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
安城歌接到王馳之後就讓他自己先坐公交車回家去了。他用新手機號往安家大宅打電話，刻意壓低了聲線：“喂！請問沐晟文老先生在這裏嗎？”
是管家安伯接的電話：“請問哪位找沐老爺子？”
“我是沐教授早年的學生，出國回來輾轉拿到他家裏的電話，他在家嗎？”
“哦！是老爺子的學生啊！老爺子現在不在家，他親家安老先生在這裏，先生你要不要跟他講一講？”
“不用了！我晚點再打來吧！”
“要不要——”告訴你沐老爺子的手機號碼啊？安伯的話還沒說完，對方已經掛掉了電話。
安城歌憤恨地瞪著手機，老狐狸！肯定是潛伏在王紫慕住所附近，隨時等著自己回去自投羅網呢！可他實在很想回去守住那個小女人，她這兩天對他的態度撲朔迷離，他正以為可以跟她敞開心扉的，誰知道不僅老爺子來插一腳，還有韓亦柔，最重要還有那個李威！絕對是個大威脅！
他忍了忍想立即殺回去的衝動，拿出手機給王紫慕打電話：“喂！王馳已經上公交車了！他到家了你再給我個電話。我覺得老頭子可能還在那附近，我就暫時不回來了。你們兩姐弟沒事就早點吃完飯洗洗睡了！”
他的口氣很惡劣，王紫慕知道那或許是針對沐老爺子的，也沒跟他計較，隻是母性泛濫地問道：“那你在外麵……吃什麽呢？我給你留點吃的吧！等你覺得安全再回來！”
“恩。就這樣！掛了！”心裏一陣竊喜，安城歌抓著手機在街上奔跑起來，看來打苦情牌果然能夠令那個女人心軟呢……
“王馳到家了。放心吧！你差不多看情形就回來了吧！”
因為韓亦柔跟李威都還在，王紫慕不好意思一直給安城歌打電話，就給他發了個短信。
“恩。等我！有話要跟你講！”
之前還說叫人家早點洗洗睡了的安城歌，接到她的短信，有點興奮，情不自禁發出了一條帶著霸道口吻的短信。
已是深夜十二點了。王紫慕看著客廳裏那架英式座鍾，心裏難免有點擔心。之前韓亦柔跟李威在這裏吃過飯，又一起玩了一陣，直到她推說想睡了，他們才告辭離開。
李威似乎還有話跟她說，她卻沒那個心思聽他說了。他們都沒有提及安城歌的事情，許是刻意許是不願。
李威跟韓亦柔一起出的門。韓亦柔看見他鐵青的麵孔，很想伸手去安慰他一下，卻僵持在半空中，撫不下去。她也看出來，不僅僅是安城歌對慕慕心動了，恐怕連慕慕也心動了，隻是她不自覺。
“韓丫頭，陪我去喝杯酒吧！”已經打算分道揚鑣的，可是，李威那樣脆弱的樣子實在讓她放心不下，當他終於開口說出這句話，她自然想也不想就答應下來。
她開著自己的車載著李威往一間熟悉的酒吧而去。
他這晚喝了很多酒，韓亦柔不敢陪他醉，等下還要送他回去的，她必須保持清醒。
李威第一次沒有克製地喝得酩酊大醉。他栽倒在韓亦柔身上，沒有吐，隻是沉沉睡過去了。
韓亦柔請酒吧的人幫忙把他扶到自己車上，然後尋思著是不是直接將他載回上次她去過的他的住所。
她又擔心他一個人醉成這個樣子，要是被人暗算的話，豈不死得冤枉？韓家也是決計不能回去的！
咬了咬牙，韓亦柔將車頭一調，徑直往一家酒店開去。
等她費了很大的勁兒將李威扶到客房裏的時候，她快累虛脫了，索性和衣陪著他躺在那張雪白的床上。
李威開始發出斷斷續續的囈語：“丫頭……李梅……王紫慕……”這樣胡亂地呼喊著。
韓亦柔聽見，眼角滑下兩行清淚……轉臉望著這張近在咫尺的哀傷的臉龐。
突然，李威睜開雙眼，嚇了正專注望著他的韓亦柔一跳，他俯身壓在她身上，臉上帶著那種不屬於他的邪魅的笑容。
韓亦柔心裏閃過一絲不安，試圖抓住他的衣領搖晃他：“威哥！你清醒一點！我是韓亦柔！你別亂來……啊——”
李威的唇可聽不見這番話，它們重重地不帶一絲溫度地凶猛地壓迫下來，韓亦柔起初是念著他喝醉了，所以沒有反抗，他這樣直端端地吻下來，可嚇壞她了——她一使力，直接就將他踹到了床的另一邊。
也是李威這個結實的練家子了，雖然爛醉如泥了，可原始的力量還在那裏的。如果換成其他男人的話，肯定早就被韓亦柔一腳給踹到床底下去了。
李威桀桀笑著轉過臉來正對著韓亦柔，此刻的他看起來有那麽點恐怖的意味。韓亦柔以手隔住他的胸膛，沒有憤恨，隻是滿眼心疼苦口婆心地對他說道：“威哥，你現在清醒著的對不對？看清楚了我是韓亦柔，不是王紫慕或者其他人！”
他依然保持著那種殘酷的笑，吃吃地說道：“我知道……你是——韓丫頭！”
“你知道我是誰還這樣對我？！”韓亦柔現在才確確實實有些生氣了。
李威的臉又一點一點湊近來，他還是很邪魅地笑著笑著逼近韓亦柔，然後一字一句地說：“韓、亦、柔！你、不、是、喜、歡、我、嘛？！我、吻、你、你、難、道、不、開、心？”
“威哥！你今天是不是受刺激受得腦殼也壞掉了？！我是曾經喜歡過你！可是！不代表你可以這樣對我啊！”韓亦柔突然抱頭痛哭，之所以她能夠不再喜歡他，那是因為她發現自己根本不能夠喜歡他啊！他知道不知道她也是經過怎樣的痛苦掙紮才能這樣豁達地再麵對他？！為什麽要這樣對她？！
韓亦柔哭得很凶，李威似乎終於意識到自己在酒精的麻醉之下做錯了什麽，其實他永遠不會懂。
他伸手去輕輕攬她的肩膀，卻被她一把大力地甩開！
無奈地，他隻有靜靜地躺在床的另一頭，默默地看著她，等她哭完。
韓亦柔哭了很久，久到她以為李威都睡著了，可是當她抬起淚眼轉頭去看他的時候，他還睜著一雙血紅的眼睛望著天花板。
“威哥，你是不能對我做剛才那些事的！任何時候！”韓亦柔像是下了很大決心一樣，一臉沉重地對他說。
李威的醉意根本沒有消退，他狹著雙眼，迷離地回答她：“哦……知道了！我不會再動你！走吧！”
“我不放心你一個人在這裏！”
“別對我太好！我就是個人渣！還是你想我再對你做那些事？！”
“你不要這樣啊！你不是這樣的！你這樣叫我看著很心痛啊！”
“那你見過像我這麽失敗的男人嗎？不僅找不回失散多年的妹妹，就連第一次真心喜歡上的女孩子也沒法得到？！你說我是不是一個悲劇——比這房子還大的悲劇？！”他的聲音裏滿是淒楚的掙紮與厭倦。
他越是這樣，韓亦柔越不能放心下他。突然她走到衛生間裏，隨手拿起一隻玻璃杯，打開水龍頭，接了滿滿一杯水衝出來。
李威兀自鬆散地躺在床上，對於韓亦柔正在幹什麽事情他完全無所謂也……壓根兒不想知道。
——直到那杯冰涼的水整個一齊潑到他的麵上，他依然沒什麽劇烈的反應，麵部微微錯愕兩秒之後，便扯起一抹譏誚的笑，緩緩地道：“嗬……報複我剛才的侵犯？”
“你……”韓亦柔對於她的態度感覺很無力，他怎麽能夠都這樣了，還是一副無動於衷的樣子呢？
“如果潑我冷水能讓你解氣，繼續潑吧！”
“你是打算破罐破摔麽？！你知不知道——剛才你差點跟我做出的事情啊！——”韓亦柔再也克製不住自己的情緒，摔掉手裏那隻水杯，隨著水杯碰地的啪嚓聲，她的話也像一陣驚雷響在李威耳畔，激起一陣陣回響……
李威是徹底被她的話震驚到了，由於過分驚詫他簡直都失去了動彈的力氣，隻是極緩慢地將臉轉來麵向韓亦柔，她那張淚痕滿布的巴掌小臉蒼白著映入他的眼簾——他意識到事情似乎已經超出了他的想象範圍了，這才自最初的強烈震撼中擺脫出來，他騰地坐了起來！
“你——你剛才說什麽？！”他麵部有些扭曲地看著韓亦柔，麵上的冷水蜿蜒流向頸項、胸口、肚腹……全身如同在炭火中燒烤著的堅冰……
韓亦柔也沒想到自己會在這樣的時刻說出這件事——她一直沒有做好說出來的準備，今晚被李威刺激了逼迫了，竟然就這麽說出了心中積壓好多日的秘密。說出來之後，整個人如同虛脫了一半，沒想到這件事給她的壓力會有這麽大。
她雙唇顫抖著，囁嚅地道：“我說……我！我！！我就是李梅！嗚——”說出這句話，她又痛哭失聲。
李威的表情突然呈現出前無所有的鎮定，他是怕嚇壞了還是被狂喜衝昏了，完全木知木覺了。
韓亦柔蹲在一旁哭得淅瀝嘩啦，簡直不敢去看李威的臉，隻是等著他開口。
兩人僵持了一下，始終都沒有開口說話，又片刻之後，李威嘲諷地開了腔：“韓丫頭，你不要這樣子！我知道你關心我，以後別拿這件事跟我開玩笑了。你回去吧！我不會再侵犯你了！”
韓亦柔抬起一張淚意縱橫的臉，現在已經寫滿了憤懣，她聲色俱厲地衝他吼道：“你竟然以為我是因為同情你才這麽說的？！你知不知道我是經過多麽劇烈的思想鬥爭才將這個真相說出來的？！——你竟然以為我是在開玩笑？！”
“我知道你不是她！別說了！”李威也有點暴怒地打斷她。他雖然今天喝了很多酒，可是他腦子裏還是清楚的，韓亦柔的身世他再清楚不過，怎麽可能會是他妹妹？李梅可沒她這麽漂亮！
“真的是我！”韓亦柔沒想到他這麽篤定地不相信她的話，幾乎是語帶哀求地哀肯著他了……
“你叫我怎麽相信你？！你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出身來曆？！”李威冷笑道。
“我起先也根本不知道啊！——要不是又一次我偷聽了爸對話，我也不會知道我的真正身世，然後恰好在羅馬的時候，又聽你說起了……你妹妹的事情，當時我還不是很確定，我回到家又查了一下，才知道我就是你妹妹啊——”
“你——”李威真的是震驚到了！
韓亦柔堅定地跟他點頭，然後雙眼含著淚水定定地看著他：“是的。哥哥。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