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告別(1)

我選擇的路,我會走下去.子政選的路,他也要走下去。這個道理,我懂,子政也會懂。

“許墨你放心吧,等子政出了院,我就去和他辦離婚手續。”

不知道為什麽,許墨聽到李安琪這句話並不覺得意外,隻是心中無盡感慨,當初這樣的不顧一切,可是現在卻要放手。許墨看著李安琪,她的身上早已沒有了初見時的傲氣與鋒芒,可眼底卻多了哀愁與幽怨,但是她得到了葉子政。而她自己呢,褪去了年少的青澀,現在的她美麗而優雅,功成名就,大名遠播,可是她失去了葉子政。她和李安琪,到底是誰贏了,誰又輸了。

“子政差不多可以出院了,以後你們就可以在一起了。”李安琪的聲音很低,用力的隱忍著自己的憂傷,可是說到最後,還是忍不住幾乎要哭出聲來。

“你甘心嗎?”

李安琪沒料到許墨會這樣問,臉上的神色漸漸頓住了,笑了一下,才說:“不甘心有什麽用,他為你連命都不要了,我還掙得有什麽意思。”

許墨沒有說話,隻是靜靜的看著她,過了很久,她才終於說道:“葉太太,我下個月就帶著孩子回美國了。以後,可能會一直在那裏。”

李安琪聽了許墨的話驚訝的看著她,一時怔在那裏說不出話來,好一會,才脫口問道:“你說你要走?你走了,那子政怎麽辦?”

許墨將目光從安琪身上移開,看向別的地方。仿佛又想起那天晚上,她催促司機,隻覺得那路是這樣的長,而她自己又是那樣的急切。心裏想著,她要去找葉子政,去找他。

“我和他在四年前都已經選擇各自人生的路,當時可能有很多的不得已,很多的心酸的無奈,也或者讓人無限的唏噓感慨。但是,那都是自己的選擇,我選擇的路,我會走下去。子政選的路,他也要走下去。這個道理,我懂,子政也會懂。”

李安琪像是受了極大的震撼,慢慢的想著許墨的話,一時不知道要說什麽,隻定定的看著她。好一會才說道:“許墨,我是真的準備要和子政離婚的,你們是可以在一起的。”

許墨聽了李安琪的話,笑了一下,才看著她說道:“子政並不是一件物品,四年前,利用一些事情的變故爭奪他,四年後,也不能因為所謂的愛情讓出他。我並不怪子政,真的,每個人要走的路都不一樣,他有他必須要做的事。子政當初因為家庭選擇跟你結婚,而放棄我,現在他又要因為愛情而選擇我,放棄你,你以為你退出了,就完美了嗎?就幸福了嗎?不,不會的,我們一樣不會幸福,就算能放下以前那些過往,但是瑣碎的生活,會迫使我們麵對自己的內心,會讓我們彼此疲憊不已。所以我要走,我要想一想,到底我要選擇什麽樣的生活。葉太太,你也一樣。”

李安琪看著許墨,臉上透出一些了悟,又透出一些迷惑,好一會,才看著她問道:“你愛子政嗎?”

許墨聽了李安琪的話,臉上慢慢浮起輕柔的笑來,像是在想著什麽一般。她想起初見他時的情形,他坐在那裏,靜靜的抽煙。而自己還是那樣的青澀,不明所以的對他的車一本正經的大肆指責。而他居然也能不動聲色,對她說我一會就去用黃金打個牌,上麵刻四個字,我超有錢。一切恍如昨天,可是這麽多都已經過去了。

其實他們在一起的時光有限,可是每每許墨想起來,卻覺得那些時光就好似天長地久,久得就像人的一生。

許墨推開病房的門,隻見葉子政和小鯤的頭湊在一起,兩張幾乎一個模樣的麵孔。他的臉上很少有這樣柔和的表情,仿佛初升的太陽,和煦而溫暖。他低下頭用自己的額頭輕輕去觸碰孩子的額頭,動作輕而緩慢,節奏卻很快。孩子臉上的表情在瞬間不停的變換著,最後化成咯咯的大笑。他伸出手去撫摸孩子的臉,眼中湧動著讓人落淚的愛意。

大概是感到了有人在看他們,葉子政轉過頭來,看見許墨站在那裏,怔了一下,目光停在她的臉上。而許墨,亦看著他,兩個人就這樣彼此凝視,隔著這一點點的距離遙遙相望。那些曾經的往事,又一點點的在他們的眼中湧起,直到最後,化成心中深深的無法治愈的哀傷。

葉子政向許墨走近一步,握住她的手,喚了一聲:“許墨。”他曾經答應過她,他們要永遠在一起。那個時候,他無法做到。葉子政想著,心中不禁湧起巨大的悲傷,咫尺天涯,就是像他和她現在這個樣子吧。葉子政覺得心中突如其來的湧起一種無法言說的疼痛,像是在猝不及防之下被人用利器狠狠紮過一般。可是他卻隻是無能為力,眼睜的看著它汩汩流出鮮紅的熱血。

“有一樣東西,要還給你。”許墨說著,便將葉子政上次給她的那對戒指遞了過去。還是那根細細的紅線,串著兩隻幾乎一樣的戒指。兩隻戒指時不時發出極細微的碰撞聲。許墨的握著它們的手擲在空中,葉子政看著她,沒有伸手去接。

許墨也不催促,隻是這樣一直握著遞到他的麵前。葉子政的目光從許墨的臉上落到那對戒指上,當初他拿著她,徘徊在酒店房間的門外,明知道不過是給她空空的希望,可是還是送給了她。她接過時,眼中的神采閃亮過鑽石,那樣熱切又真摯的看著他,希望他說出她最想聽的那句話。可是最後,眼中終於是湧起了點點的失落。

終於,葉子政伸出手去,他的手抖得特別的厲害,伸到一半,不知道為什麽,又縮了回來。又過了一會,他終於將手伸過去,從許墨手中接過那對沉默的戒指來。眼中的淚卻終是落了下來,大顆大顆的淚珠,落到他的手背上,很快便消失不見。

許墨站在那裏,沒有動。葉子政將那戒指握在手中,伸手擦了一把眼淚,對許墨說道:“我想再和小鯤說說話。”

孩子稚氣而純真的臉上還是歡喜的表情,他把自己的畫卷一張一張的翻給葉子政看,每一張畫都有一個故事。

“爸爸,這些都是你。我再沒有見到你之前,總是想我的爸爸長得是什麽樣子,媽媽就讓我照鏡子,她說我跟你長得一模一樣,你說我們長得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