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沙——”

風聲,樹葉飄零,夜空無星,隻有孤獨的月亮安靜地守望著寂寥的人間。

“嘶——”雲舒揮劍,趁著浣潯後退,疾步閃開,落於樹梢。捂住滲出血絲的左臂,她急喘幾口氣,忍住陣陣疼痛,“啊,這下真的糟了。”她不由自嘲地笑道。

望向樹下,浣潯衣襟也多處破損,完全沒有往日的貴公子形象。仿佛不知疲倦,不知疼痛,赤紅的雙目緊緊地盯著自己,莫名透著寒意。

怎麽辦呢?走火入魔,神智全失,還不能任由他這麽發瘋,不能傷了他,還要製服他……拜托,那好歹是歿殤宮的宮主誒,又不是什麽白菜蘿卜,隨便一捆就可以搞定的。

捆……雲舒四下裏一掃,可惡,居然連根草藤都沒有。

思索間,浣潯幾步騰躍上樹,狠狠一爪朝雲舒麵門襲來,雲舒彎腰後折躲過,橫空一劍。浣潯不躲不避,恰也在雲舒計算中,這也不過是虛晃一招。側身從他身側閃避,雲舒借樹枝蹬力,一腳掃向他左腿。

浣潯輕躍,一把抓住樹幹,身體在空中晃過一圈,翻踢雲舒側頸。雲舒急忙閃避,兩人交戰間顯然忘了這是在一根不算粗壯的樹幹上,幾個回合下來,樹枝劈劈啪啪作響,即刻折斷!

“小心!”雲舒早有警覺,踢著樹皮滑下,下意識地伸手去拉浣潯。浣潯得她力一緩,卻忽然反手,一掌劈向她左肩。雲舒無法,又不能任由他從這三米多高的樹枝上自由落體掉下去,結結實實挨了一掌。還好自己內力尚厚,不然以他的拚命勁兒,估計直接被他卸掉一條胳膊。

落地,他又接連幾腿劈下,誓要將雲舒擊斃。雲舒避無可避,最後一掌直擊她天靈!電光火石之間,一劍橫來,迫得他改道退避。

雲舒來不及緩口氣,一道繩索迎麵拋來,她眼前一亮,當下躍起,收劍。腳步翩飛,趁著來者與浣潯纏鬥,遊走四邊,與繩頭另一邊的人點頭示意,迅速靠近戰局。

纏鬥中,來者的白衣與浣潯的玄衣交錯相纏,瞬息之間已經交手十幾回合,平分秋色,但彼此都未用盡全力。雲舒瞅準間隙,繩索自手中飛出,如靈蛇探路,縛住浣潯的雙腿。繩頭的另一端,也及時跟上,縛住他的雙手和腰間。

白衣人收劍歸鞘,瞬間欺身而上,默契地一手刀劈下,將他徹底製服。

至此,雲舒總算鬆了一口氣,抬眼望向來者,驚詫,“小白?!”剛才從雲舒手中接手戰局的,橫劍解她燃眉之急的正是玉傾漓!

而另一位,自黑影中走出的,肩負雙刀,居然是風琊!汗,雖然不指望是殘瞑,但這兩個人的搭檔不是更奇怪麽。

玉傾漓仿佛看出她的疑惑,微笑著解釋道,“我路過周圍,聽到有打鬥聲便過來看看,並不是和他一路。”

雲舒頷首,原來是這樣,拱手,“多謝了。”

玉傾漓拱手還禮,卻瞥見雲舒左臂的傷口,臉色微變,抓住她的手,“這傷口……”

雲舒微微皺眉,“沒事……血已經止住了,回去處理一下就好。”而且最痛的傷口是左肩的這一掌,整條手臂都已經麻木了,啊哈哈,我要謝謝他麽。

轉頭,瞥見風琊,風琊神色未動,對她沉默著點點頭。

“嗯……那風琊,把那隻打包裝上,我們回去吧。”轉身對玉傾漓笑道,“要不要一起去喝口茶歇息歇息?”

玉傾漓目光在她的傷口上停留了一會,淡淡地笑道,“不了,恐怕不太方便……傷口還是趁早上藥吧,女孩子的手臂上留疤不太好看。”

冷淡的語氣,但裏麵的關心還是滲透著絲絲的暖意,雲舒放柔了表情,朝他眨眨眼,“放心吧,你別忘了,我的醫術還不賴哦。”

玉傾漓不由微笑。

……

辭別玉傾漓,雲舒同風琊火速趕回自家院子,一進門,苡禰頭一個衝上來,“怎麽樣怎麽樣!”

雲舒果斷一閃,開玩笑,要她這麽猛地一下子抓到她傷口,她還有沒有有活頭了。騰出尚算完好的右臂拍拍她的肩膀,“放心吧,我是誰啊……嘛,雖然造型有點像木乃伊,但這家夥沒事,等休息了一晚,我給他梳理一下氣脈就好。”

苡禰接過風琊扛著的浣潯,眼中淚光閃閃,卻是滿臉的安心,“謝謝……”

雲舒不由也笑了,“沒事……”卻突然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左肩被輕輕一抓,疼的她倒吸一口冷氣,低沉磁性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不喜不怒,“你確定,沒事?”

雲舒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一把拉住他的手,“沒事,一點小傷,上了藥沒多久就會好的。”死拖著他往大堂裏走,“啊哈哈,阿瑾啊,你看風琊來了耶,肯定有什麽重要的事吧……喲,柒珩,你也沒睡呢,陌玘呢,不會已經睡著了吧?”

花沭瑾被她一路拖進大堂,淡淡地說道,“那麽緊張做什麽,我又不會殺了他。”

“沒,可能是我錯估了個人魅力。”雲舒眉角一抽,被他反手摁到椅子上。桌子上繃帶藥粉一應俱全,哈,感情您老已經猜到我一定會負傷而歸,在這等了我了。

心安理得地往椅子裏一躺,把左臂丟給他處理。

花沭瑾白了她一眼,“……沒心沒肺。”卻是熟練地處理起了傷口,動作盡可能地輕柔,卻是果斷撕開她整條袖子,一直露出左肩青紫的一大塊。

剛幫苡禰安頓好浣潯的陌玘和焉燃羽見狀,不由捂嘴低呼,剛想頌讚雲舒的舍己為人……

“疼疼疼——阿瑾你輕一點,你是治傷不是殺人啊!”雲舒毫無形象地疾呼,“嘶~~疼疼,這什麽破藥,我要投訴,投訴!”

一腔感動化為泡菜。

“幹什麽,幹什麽,這一個兩個鄙視的眼神。”雲舒掃了她們一眼,“怕疼不是人之常情嘛,我喊喊不是也很應該麽。”

“是啊,應該應該。”陌玘沒好氣地答應了幾聲,拖著柒珩往外走。

焉燃羽輕笑,也拉著暮子昕……好吧,暮童鞋果然家教最嚴的一個,早在花沭瑾撕開雲舒袖子上藥的時候就已經自覺退場了。

“江湖兒女,哪用得著那麽講究。”雲舒望著他們撤離,輕喃了一句,傷口卻火辣辣地疼痛一片,差點沒一屁股摔倒地上。

阿瑾,你這絕對是故意謀殺——

“不過說起來,風琊你到這裏來做什麽?”雲舒瞅了瞅室內,決定轉移話題,抓住從剛開始就沉默到現在的風琊。

花沭瑾又撒了些藥粉,自始至終沒有看他一眼。

風琊沉默地走到他麵前,一語未發,卻突然跪下,嚇了雲舒一大跳。

她忍不住皺了眉,“你這是幹嘛?”

“請罪。”花沭瑾淡淡地接口,仿佛事不關己。被雲舒盯了好一會,才停下手頭的活,掃了他一眼,“風琊,樓裏的規矩你是知道的,失手的殺手……隻有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