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瑾……”雲舒摸了一把額上的冷汗，幹巴巴地笑了幾聲，“阿瑾是誰呐，啊哈哈……阿瑾……阿瑾……”

——開玩笑，要她怎麽回答？！

淩澤嵐坐正，興致盎然地挑起眉，欣賞雲舒難得的窘迫，“嗯哼？和我長得很像……男的？”

“……我說是女的你信麽？”雲舒無奈地瞟過去一眼。

“不信。”淩澤嵐很幹脆地回答。

雲舒汗，“好吧……不過你怎麽連我們樓主都不知道？你還真是一點江湖事都不關心啊。”

“無幻樓樓主不是季承風？”淩澤嵐疑惑地反問。

“季承風？！”雲舒暗驚，但看淩澤嵐的神情似乎並不在說謊。不會吧……阿瑾你是怎麽做到的！連皇帝的探子你都騙得到！

淩澤嵐見她神情變幻不定，尚以為她還在想什麽搪塞的理由，心下對這個阿瑾更加好奇起來。往前湊了湊，“這個阿瑾到底是誰？你喜歡的人？”

“……”雲舒白了他一眼，擦，你大爺的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是——又怎麽樣？”動了動手腳，除了傷口有點疼沒什麽特別的感覺。

淩澤嵐反瞟了她一眼，“那我就殺了他。”眼神冷漠，絲毫沒有戲耍的意味。

雲舒動作一滯，幹笑兩聲，“哈，你的笑話真好笑。”

“我沒有開玩笑。”淩澤嵐牢牢地盯住她，眼神深邃，“雲舒，留下來吧？”緊緊地握住她的手，“不管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好，隻要你想要的我一定會給你，留下來……好不好？”

雲舒揮開他的手，仿佛吊兒郎當卻認真地回視他道，“我記得，我已經回答過你了，同樣的話，我可不想說兩次。”撇開他準備下床。

就在她動的一瞬，淩澤嵐一把抓住她的左肩，恰是她傷口，她一聲痛呼還沒脫口，腦袋一暈，再有發應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被摁倒在床上。淩澤嵐雙手壓製住自己的手臂，臉對臉，間距不過三拳。

“……重新回答一遍。”淩澤嵐貼近，危險地眯起眼。

“好，我拒絕。”雲舒疼的倒吸一口冷氣，不過拜此所賜，也保持了絕對的冷靜。難得沒有糾結於狗血不狗血的問題，毫無感情地對視回去，“滿意了？”

淩澤嵐地眸中極快地閃過一絲傷痛，隨即又深深地沉了下來，“為什麽？天下間所有女人想要得到的位置，朕拱手相送，你卻要拒絕。”

“因為我不是女人。”雲舒白了他一眼。

“……一點都不好笑。”淩澤嵐瞪了她一眼，“因為那個阿瑾？”

“不是。”雲舒歎了一口氣，“我們不合適。”

“還沒有在一起過，你怎麽知道不合適？”淩澤嵐反駁道，“別再用你那些什麽大道理大篇章糊弄我……雲舒，你真的一點都沒有喜歡過朕麽？”

雲舒無奈地看著他，“我隻是把你當做朋友。”

“你舍命救朕那麽多次也隻是因為是朋友？”淩澤嵐目光灼灼地盯住她，眸中似乎灼燒著莫名的名為偏執的火焰，“朕不相信！”

雲舒皺了皺眉頭，“好吧，那換個問題，你為什麽想要娶我？”

“因為朕喜歡你。”淩澤嵐果斷地回答。

雲舒愣了一愣，下意識地和淩澤嵐對視，可在他的眼眸裏找不到任何的躲閃，就好像……真的一樣。

真的……可能麽？

“嗬。”一聲冷笑溢出喉，不僅淩澤嵐一愣，連雲舒自己也呆了一下，但很快就反應過來，“淩澤嵐，你說‘喜歡’，是不是太奢侈了？”

淩澤嵐怔怔地望著她，似乎想從她的表情和眼神裏找尋她究竟在顧慮些什麽。片刻，他壓低了聲音，“是因為皇宮麽？”

心念不可抑製地搖擺了幾下，雲舒不是佛，不可能斬斷所有的感情，若說是對淩澤嵐一點好感都沒有，也很明顯是不可能的。但有些東西，不是一時半會就能改變的，也有些東西是永遠都不會改變的，這也正是她，永遠不可能愛上淩澤嵐的原因。

雲舒輕輕地搖搖頭，“那隻是一個借口，若我真的愛你，皇宮又如何？”

“那為了什麽……因為朕是皇帝？”淩澤嵐急急地說道，“朕可以為你遣散後宮，獨寵你一人！”

“別開玩笑了！”雲舒打斷他的話，“淩澤嵐，有些事情不是我們就能決定的！”

“不！朕什麽都可以為你做！”淩澤嵐抓住她的手臂，情緒難以自抑地激動起來。

“……如果有一天，北方蠻族同意歸順洛朝，洛朝持續近百年地邊境紛爭終於可以解決了。但條件是，你必須去蠻族首領的女兒，你會怎麽做？”

淩澤嵐滿腔的熱情，在雲舒淡淡的聲音中冷卻下來。

“若是有一天，我將不久於人世，想要去一個沒有人煙的地方靜靜生活。但朝廷上卻有一大堆事要你處理，你會怎麽做？”

“若是有一天，有人要用我來威脅你，你會為了我放棄你的整個江山嗎？放棄淩澤家，代代相傳的社稷。”

許久，淩澤嵐都沒有回答。

心中莫名地掠過幾絲失望，雲舒側眸，將眼中悄悄湧現的淚倒流回心底，略帶著嘶啞的嗓音再次向淩澤嵐發問，“……所以我說，淩澤嵐，你是個好皇帝，也隻是個好皇帝。”

淩澤嵐似乎靈魂出竅，不知是還在思索，還是沒有勇氣說出那個已經湧在了嘴邊的答案。

雲舒推開他，落於床邊站起。

“嗒”，淩澤嵐抓住她的手腕。

“……你還想說什麽，我的理由你還不滿意麽？”雲舒垂眸，淡淡地問道。

“可朕不願意放手。”他低沉著聲音，仿佛是野獸在低吼，“雲舒，陪陪朕好嗎？這裏真的太冷太孤獨。朕有的時候真的好怕好怕，要是有一天，我累了，我該怎麽辦。”

“皇上，有很多人在等你，在後宮，在黎家，在慕家，她們都在等你。”

“可她們不是你。”

“是麽……那我也隻能說，真是遺憾了。”雲舒硬下心腸，甩開他的手，往前走去。

“雲舒，我愛你！”淩澤嵐低吼。

雲舒腳步一頓，未停。

“雲舒……我愛你！”淩澤嵐衝下床，從背後一把拽住她的手，將她擁進自己懷裏，緊緊地抱住，仿佛溺水的人抓住最後一根稻草，“不要走。”

近乎央求的話語，絲絲地刺痛著雲舒的心，但如果今天不決絕，將來造成的傷害，無論是對誰，都會更加地深。

“對不起。”雲舒同樣低沉著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