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沒有料到雲舒會那麽說,但轉念一想,淩澤雅卻又輕輕地點了點頭,“你說得對,這是唯一的,不傷害任何人的方法。”
“唉……”雲舒無奈地歎氣,這公主還真的太善良了,“那你怎麽就沒有考慮自己呢?所有人都沒有傷害,但你自己的幸福呢?”
“我的幸福……”淩澤雅茫然地重複著,卻笑了,“我還有什麽權利拒絕這和親麽?”表情越是傷悲卻沒有絲毫的眼淚。
雲舒默然搭上她的肩膀,將自己的肩膀借給她依靠。淩澤雅沒有掙紮,溫熱的淚水傾瀉而下,自己的命運根本無從選擇!
“你還有最後一個希望,今天晚上最遲明天晚上,會有貴人去找你。什麽都不要想,相信她說的話,也相信我說的話,按照她說的去做,記住,這是你的最後一個希望。我們都會沒事的。”
雲舒接著輕撫她後背的動作,卻附耳說了一段話。
淩澤雅的身體一僵,隨即一聲輕輕的“嗯”傳來。
……
這是一場她們誰都輸不起的賭局。
告別淩澤雅,雲舒望了望天色,還早,自己卻無處可去,不如早點回房間去休息好了。院子裏到處開滿了淩澤花,白白的一片,在萬物蕭瑟的秋天尤為動人,花香彌漫在空氣中,淡淡地沁人心脾。
她推開門,卻一愣。
淩澤嵐佇立在房內,背對著房門,似乎在怔忪些什麽。聽到房門開的聲音,立刻轉身,望著雲舒,卻是沒有說話。氣氛尷尬的有些詭異。
“看來今天政務不多,陛下你有時間來我這的小地方逛逛。”半響,還是雲舒打破了沉默,故作輕鬆地走進房內,在桌邊坐下,“有事麽?沒事的話我就要休息了。”端起茶壺,斟了杯茶,自顧自捧著小口啜飲。
淩澤嵐隨著她的移動而又轉身,居高臨下望著她,“雲舒,我們非得這樣相處麽?”
“你自己設定的模式,怎麽又想反悔了?”雲舒輕笑,卻是冷然。
淩澤嵐雙手握緊卻又鬆開,鎮定地在雲舒的麵前坐下,“……嫁給朕真的讓你無法忍受?”
“不是,但我不愛你。”雲舒直白地說道,“若你想要皇宮裏多一個傀儡,你盡管娶好了。”
淩澤嵐的眸中劃過一絲受傷,雲舒硬硬心腸,假裝沒有看見,盯著茶杯裏的茶水,兀自出神狀。事到如今,時光不可能倒轉,他們也不可能回頭。
“一起出去走走?”一會,終究是淩澤嵐放軟了語氣。
雲舒躊躇了一會,還是跟著他向房外走去。兩人沒有離開院子,徑直走到了後院的竹林,然後一直走一直走,直到到了那棵古樹下,淩澤嵐停下步伐。
“你說,當年先祖皇帝是不是也遇到了像朕一樣的窘境。”他忽然撫摩著樹幹說道。
雲舒沉默了一會,“難道你也想我和暮吟一樣被逼的自殺?”自嘲地笑笑,“不過也對,反正我遲早都會死。”
“不會!”淩澤嵐猛地回頭,“暗香綺羅縱是天下第一奇毒,朕不相信舉國之力還找不到解藥!”
“大海撈針找兩顆不知道多少年前的解藥?”雲舒詰問,複而微笑,“不過,不管怎麽說,先謝謝你了。”敲了敲樹幹,“此時,暮吟的心情我倒是理解了些。”
“……雲舒,你已無路可走。”
“不,還有路。”雲舒毫無懼色地說道,“路是人走出來的。”
“那但願你來得及……你說朕要是下旨給慕揚,讓慕伶浠加入後宮,會發生什麽事情呢?”淩澤嵐忽然換了個語調,故作輕鬆地問道。
“慕伶浠就會嫁給你唄……”雲舒下意識地就想回答,可話出口一半,腦中忽然靈光一閃,目光凜然望向淩澤嵐,“你!”
“你果然聰明。”淩澤嵐不為所動地笑笑,“若慕揚不嫁女,那是抗旨不遵,若嫁了,卻不是慕伶浠,竟敢欺騙九五之尊,理應株連九族。你說,慕揚會怎麽選擇呢?”
淩澤嵐手裏自然是有證據的,慕揚無論選擇哪一條都是死路。淩澤嵐你真是越發能耐了,居然想到用慕揚來威脅我!雲舒不怒反笑,心中卻在不停地思考對策。
他無非就是想逼我恢複慕伶浠的身份,然後名正言順地為了保全慕府而嫁入皇宮。
“怎麽樣?縱然是你,一時之間也想不出什麽好辦法了吧?”淩澤嵐微笑,眸色深沉如墨,“雲舒,朕的死局,你永遠都逃不脫。”目光猶如細密的蜘蛛網,縛住雲舒,讓她一時語塞。
“唔,朕想想,朕是來之前下的旨,此時此刻,聖旨應該已經到了慕揚的手上吧。若是能用此舉一口氣拔除他,給皇叔重重一擊,也是不錯的,嗯?對吧,雲舒。”淩澤嵐乘勝追擊,雲舒不得已被逼的步步後退。
她的弱點不多,但個個都暴露在淩澤嵐的視線下,這才是最致命的,“聖旨到沒到我不知道,但我若是想殺了你,卻隻要幾秒的時間。”
“你不會殺朕的。”淩澤嵐毫不遲疑地自信地說道,“因為雲舒你不是毫無理智的人,稍加權衡,便知道殺了我,不禁你會陷入永無止境的追殺,連你周圍的人也不能想免於難。”
“朕一直覺得雲舒你是個聰明人,會識時務做出做明智的決定。”淩澤嵐淡然地說道,“朕不在乎什麽傀儡不傀儡,隻要你還在我身邊,那麽總有一天你會愛上我。朕,等得起。”
“帝王之言,言出必行。”
與生俱來的帝王霸氣似乎在瞬間爆開,雲舒覺得呼吸有點凝滯,更恐怖的是她自己都不知道下一步棋該如何去下。舉步維艱,稍有不慎,不止是她,連她周圍的人都要遭殃。
不管是苡禰、浣潯、元希、羅木皓、柒珩、陌玘、焉燃羽、暮子昕,師父、無幻樓的大家、慕府的所有人……還有阿瑾。所謂民不和官鬥,縱使他們能以一敵百,在千軍萬馬的軍隊前也是枉然。
“朕,等你的決定。”淩澤嵐意味深長地一笑,在雲舒麵前擦肩而過。
雲舒長出了一口氣,一滴冷汗從額上滑下,背倚在古樹上,後背竟瞬間濕透。苦笑兩聲,靠著樹幹,不知當年暮吟她和淩澤宇交戰的時刻,是否有這般艱難?
抬起左手,手心裏的紙條早已被冷汗所浸透。墨跡暈染,字跡模糊不清,但上麵的內容卻是早已爛熟於心。
熟悉的略帶霸氣的行草,卻隻有兩個字——
“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