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十五日,景都,凝華院——

距離十八日的花魁大賽開始隻剩下了三天,這些日子,陸陸續續參賽的,觀賽的人潮都湧入了這個不算太繁華的小鎮。別的倒沒什麽,就是高興壞了當地的客棧老板,酒店老板,日漸清淡的生意一下子有了起色。

每年的花魁大賽,總是能大賺一筆,真是不錯。

“喲……這不是藍公子麽?好久沒來了呀,怎麽,那麽早就來看姑娘?”凝華院門口,一身材婀娜的女子揮舞著彩絹在來客中遊走,施了濃妝,卻不顯太過豔麗,反而將她周身的女人味襯得更加濃鬱,叫人移不開眼。

被喚作藍公子的年輕公子哥色咪咪地笑笑,“玉嬌啊……說是鴇娘,你的姿色比你樓裏的姑娘們也差不了多少,不知道你現在還接不接客,要是還接,哥幾個可一定捧場啊!”和周圍的狐朋狗友一起哄笑起來。

玉嬌神色未變,且笑盈盈,“藍公子笑話了……玉嬌哪敢和樓裏的姑娘們比……這次來觀賽,花紅可不能少買了呀。咱這凝華院的姑娘,就指望著你們多捧捧場了。”

“瞧你說的,這是哥幾個義不容辭的呀。”藍公子擠了擠眼,“這回,流香姑娘一定上了吧?”

“那是當然。”玉嬌笑,千嬌百媚,推了他一把,“想見她呀,快進去交錢吧。”

藍公子哈哈大笑幾聲,和周圍的幾個風流兄弟進了樓。

待他的身影消失在門口,玉嬌忍不住朝他背影狠狠啐了一口,不過有幾個臭錢還真自以為風流瀟灑了。眼神一瞟,抓住被一團彩衣圍住的某隻,擺著細腰走了過去。

“哎喲喲,我想是誰呢,惹得我樓裏的姑娘們前呼後擁地圍過來……原來是黎二爺啊。”玉嬌揮動著彩絹,對著自動湧上去的幾個姑娘使了使眼色,那些姑娘才不情願地退後了去。“想公子也好些日子沒來了,不會是又到什麽地方找野味去了吧?”

“哪還有姑娘比凝華院的還好?”黎景玥左右擁抱,好不愜意,丹鳳眼朝玉嬌毫不避諱地一陣打量,“喲,打扮的這麽正式,玉嬌你莫不是也轉了性子。”

“哪的話。”玉嬌捂嘴輕笑,“黎二爺可是貴客,還不快扶他進去。”

“是。”姑娘們鶯鶯燕燕地笑著擠作一團,簇擁著黎景玥朝內走去。

玉嬌搖了搖另一隻手裏的畫扇,倒不是有多熱,不過是個陪襯而已。暗自思付,這黎景玥可是大財主,每次來都出手闊綽,卻也是個精明的主,不好伺候啊。

來來往往的客人,生客不少熟客更多,一輛輛綾羅裝飾的馬車也到了。可是,怎麽還不見……

正還在想,樓內忽然傳出一聲巨響,好像是什麽東西從樓梯上滾下來了。“阿蘭,出什麽事了?”她皺了皺眉,隨手招過一個靠門口的姑娘問道。

阿蘭伶俐地答道,“還是不那個樓蘭蘭,把花瓶摔下來了。”

“……真是一點都不能省心。”玉嬌歎了口氣,吩咐道,“流香呢,我忙著招呼客人,樓裏叫她先應付著。”

……

與此同時,離凝華院不遠的一處僻靜小院內——

“什麽?!”眾男齊毫無風度地喊道,驚悚狀望著雲舒。

“怪不得你說的那麽自信,原來早就安排好了。”於此相對的是笑趴在桌上的眾女,尤其是苡禰,笑的眼淚都快出來了,“幹得漂亮,不愧是雲舒!”

雲舒無辜狀回望,“誰讓他們不同意我們上場的,所以我就自作主張幫他們報名了呀。”眨眨眼睛,假惺惺地望向眾男,“你們不會有什麽意見吧?”

“鬼才沒意見!”浣潯磨牙的聲音清晰可聞,“我不幹!”叫他穿女裝去比什麽……什麽花魁?!開什麽玩笑!

“就是!堂堂七尺男兒怎麽能做如此……敗壞風德之事!”羅木皓神情激動,“要是讓人知道了,以後我們還怎麽出去見人!”

“我看未必……小皓子呀,挺有趣的哦。”元希捧著笑疼的肚子,拍拍羅木皓的肩膀,一想到這家夥扮女裝……噗,不行,笑的肚子好疼。

相比之下,暮子昕和柒珩的反應就溫和很多了,但堅決的眼神明白無誤還是在拒絕。暮子昕的臉上如同掛了一層冰霜,“就沒有別的方案了麽?”

焉燃羽強忍著笑意,“其實……偶爾這樣灑脫一兩次,也不錯啊。子昕……噗,我看好你哦。”武林盟主穿女裝?不行,不能想象,真的連想象都是一種罪孽啊。

“師父……放心吧,我堅定地站在你這邊。”陌玘站起身,拍拍胸口。

柒珩微笑。

“不過……”陌玘輕歎了一口氣,“其實……我也挺想看你穿女裝的。師公也是那麽希望的吧……”眨眨眼睛,一臉期待地望向柒珩。

柒珩苦笑。

雲舒滿意地看著眾男一臉便秘的表情,回頭,花沭瑾無壓力狀微笑。忍不住白眼過去,也是,這家夥對性別基本就是沒概念,男裝女裝都沒區別。

仿佛注意到她的目光,花沭瑾挑眼微笑,莫名讓雲舒有點渾身起雞皮疙瘩。忍不住抖了抖,卻見他笑的更開心,還俯身湊了過來,附在她耳邊,輕輕地說了些……

雲舒忍不住一愣。

“你們先談吧,無論結果是什麽,我聽你的。”他微笑著吻了雲舒一下臉頰,“我有事,先出去了。”也不管眾人的反應,不緊不慢地走了出去。

“呀~~”眾女一臉曖昧狀望向雲舒。

雲舒在桌底悄悄捏緊的手驀然鬆開,笑著白眼回去,“呀什麽呀,沒見過人家親熱麽?”不懷好意地打量著眾男,“考慮地怎麽樣,反正我名報了,要是你們不願意的話……嘿嘿,我可就叫她們上了哦。”

“你……”浣潯怒瞪。

“‘你敢?’是吧?”雲舒微笑,卻讓人感到一陣陰寒,“你說我敢不敢呢?宮主大人?”

浣潯陷入沉默。

……

另一邊,忙了一個下午的玉嬌終於帶著一身的疲勞回了自己房間。好累……渾身腰酸背痛的,該死的,怎麽來了那麽多人!啊,煩死了。

隨手扯過汗巾洗了洗臉,卸去一臉濃妝,露出姣好素淨的容顏來。看年歲,說是鴇娘,也不過二十四五歲的樣子。唯一值得注意的,是右側頰上的一道傷疤,雖然已經看不太清,但依舊讓人看著都覺得觸目驚心。

撫上傷疤,她不由望著銅鏡陷入沉思,當年,她為情所傷。一心一意交托與那人,卻換來錢財被槍空,還被那人毀去了容貌……若不是遇見了他,自己的這一生便這樣結束了吧。

腦海中浮現出那人影,她不由悄悄紅了臉。

“許久不見,你倒是越來越漂亮了。”窗口處忽然傳來熟悉的聲音。

玉嬌不由一愣,驚喜地轉身,在看清來人的瞬間卻恭敬地俯身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