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舒鬆開手,一變臉,怒氣衝衝地望向他,“傷那麽重還爬起來?宸琰呢?風珞呢?不是叫他們好好看住你了嗎?萬一傷口又裂開了怎麽辦!”

花沭瑾無辜地笑了笑,“那你就再幫我治吧。”

雲舒無言,捂住眼睛,笑罵,“你還可以再厚臉皮一點嗎?嚇人很好玩嗎……”聲音裏卻帶著哭腔,隻是失去摯愛之人刹那的痛苦,是她再也不想感受的。

差一步,花沭瑾的打算隻要差一步,就會整盤皆輸。

“走吧,我們回去吧。”花沭瑾拿下她的手,溫柔地說道。

雲舒看著他,“不等我滅完門嗎?”

花沭瑾看了一眼門外一地哀嚎地金沙門弟子,微笑,“你不是已經決定放過他們了嗎?”不然,此刻就該是絕對的靜默。“況且,你不喜歡殺人。”

“你還記得。”雲舒微笑,跟著他的腳步往外走,卻忽然刹住車,握著流雪回頭。

花沭瑾略有些驚訝地望著她。

雲舒收斂了笑意,來到燕北麵前,“看在還有人願意救你的份上,我不殺你……她也沒死,抓緊時間找個大夫還有救,但,若你還能見到殘暝,幫我帶一句話給他。”

她抬手,一劍刺向燕北,卻堪堪擦過他的臉,沒入他身後的牆壁之中,“告訴殘暝……他找錯了對手。少看不起女人,至少,有我雲舒在一天,就絕對不會讓他得意。”目光淩厲,令人心寒。

拔出流雪,轉身就走,這個地方,她隻想趁早離開。

花沭瑾微笑地看著她宣言,伸手牽過她,往門外走去。跨過院門,卻翻身和她上了同一匹馬,環住她的腰,整個人倒在她的身上。

知道他是放鬆下來,忽然沒了力氣,雲舒低聲地說道,“既然都傷成那個樣子了,幹嗎還要硬撐著來跑這一趟。”

花沭瑾將頭靠在她的右肩上,輕輕的說,“隻是覺得,你一定很難過吧。”

……

“……這是怎麽回事?”夏芊芊無力地跪坐到地麵,那麽短短的刹那,卻發生了那麽多的事情。爹……不喜歡我們?娘……為保護爹受重傷?她無助地望向燕北,“爹,到底是出了什麽事?”

燕北頹然攥緊拳頭,忿恨地瞪了她一眼,好像身上全部的怒火都發泄在了她身上,嚇得她登時一愣。畏懼地往後退了幾步,碰到了夏憂的衣服下擺,急忙抓住,“舅舅。”

夏憂平靜地望著燕北,溫柔的目光停在自己最親近的姐姐身上:他們成親的那一天起,他便已料到,這一天遲早會到來。

“若不是你們,我也不至於敗到這步田地,這一切都是你們的錯!”燕北撿起身前的匕首,緩緩轉過身,極端冰冷尖銳的目光凝固在……奄奄一息的夏穎身上。

夏穎吃力地睜開眼睛,望向他的目光裏卻依舊充滿著脈脈溫情,“沒關係的,下一次一定會成……”她猛地睜大了眼睛,吐出一口濁血,難以置信地望著將匕首刺在自己心髒的燕北。

為什麽——

她不甘的目光駭人地凝固在燕北身上,燕北卻仿佛什麽事都沒有一般,甩開匕首。緩緩轉身,望向夏憂和夏芊芊,“還用你說嗎?下一次……下一次我一定會成功!不止是無幻樓,就算是冥邪穀自始至終我都沒有放在眼裏,這一切都會是我的。”

他走向夏芊芊,眼神忽然恢複了慈愛,“芊芊,不是說好要出去玩嗎?有什麽喜歡的地方嗎?”

夏芊芊驚恐地睜大了眼睛,極靜的空氣裏依舊飄蕩著前院弟子們的哭嚎聲,低下頭,夏穎死不瞑目的表情深深地印在了她的腦海裏……

“來吧。”燕北伸出手,依舊在一步步靠近。

夏芊芊顫抖著站起,被逼的一步步後退。

燕北的表情奇怪地扭曲起來,似乎就要撲上來的瞬間,夏憂的身影出現在他的身後,無情的匕首深深地穿透他的心髒,宛若夏憂冰冷的目光。

一個字都沒有說,他就這樣猛地栽倒了下去,臉上猶帶著扭曲的表情。

“啊——!!!”夏芊芊終於再也忍受不了地尖叫起來。

等到她喊累了,脫力一般滑落到地麵,抱緊自己的雙臂,隻覺得這個世界異常地冰冷。

夏憂緩緩地伸出手,搭在她的肩頭,“芊芊……從今以後你就是金沙門的門主。”

“我不想當門主……”夏芊芊痛哭,一把揮開他的手,“我要爹娘,我不要什麽金沙門!”

“這一切都已經無可挽回了,你所能做的隻有一直走下去,哪怕……”夏憂丟開手中沾血的匕首,望向門外,“隻是依賴著仇恨。”

垂眸,眼神裏恢複了以往仿若悲天憫人般憂愁的目光,走到夏穎的屍體前,緩緩地闔上她的眼睛。姐姐,此刻我心裏想的就如你在成親前夕對我回答的那樣——

“哪怕這條路是錯的,我也一定要走下去,就算萬劫不複。”

……

雲舒輕輕幫睡熟的花沭瑾掖好被子,趴在床邊,將兩人緊握的手貼在自己的臉頰上。偏涼的體溫,淡淡的淺香混合著草藥味,那麽好聞,那麽令人安心。

此刻,坐在床邊盡心盡力照顧著愛人的死黨們,一定也都是這種心情吧。混合著淡淡的心疼,濃濃的眷戀與慶幸,若是還有下一次呢?

自己已經向殘暝下了戰書,照情形看,他目前已經騰出主手來研究暮吟古墓。什麽戰術……無非就是逼迫自己交出手中的玉佩和玉令,手段,自然是不擇手段。以後的風險會更大,以後的傷痛也遠比現在更深更重。

這件事,原本隻是淩澤嵐拜托自己,自己作為一個朋友的情份和確實對此非常感興趣而接受了它。應該是自己一個人的事情,到如今,自己什麽事都沒有,反而讓身邊的戰友一個個倒下。

下一次,或許就會像阿瑾被送回來時那樣,冰冷,毫無呼吸。

……就算知道這樣,卻還要讓這些自己愛著的人深陷險境。這樣的自己,會不會太自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