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假祝賀還是真砸場
王紫慕聽見有人進來報告的時候，真擔心他們是來砸場子的，她緊張得將手裏的紅酒杯也砸到了地上。
但是，瞬間她又告訴自己——千萬不要先膽怯了！這是屬於她自己的產業，她誓死都要好好保護著，就像老母雞保護小雞崽兒一樣！
等一大幫子人簇擁著她走出店外去看的時候，隻看見他們四人瀟灑地站在一邊，自然有人將他們帶來的七八個花團錦簇的大花籃井井有條地安放在店門口。
那些花籃又高又大，在店外一字排開的花籃隊伍你看起來，也是傲然獨立的樣子。怎麽看都不像是來道賀的，更像是來砸場子的。
李威與費斯藍毫不猶豫地微張開雙臂擋在她麵前，一個緊盯著劉世明跟林奇一個緊盯著費芮盈和楊澤，盯防嚴密，將王紫慕保護得滴水不漏。都是保護欲極其旺盛的男子。
她掙都掙不出來，她不想一輩子都這樣怯弱地躲在他們身後，這是她一個人的事情，縱使鬥不過他們，她也勢必力挺到底，憑什麽連她開個店也要被欺壓著啊？！——還有沒有王法了！
“小李子，費先生，你們這麽緊張做什麽？我與王丫頭也算是故交舊識，難道她新店開張，我這個做前輩的來送個花籃也不可以麽？！”劉世明擋住林奇跟楊澤這兩隻個欲做出頭鳥的家夥，看似和氣實則綿裏藏針地對那兩個老母雞似的男子說道。
而林奇那虛張聲勢的樣子一碰見李威的淩厲的目光立即自動縮了回去。如果沒有李威自動離開劉世明身邊，他甚或楊澤都不會爬到這麽高的地位，對於李威，他從小就有一種與之俱來的敬畏——不管他在咖啡方麵有多麽了不得的天賦……
“劉爺，我李威一直敬重您是個頂天立地恩怨分明的男子漢，如果您真是來道賀的，那請進去裏麵喝點小酒吃點小甜點，但是如若您想跟這家店或者這家店的主人過不去的話……我也不會顧念舊日情分的。”李威的話說得堂堂正正，鏗鏘有力，字字堅決，一點沒有含糊的意思。對劉世明他還可以做到忍讓三分，對於其他的人，他可就沒那麽好的耐性了。
“自然是來道賀的，小李子，你竟然也有跟我放狠話的這一天。我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也不打算跟你計較——何況今天是王丫頭開張大吉的好日子。”說完他沉著臉對身後那三人冷漠地命令道，“你們去裏麵喝點酒，林奇，你特別進去好好看看，有什麽意見可以單獨跟王丫頭提出來。”
那三人自然唯唯諾諾地答應了，走進了店裏。
接著他看見韓亦柔也緊張地走了出來，身邊還跟著你哥鐵塔似的保鏢，他慘然一笑道：“個個都拿我劉世明做洪水猛獸。韓大小姐，我沒有惡意的。你們可否先回避一下，我有話想要單獨跟王丫頭說說。”
說完，他一雙眼睛難得真誠地帶點迫切的渴望看向王紫慕。
李威、費斯藍還有韓亦柔都是希望她拒絕的，王紫慕也知道自己本應該拒絕他這個古怪的要求的，可是，她彷佛在劉世明的眼裏看見一絲迷惑，她是個很相信直覺的人，竟然猶豫了一下之後，對他們說：“你們先進去吧！我跟他談談就進來。”
想想她跟劉世明單獨談話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她並不擔心他會在大家的眼皮子底下將她怎麽了，況且他真的很想知道他今天究竟是打算來幹什麽的。
“慕！你——”韓亦柔話沒說完，李威跟王紫慕對上了眼，他對於劉世明總是不以最大的惡意去揣度他，他決定冒險一次，也許劉世明是真有一些話想要在私底下跟王紫慕說，他製止了自己妹妹，也製止了不放心的費斯藍，他很嚴肅地對劉世明說：“劉爺。我敬重您，也尊重王紫慕的決定，希望你不要為難她。”
“不會的。去吧！”劉世明對他們集體對他的人格持懷疑態度顯然不是很高興，但是，李威這樣說也沒什麽錯，他堅定地保證了。
好了，現在店外隻剩下王紫慕跟劉世明兩個人了，其餘的便可看作可有可無的阿貓阿狗。
“劉爺，有什麽話您就請講！”王紫慕依然保持了最初對他的稱呼以及應當有的敬意，就像《天龍八部》裏邊，段延慶雖然是天下第一大惡人，卻的確是段譽的親生父親，所以到最後他也下不了手殺他，何況嚴格說來，劉世明也是個受害者。他確實是安城歌的親生父親，隻是他自己不知道罷了，王紫慕覺得安城歌就是不知如何麵對，才依然離開這裏的。
“丫頭，你現在成熟多了。怎麽，還是擔心我是來砸場子的？”
“說實話，即使現在也在擔心這個問題。但是，我想說，這是我全部的心血了，如果你要鐵了心要打這裏的主意，我就是死也要努力保存這裏的完好。”
“別跟我說死主意沉重的話題、我有很多手段都可以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既然你還這樣坦誠，我也不好說些虛浮的話，我確實是打算來砸場子的。”
“那您何苦還假惺惺跟我客套這麽多呢？還是您習慣了這種先將真想告訴對方，就是想看見別人驚慌失措的樣子，這樣你摧毀起來才過癮？！”王紫慕確實有點憤怒了，難道他就喜歡像回到C城明目張膽要針對安家一樣來針對她這個小店？
“但是——我話沒講完。我是想說，如果我得到一些困惑我的問題的答案之後，我會考慮一下不砸場的。”
原來她看見的那一絲迷惘是真的來自他的眼底。
“您能有什麽困惑的呢？”他不是調理最清晰目的最明確的麽？！
“我的困惑還挺多的。首先我想問你，為什麽他們都來對我說，說——安城歌是我的小孩？！我不是跟你說過嗎？我跟秋蘭的小孩，早已經在她離家出走被追回去的途中流掉了……不然，我那孩子也確實有安城歌這樣大小了。”
“我也以為我們是同病相憐。可是，沐阿姨將真相告訴了我們。——可是，您不是不相信嗎？你幹嘛不一直堅信你自己了呢？”
“或許是因為我老了吧……總覺得人老了，總有聽錯看錯記錯的時候。你告訴我秋蘭告訴了你什麽真相？她連我都不記得了……”劉世明說到這個才是最傷感的，他做那麽多，無非是想要奪回沐秋蘭，可是，她對他卻陌生得很。他刻意幾次從她眼前走過去，她也未曾講他認出來，是他老得太快以致麵目全非還是她壓根兒就忘記他了呢？他困惑了好久好久，李威走後，也沒人能幫他分享這些憂愁了……
“我說出來，你也未必會信，我又何必說呢？”王紫慕歎了一口氣，她絕對不是在故意拿喬，而是，她已經從劉世明的語氣裏聽出了太多的困惑不解，他急切地願意相信一些事情了，隻是這樣順著說出來的真相難免又要被他質疑——怎麽這樣巧？她就應該吊起他的胃口，然後慢慢講出真相。
“也不見得。你盡管講講看。因為當我準備將安城歌的血液或者頭發拿去跟我的做親子比對的時候，竟然發現他消失了。這又是怎麽一回事？！”
“他不像麵對你這個既是仇人又是親人的人。還有欺瞞了他那麽多年的雙親……卻根本不是他的生身父母。”說到安城歌，王紫慕亦覺得分外傷感。
劉世明的觸覺很敏銳，他馬上聽出了王紫慕話裏的漏洞，他質問道：“既然你說安城歌是我的小孩，那也理該是秋蘭的小孩啊！怎麽你剛才又說他們不是他的生身父母？！難不成他其實是他們領養的？——那就更不是我的小孩了。”
“他們的確不是啊！劉爺，您知道為什麽沐阿姨不記得你了嗎？——那是因為你們從未認識過！”
“王丫頭，你把話給我說清楚了——劉爺我人雖是老了一點，可還不至於糊塗到將自己愛了那麽多年的女人認錯了！”這是對他的侮辱，可是，任憑他劉世明再聰明也絕不會想到那是沐秋蘭多年未曾謀麵的雙胞妹妹啊！
“劉爺，你確實是認錯人了。我不知道你當年同沐秋蘭阿姨戀愛的時候，她有沒有告訴過你——她有個雙胞妹妹，很小的時候就被家裏過繼給了國外沒有子嗣的姑媽？”
“我沒聽她說起過——那麽，你的意思是說現在安家那個女人是秋蘭的雙胞妹妹？！那我的秋蘭呢？——她去了哪裏？！”其實答案就在嘴邊，他就是沒敢去想。
“對不起，劉爺。要由我來告訴你這個殘忍的消息——沐秋蘭阿姨在你離開C城之後不久就去世了……而安城歌，是她留給你唯一的也是最後的禮物。現在安家那個沐阿姨，的確是她的雙胞妹妹沐秋香，所以她不過是安城歌的小姨……”
王紫慕一麵說著一麵觀察著劉世明的表情，他像是陷入了一個紛繁蕪雜的亂草叢中，他的眼裏他的臉上漸次浮現出痛苦的、難以置信的、驚恐的神色。
隻有在此刻，他看起來是那麽地孤獨那麽地無助……就像一個找不到回家路的小孩子。
最後，她竟然看見他的雙頰滑落下兩行帶著複雜感情的淚水——她最想知道的，他到底相信了嗎？
或者該說，他到底打算接受這個殘酷而又老懷慰藉的事實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