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麽?!”雲舒重重地一拍桌子,桌對麵的風琊仿若未聞,“暮子昕和焉燃羽住的客棧被人偷襲,還被燒了個精光?阿羽雖然沒受重傷卻因驚嚇過度陷入昏迷……暮子昕重傷到現在還沒有醒!”
雲舒冷笑,右手的茶杯應聲而碎,“開什麽玩笑!”
風琊未加評論,隻是淡淡地回答,“瀠瑛昨夜來的飛鴿傳書,消息千真萬確。”
聲音不大,語氣卻一如既往地斬釘截鐵。雲舒陷入久久的沉默,捂住隱隱作痛的心口,深吸了好幾口氣,才恢複了以往平靜的表情。
風琊俯身行禮,“消息已經傳到……風琊傷既已痊愈,近日即將啟程前往極北之地。”
雲舒頷首,“一切小心……你真的不用和她道個別嗎?”
下一秒,黑影閃過,風琊的身影已經消失。
雲舒摸了摸頭發,果然是強硬行動派。換了個姿勢,在軟榻裏臥的更舒服些,耳側隱隱聽到樓下的喧鬧聲,也不知道比賽比的怎麽樣了……
“朔風,朔風!”軟簾外傳來黎景玥激動的呼喊聲。
哈,瞌睡恰好丟過來一枕頭,二少肯定知道。雲舒連忙坐起,理了理衣服。沒幾秒,黎景玥就大大咧咧地一掀簾子闖了進來。看到雲舒的女裝打扮,愣了愣,往後退了幾步,又反應過來,慢慢蹭了過去。
“哈,你怎麽穿女裝了。”黎景玥終究還是黎景玥,毫不拘束地一屁股坐在雲舒身旁,“我差點沒認出來。”
“偶爾穿穿唄……”雲舒往邊上挪了挪,挑眉道,“倒是你怎麽了,一副火燒眉毛的樣子。”
“你別說了,樓上倒還清淨,樓下已經吵炸鍋了。”黎景玥神情激動地掰住她的肩膀,“什麽狗屁決賽,就那麽一秒中的事情,居然就選出了花魁?!”
右手恰好摁在雲舒尚未好的肩傷上,疼得她倒吸一口冷氣,揮手打開那小子的“狼爪”。
“你怎麽了?”黎景玥捂著手,倒是一下子冷靜了下來。
雲舒揮揮手,“沒事,肩上有傷還沒好……剛剛你說的是什麽意思,我怎麽越聽越糊塗。”
“別提了……我的那顆純潔的少男心啊,就這麽被中傷了。”一提起這事,黎景玥的臉色一下子變得無比難看,“進入決賽的一共五位姑娘,可開場就宣布三個人退出,就兩位姑娘上去露了一個麵。”
“三個人退賽?”雲舒驚愕。
“就是凝華院的流香、暖風醉的迷蝶(望月)和秦芳閣的樓月(柒珩),台下的觀眾不喝倒彩才怪了呢。”黎景玥砸了咂嘴,表現出很明顯的不滿。
雲舒心下暗驚,怎麽回事?而且……柒珩早上不還好好的,怎麽就突然退出比賽了呢!
“雖然不清楚原因,但小道消息倒是有一點。”黎景玥故作神秘地湊近雲舒,附耳道,“據說昨天,有人看見流香去找了那迷蝶(望月),然後兩個人就至今都未露麵了……八成是在一起出了事。”淡淡地歎了一口氣,“可惜了,黑市裏不知道多少人賭流香贏。”
雲舒暗自思付,卻催促他講下去,“既然如此,不是還剩了兩個人要比賽麽?”
“那就是更鬱悶的……花戀香的那位美人(花沭瑾)居然二話不說,直接認輸。”黎景玥十分氣憤地錘了錘軟榻,“虧得我在她身上壓了重注,結果比都沒比,就把花魁讓給那個什麽樓蘭蘭了。”
……阿瑾認輸?!
雲舒捂住一連串打擊下隱隱作痛的頭,除了平複難以置信的心情,就是在飛速地思索……為什麽?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莫名其妙地退賽,阿瑾又為何要認輸?這個世界上,有什麽事情可以威脅到他嗎?
最麻煩的是,朱雀令還是落在了凝華院的手裏。
這一切,到底是怎麽回事?!
“朔風……你沒事吧?”黎景玥見她神情痛苦,不由擔心地問道。
雲舒無言地擺擺手,起身下榻,往簾外走去。
黎景玥愣了愣,連忙追上,“你要去哪裏?”
“有些事情要調查。”雲舒深吸了一口氣,掀開簾子,這種時候,再躺下去恐怕就要真的出大事了?!一連串的怪異事件,很明顯是一個設計好了的陰謀,但頭疼的是,設計的人是誰?又是為了什麽而設……
光想想這工作量,就真的叫人頭疼不已。
雲舒先是滿樓找了一遍,花沭瑾已經不見了蹤跡,雖然料到會是這個結果,卻還是隱隱有些擔心。從一個小童那裏收到了陌玘留給她的便條,略一思索,她以最快的速度衝回了院子,換了一套穿慣、方便活動的男裝。
要想解開這個謎團,果然要先摸清這個凝華院的底細。
她飛身掠上屋頂,踏著瓦片穿行在樓院之間,大大小小的廂房摸了幾十間,可越看,反而越覺得這像是一家普通的妓院。所幸花魁大賽的結果讓觀眾很不滿意,前堂正亂,也就意味著後院的防備越鬆懈。
怎麽辦呢?一點線索都沒有……
她略沉吟了一番,腦海裏卻突然閃出一個人影——流香!這位美人不能說全都知道,卻也是肯定略知一二的。閃身到丫鬟房偷了套衣服換上,找了個小丫頭套了套話,算是摸到了流香的住處。
“流香姑娘喜靜,你可千萬別去隨便打擾,她要是生氣了,你的日子可就難過了。”
回想起那丫鬟的勸告,雲舒思量:明著進去肯定是不行了,隻能摸過去。神情坦然地在樓裏逛了一圈,最後悄悄地摸到流香的房前,四下無人,便屏氣凝神,走近窗前。
細微但尚算清晰的聲音,隔著窗戶隱約可聞。
“主上……沒關係的,流香縱是為你舍棄了這條性命,也是無怨無悔。自從五年前,你將雙親被殺的我從那裏救出來時,這條命就是你的。”
嚇,這麽激情的一段表白居然是那個婉約派的流香說出來的?真是人不可貌相。
“流香,你……”又傳出一個男聲,但短短的三字吐出,雲舒就覺得後脊一涼,暗道不好,一個後空翻越向身後。
幾乎就在同時,三個茶杯穿過窗紙,淩厲地掠過她剛剛站的地方,嵌入前方的樹幹中,可見那人的力道之狠,武功之高,殺意之濃。
“誰在外麵?!”流香的驚叫聲隨即傳來。
反正被發現了,我倒是要看你這主上究竟是何方神聖!雲舒主意打定,就著那窗上的破洞而躍入流香房間。迎麵一把紅木椅飛來,雲舒就地一滾,躲過。
剛起身,卻聽到門被打開,急忙抬頭去看,卻也隻有一個黑色的背影。房內空空,隻有流香靜靜地看著她,徒留一室馨香。
雲舒吸了吸鼻子,轉過身,朝著流香露出了個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