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雲舒略帶著沙啞的聲音幽幽響起。

“怎麽了?你還想給我橫嗎?雲舒……要撒野也看看地方,這裏是金沙門,不是你的無幻樓!”燕北狠狠地一拳擊中她的左肩,“聽說你這裏還有傷口,怎麽樣,疼不疼啊……也對,白問吧,能承受得了暗香綺羅那麽多年的折磨,這點痛算什麽呢?”抵住她咽喉的手微微顫抖,在她的脖頸上留下一道血痕。

“把劍給我丟下!”燕北又狠狠一腳踹在雲舒的左腿。

雲舒忍住疼痛,鬆開手,“流雪”墜地,發出一聲輕響。

“……娘,走啦走啦,去找爹,爹不是說今天要帶我們出去玩的嗎?”少女嬌嫩的聲音從內側門口傳來,逐漸靠近,“還有舅舅,別磨蹭啦,快點快點!”

雲舒的腦海裏飛速地搜尋,這聲音,想必是燕北的女兒夏芊芊……奇怪,她怎麽會過來?她努力忽視掉身上的疼痛,尋找著脫身的機會。

“嗯?氣勢洶洶地找來?”燕北冷笑,仿若未聞那少女之聲,“還敢大言不慚地在我麵前說那麽多得意洋洋的話?你倒是再說一句啊!有本事再說一句啊!”狠狠一爪又抓在她左肩的傷口,硬是要把好了一半的傷口再次撕裂,“疼吧?高興嗎?你和花沭瑾受到一樣的禮遇了呢。”

“爹!”內門口,走出一位少女,十五六歲的年紀,嬌嫩可愛,隻是眉宇間流露出的驕橫跋扈,很明顯也是個被寵壞的主。見到雲舒被挾持卻也沒有什麽表情,叫了燕北一聲,便頓在原地。

她身後,一位看上去是她娘的婦人刷的慘白了臉色,搖搖欲墜。一位青年自後適時地扶住她,望向雲舒的方向,滿臉的深思。

燕北的妻子夏穎和小舅子夏憂……雲舒的腦海裏跳出兩個身份名稱。

“爹?你不是說要帶我們出去玩的嗎。”夏芊芊嬌嗔道。自小,家裏人對她百般寵愛,尤其是燕北,對她簡直是百依百順。

“芊芊,不要著急,等爹解決了這個女人就帶你出去。”燕北的聲音說是慈祥,卻是帶著一股寒意。雲舒挑眉,看來外界傳聞燕北這個入贅女婿在金沙門始終抬不起頭,原來是真的。

夏芊芊撅了撅嘴,似乎有些不滿,卻又故作大氣地揮揮手,“算了,那爹你殺快點……那麽一個醜女人,隨便殺了不就好了?”

“啪!”響亮的巴掌打在她的臉上,在場包括雲舒在內都是一愣。

“娘!你做什麽?”夏芊芊被這一巴掌打懵了。

夏穎氣得渾身顫抖,“你知不知道你剛才在說什麽?”

“不就是殺個人嗎?”夏芊芊委屈了。

“姐姐……”夏憂無奈地拉住自家姐姐,勸她冷靜下來。夏穎卻還是激動不已,“你聽見了嗎?夏憂,她才十五歲,卻對殺人那麽輕描淡寫。”

喂喂——這回輪到雲舒滿頭霧水了,這到底怎麽回事?剛對決到一半,怎麽就出來家庭情景喜劇了?拜托,搞毛線啊,尊重一下我還被他控製住的現狀好不好?

仿佛接受到她的白眼,燕北扼著她的手更加用力了些,“什麽事……殺了你以後再說吧。你不是很喜歡你的樓主嗎?現在我就送你去見他可好?”

千鈞一發之際,雲舒忽然一笑。這一笑,笑得前堂裏的人都齊齊打了一個冷戰。

“你笑什麽?”燕北的動作一頓。

“笑什麽?笑你的乖女兒已經被我下了毒,你們卻都還不知道。”雲舒冷笑。

“什麽?!”夏芊芊被她嚇的一愣,“你……你騙人!我怎麽一點感覺都沒有?”

“要是被你感覺出來的話,還叫什麽偷襲。”雲舒微笑,“燕北,想救你女兒,把我先放開怎麽樣?我們好好談談。”

“假的。”燕北冷冷地說道,手上的動作未動。

“假的?你怎麽不懷疑一下,那前路還躺在地上慘叫的,你門下的弟子?”雲舒鐵了心和他賭這一局了。

“就算是真的,那又怎麽樣?”

“爹……你在說什麽?”夏芊芊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早看你們夏家人不順眼了,若不是為了大計,我何苦忍氣吞聲那麽久。”燕北憤恨的眼神落在那三人身上,卻隻有夏芊芊一人神情驚愕,“如今,整個江湖都唾手可得,我為什麽還要對你們笑臉相迎?”

就在他神情達到最激動的時刻,雲舒抓住機會,右手推開他的刀鋒,同時俯下身,朝著地上的軟劍“流雪”飛撲而去。利落地撿起軟劍,轉身飛刺,幹脆利落的手法毋庸置疑隻是為了將劍送入燕北的胸膛。

“娘——”

血花飛濺,雲舒看著眼前倒下的婦人,驚訝不已,“他都那樣說了,你為什麽還要救他。”

夏穎站在燕北的身前,連她自己都覺得有點不可思議,武功隻是馬馬虎虎的自己居然在一瞬間看破了雲舒的殺招,並且衝到了燕北的身前。

她緩緩地吐出一口血沫,笑了,“或許他真的從來沒有愛過我,可我這十多年,一直在等他感覺到……我對他的愛。”

身形緩緩地倒地,燕北從驚愕中醒來,做得第一件事卻不是去扶她,而是送著匕首欲和雲舒拚個你死我活。

“不自量力。”雲舒抹去嘴角剛剛被燕北的一拳一爪逼出的血絲,手中的軟劍猶如銀蛇亂舞,寒光凜冽。幾招未過,匕首已經被挑飛,雲舒毫不猶豫地就再次將劍向燕北的心口送去。

“不……夠了。”

她的動作戛然而止,劍尖淺淺地挑開燕北心髒前的皮膚,落下滴滴血絲。

比她還要驚愕的卻是燕北,難以置信地轉過身,望著向自己這邊走來的人,眼神幾近瘋癲,“你……你為什麽還活著?你怎麽可能還活著!”

花沭瑾拉拉身上披著的外衣,悶咳了兩聲,勾起一抹虛弱卻鋒利的微笑,“我為什麽不能活著。”緩緩地走過他,拉起雲舒的手,“走吧,我們回家。”

雲舒深吸一口氣,卻猛地一把抱住他,鼻尖縈繞的是淡淡的淩澤香和草藥味,卻是那麽地令人安心。“阿瑾,你回來了……”

“是,我回來了。”花沭瑾微微一愣,卻溫柔地回擁著她。目光淩厲地鎖在妄圖撿起地上匕首的燕北身上,冰冷的殺氣讓燕北的動作頓時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