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小岐能聽出紅桃皇後聲音裏麵的絕望。
“愛麗絲？”
“是她，就是她，就是那個倔強的女生，她不肯變得和我們一樣瘋狂，她有罪！她讓我們的世界在撕扯中落入深淵，最後進入了歸墟，讓我們無法看一眼另一個維度是什麽樣子！”
一提起愛麗絲，兩個小女孩就變得無比猙獰。
關小岐這回徹底懂了。
世界毀滅了，又沒有徹底毀滅，因為愛麗絲的存在，所有生命都一起殉葬了，紅桃皇後沒有見到世界之外的模樣。
她不甘心。
也許，世界之外，也是死亡呢，什麽都沒有呢？
誰知道呢，總要去看一眼才死心，但是她們沒有機會，隨著世界一起毀滅了！
根本沒有機會去看那一眼。
所以，在她們的心中，充滿了對愛麗絲的怨恨。
關小岐又學會了一種仇恨，沒用的知識又在增加了。
他突然覺得愛麗絲很冤枉，就因為自己沒徹底瘋掉，竟然得罪了大佬。
突然紅酒也不好喝了。
知道了這個世界的真相，關小岐還是想不出離開這個世界的辦法。
當愛麗絲再一次死亡的時候。
下一個輪回又開始了。
一次又一次。
關小岐陷入了很深的思考。
再一次從黑暗中醒來，他坐在了窗戶邊，透著碎玻璃看向教堂的外麵。
那裏有光。
他把愛麗絲的位置給占據了。
紅桃還是說著古怪的話，坐在神台下，喃喃自語，大概呆得太久了，關小岐也逐漸被同化成了這個夢境的一部分。
所以，紅桃對關小岐的興趣也沒有了，隻剩下對愛麗絲的仇恨，一直在她的小眼睛中，極為明顯。
也不知道多久。
關小岐差點忘了自己是誰，差點也變成了瘋子，他覺得自己快要被這個世界徹底同化了。
逐漸的。
他就要變成這個碎片的一個背景。
直到有一天，他似乎想通了一些事情，突然拉著愛麗絲笑道：“我帶你出去看看如何？”
愛麗絲看著關小岐的眼睛，不知為何，她竟然脫口而出：“好啊！”
紅桃輕聲“咦”了一句。
在億萬次的輪回中，沒有這一句話！
關小岐隨手開了一個傳送門，在萬眾矚目中，牽著愛麗絲的手，走了出去。
然後關小岐等著所有僵屍都要靠近的時候，舉起手中的火。
太陽！
淨化！
聖光！！！
無窮無盡的光明，就像真正的世界末日，所有僵屍的世界末日。
關小岐源源不斷的憤怒和力量，將整座城市都給淨化了。
醞釀了一萬年的力量，足夠淨化整個城市的聖光。
所有的普通僵屍一瞬間都灰飛煙滅，神話僵屍在業火中掙紮，也正在一點點走向毀滅的邊緣。
城市變得清明起來。
愛麗絲捂著嘴，看著關小岐身邊若隱若現的腐敗黑色光暈，驚恐萬狀。
這不是神話的力量，這已經超越了神話。
隻是在最後的關頭，關小岐收了力，沒有完全突破出去，他靜靜地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
這就是使徒希望自己要突破的境界嗎？
可是，為何自己內心如此恐慌，這似乎並不是自己的追求。
純粹的力量，那不是自己的夢想。
關小岐突然清醒了起來，他想起了在自己通冥秘境圓滿之後，自己突破通冥秘境的最初的願望，不是無敵於天下的力量！
這種力量不是自己的願。
所以在最後關頭，他收了手。
關小岐笑了，回頭看向愛麗絲。
“我想和你聊一下這個世界的事實，你想聽嗎？”
愛麗絲沒有說話，關小岐一伸手，兩塊巨石飛來，關小岐拉著愛麗絲坐在巨石之上，巨石高高飛起，從空中俯視著整個城市，這裏，能看見城市之外的一片虛無。
愛麗絲愣愣地看著城市之外的虛無，有點眼熟的感覺。
“這個世界是假的，你是假的，戰鬥小隊是假的，難民是假的，僵屍是假的，整座城市都是虛假的。
你信嗎？”
愛麗絲將目光轉向關小岐，看著關小岐的眼睛：“我信！可是，你呢？”
關小岐差點從石頭上掉下去，這個問題有一點驚心動魄。
想了半天，關小岐也無法確定自己究竟是真的還是假的。
苦笑道：“我也不知道。”
愛麗絲道：“好吧，那你繼續說。”
關小岐這才從慌亂中回神。
“我去了實驗室，找到了這個世界的真相，這個世界其實隻是你的一個記憶片段，反反複複的循環而已。”
愛麗絲也不知道關小岐何時去了實驗室，她沒有這些記憶，但她知道，關小岐沒有欺騙她。
“你永遠也無法離開這個城市，因為城市之外，是一片虛無。”
“這裏隻是你的一絲執念，求生的執念。”
愛麗絲靜靜地聽著。
關小岐一五一十將所有發生的故事都講給愛麗絲聽，愛麗絲聽到最後抿嘴笑了起來。
“我懂了。”
愛麗絲的眼神溫柔了起來。
“我累了！”
“我不認識你，你想起來了一些事情，教堂裏本來沒有你，但是你突然出現了，謝謝你告訴我真相，希望你一切順利。”
愛麗絲笑著看向關小岐。
她不認識關小岐，也不知道關小岐究竟想要幹什麽，但是她很感謝關小岐告訴了她真相。
真相要看和誰說。
和愛麗絲說可以，她能理解，她很累了，不想繼續這個無聊的遊戲，但是你如果和禿頂大叔說，肯定得打起來，因為他覺得你叫醒了他的美夢。
愛麗絲累了，她是真的累了。
循環了億萬次，撞了億萬次的牆，她和別人不同，她是神話，擁有一些似有似無的記憶。
隻差最後一層窗戶紙，關小岐幫她捅破了。
“我....要走了！”
大地在震動，城市也一起震動，教堂出現在現實世界裏，開始崩塌，裏麵不管是難民還是戰鬥小隊，都開始虛化消失。
愛麗絲也在關小岐眼前逐漸虛化消失了。
“謝謝，我困了！”
愛麗絲出現了一種釋然。
整個世界陷入虛空，隻有紅桃皇後還留在時空中，她已經有了初步的高緯度特征，能夠遊走在虛幻和現實之間，也能穿越時空的禁錮。
唯一的問題是。
太晚了。
她們隻是愛麗絲腦海中的記憶，哪怕擁有超過神話的力量，也隻是多堅持了幾秒。
“唉！太遲了啊！”
紅桃和紅桃皇後對望了一眼，神色極為沮喪，最後隨著整個世界一起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