淡地點了點頭,臉上並無多少神色的變化,“宸琰呢?”

容琛和容瑉歎了口氣,沒有答話。

“依舊找不到麽……”花沭瑾了然。

一晃眼,離瀠瑛離開無幻樓的日子已經過了十多天了,修繕和整理工作都在如火如荼的進行。雖然水鏡月還要忙絕心殿的事情,但還是讓風琊回了無幻樓,倒是給他幫了一個大忙。總算無極殿的事情,是不用他操心了。

至於紫昕軒,一直以來雲舒在外麵,都是容琛、容瑉兩個人打理,兩人傷勢都很輕,也沒什麽關係。就是工作強度一時之間加大,兩個人都有些疲累和憔悴。

唯一的麻煩就是滄幻閣,瀠瑛已走,帶走了滄幻閣所有的資料,而身為副閣主的風珞又因為重傷隻得靜養。說到最後,隻有他自己親自上了,著手封閉所有瀠瑛留下來的痕跡,以最快的速度改革所有聯絡網點、聯絡方式,發布瀠瑛的叛離令,將一切損失降到最低。

等緩過神來,已經三天過去了。

冰冷的風吹在臉上,冷冷地生疼生疼,花沭瑾抬眼,望向碧空如洗的天上,淡淡地飄著雲。

不知道……雲舒怎麽樣了。

他轉身,朝著容琛容瑉道,“我要出去,樓裏的事情暫且托付給你們了。”話音剛落便朝外走去。

容琛和容瑉自然沒理由反對,恭敬地朝他背影行禮,目送他離去。

花沭瑾的目的地,隻有一個——一家看起來並不高檔卻十分古色古香的客棧。進樓,揮退熱情的店小二,他直奔二樓雅間。推開門,果然已經到齊了。

焉燃羽和暮子昕坐在桌邊,不知道在說些什麽;柒珩坐在小幾邊,和陌玘一起在品嚐糕點;元希和羅木皓站在窗口,似乎在議論街上的人群——

還有苡禰和浣潯,就在門口,看到他走進來,立馬迎了上去。

花沭瑾的臉上浮現出一個淡淡的笑容,雖然早猜到雲舒有辦法,沒想到居然那麽快。

浣潯簡單地招呼了一下,切入正題,“我想你也應該猜到了,我和苡禰在雲舒的幫助下能得以逃脫,自然是欠了你們一份人情,若是有需要我……”

“那就現在吧。”花沭瑾簡單幹脆地說道。

“什麽?”浣潯覺得自己可能有些耳鳴。

“那就現在吧。我不喜歡欠別人人情,當然也不喜歡被別人欠人情。”花沭瑾帶著兩人走到桌邊,剛才還散亂的人群漸漸都圍攏過來,圍著桌邊坐滿了一圈。

待看到浣潯的臉上出現懷疑和防備的神色,他才不急不緩地冒出後半句話,“就說說雲舒是怎麽把你們救出來的,怎麽樣?”

——靠,這倆人都一毛病,沒事就喜歡逗人玩。浣潯腹誹,撇了撇嘴不再說話。苡禰早已按捺不住,當下一個箭步衝上來,“我來說我來說!”一副很期待的樣子。

“當時,我都被雲舒的演技給騙到了,還以為她真的是恐高怕到死,哭的跟個啥啥一樣的……誰知道,她趁我們不注意,就把解藥給浣潯了!”

“準確的說,是拍在我的臉上。”浣潯嘴角抽了抽,似乎回憶起了雲舒那個讓他根本不想回憶的動作。

苡禰偷笑,繼續說道,“然後,趁著所有人都放鬆戒備,把吊橋砍了……我還以為她發瘋了,結果浣潯抓著我順著吊橋跳進了河裏,總算是平安脫險。”

“但還是很危險啊。”陌玘在一旁插話道。

“兵行險招,而且,這也是出於對他能力的信任。”花沭瑾淡淡地接口,卻蹙起了眉,“她真的哭了?”

“是啊,演技真好呢。”苡禰沒好氣地說道。

花沭瑾沒有答話,心下卻是一片黯然……旁人不知道也就算了,但他心裏卻是清楚的。雲舒怕高是真的,害怕到哭出來也肯定是真的,而她為什麽會那麽做……

為了逼自己,麵對那些並不想麵對的事情,將周身的殺氣和銳利調動起來。

而這些,恰恰是她這輩子都不想再擁有的。

花沭瑾呷了一口茶,緩緩地說道,“今天臘月二十三了吧?”

……

雲舒深吸一口氣,跟在玉傾漓的身後一瘸一拐地走出地牢,離開前回眸,向淩澤嵐露出一個“請你安心”的微笑。若不是小白的介入,恐怕她真的要忍不住和殘暝痛痛快快打一場了。

腳腕處有些撕心裂肺的疼痛,剛剛那腳踹得有點重了,我汗……

“阿漓,打斷則斷,既然命中注定是敵人你又何必拘泥於感情。”殘暝冷冷地望了兩人一眼,意味深長地留下一句話,才不緊不慢地走了。

雲舒衝著他的背影扮了個大大的鬼臉——“哼!”

玉傾漓哭笑不得,輕輕的開口,“其實也不是我找你,是有個人拜托我來找你的。”

“誒?誰?”雲舒納悶兒了,這冥邪穀還有什麽人不認識她,還要小白來代請的麽?

玉傾漓嘴角露出慣有的淡淡微笑,輕輕牽起雲舒的手,“你跟我來吧。”帶著她朝前走去。

雲舒微微覺得有點不自然,卻又覺得哪裏都很自然,無奈隻得跟上去。兩個人一直走到樹林深處,才放慢了腳步。四處是幹枯的樹枝,冬天的樹林總是透著股淒涼。

“我們來了。”玉傾漓停下腳步,輕輕的說道。

雲舒從他身後探出一個腦袋,映入眼簾的是一副簡單的畫卷——枯黃的樹幹,光禿禿地在風中顫抖,樹下站著一抹白衣,身姿婀娜,光是個背影就能惹起人無限的遐想。

這裝扮……雲舒啞然,居然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