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中的氛圍終於不再像從前那般陰沉,陸夢箋的心中卻被麵前的兩個女人莫名隴上一層陰雲。
秦洛芙笑眯眯的看著陸夢箋,“妹妹,母親看我身子笨重,所以免了我每日請安,這些日子,就勞煩你多過來陪母親說說話解解悶了。”
“那是應該的,”陸夢箋點頭,心中卻對母親這個稱呼極為納罕。
果然,薛文佩笑得眯縫著眼,輕聲道:“芙兒,跟你說過多少次了,要叫姨娘,若是被人家聽到了,可要笑話芙兒呢!”
“哎呀,母親,您待我就像親閨女一樣,我就算叫您一聲母親也不為過嘛,您放心,我隻在家裏這樣叫,當著外人的麵我絕對不亂叫。”秦洛芙撒嬌的衝著薛文佩說完,又甜甜的笑起來。
“好好好,就依你,你這丫頭,嘴巴就是甜!”薛文佩寵溺的看著秦洛芙,心中卻是滿腔不屑,當初她裝瘋賣傻嫁禍陸夢箋,竟布了自己一道,這個秦洛芙,當初她還真是小看了她。
陸夢箋安靜的聽著這二人相互打趣,臉上依舊帶著微微的笑意。
“瞧我,光顧著說芙兒,倒冷落了夢箋了,聽說你昨日身體不適,今日可好些了?”薛文佩轉頭看向陸夢箋,滿臉的關切倒讓陸夢箋有些不適應。
“多謝姨娘關心,夢箋已經好多了。”陸夢箋嘴角帶笑,聲音柔柔的回答。
“那就好,以後你若是再有什麽頭疼腦熱的,就盡早派人去請大夫,別自己扛著,”薛文佩的笑容有些冷卻,方才聽完秦洛芙一口一個母親的叫,如今又聽到陸夢箋口中的姨娘,難免有些落差。
陸夢箋點頭謝過,看看薛文佩,又看一眼秦洛芙,秦洛芙的肚子,似乎又大了一圈,坐在椅子上她努力想讓自己做得端莊,兩條腿卻還是難免有些分開。
“就是啊,妹妹,身體可是自己的,斷不能勉強撐著,若是不小心發燒燒壞了腦子,相公可是會心疼的呢!再說,你以後也是要為咱們霍家延續香火的,總要把身體調養好才行啊。”秦洛芙不自覺的又摸摸肚子,薛文佩看在眼中,暗暗發笑。
“可不,如今芙兒有了身孕,服侍康兒的重擔就落到夢箋的身上了,你可得把身體調養好才行,說不定過些日子,也能給咱們霍府添個大胖小子呢!”薛文佩笑眯眯的說完,秦洛芙心中咯噔一下,也隨即點頭笑起來。
“就是,到時候姐姐我還能給妹妹指點一下怎麽帶孩子呢!”秦洛芙笑嗬嗬的說完,斜眼瞅著陸夢箋那略顯瘦削的身材,那副病怏怏的模樣,能生得下孩子?嗬嗬,就算能生,她也絕對生不下來!
“那到時候就要多麻煩姐姐了。”陸夢箋淡然說完,並不看秦洛芙,隻是端著一盞茶,低眉順眼的慢慢品。
秦洛芙的話像是石子扔進棉花團,甚至連個響動都沒聽到。
“哦,對了,芙兒,我聽說這兩日康兒一直在你處,你身子不便,就不要再為照顧康兒勞心勞神了,我看就讓康兒到夢箋那裏去休養一段時間,反正你們小夫妻來日方長,別累壞了身子。”薛文佩的話剛落地,陸夢箋和秦洛芙雙雙瞪大眼睛看著薛文佩。
“沒關係,母親,芙兒不累的,一點都不累,照顧相公是芙兒的本分,”秦洛芙下意識的搖搖頭,心中的弦緊緊蹦成一條線。
“那哪成,你懷著身子本來就很辛苦,更何況康兒的傷那麽嚴重,難免會見血,你一個孕婦,看到血光對胎兒可是不好的,就這麽定了,今兒就讓康兒回鳳儀院吧,等康兒好了,再回你那裏也不遲啊!”薛文佩的話,讓秦洛芙的心瞬間墮入冰窖。
“是,謝謝母親關心,”秦洛芙低聲說完,臉上也再沒了方才的光彩。
“唉,人老了,坐的時間久了,身子都開始乏了,你們兩個先回吧。”薛文佩說完,有些疲憊的擺擺手,目視兩人告退走到門外,臉上終於露出一絲不屑的笑。
好戲尚未開始,就讓這二人,先自己窩裏鬥著玩吧!
秦洛芙在前,陸夢箋跟在她三步遠的地方。
下台階時,秦洛芙一步步小心的往下挪,陸夢箋跟在她的身後,生怕靠得太近,出了意外,又被她反咬一口。
好不容易下到最後一階,陸夢箋在身後看著長長的舒了口氣,可是千算萬算卻沒想到,偏偏就是在這最後的一級台階,秦洛芙身子突然向前傾倒!
陸夢箋趕忙衝到秦洛芙身邊,一把攙住秦洛芙,可她的手早已嗆在地上,被蹭出絲絲紅印。
“你幹嘛!”秦洛芙一把推開陸夢箋。
“你又發什麽瘋!”陸夢箋被她推得一個趔趄,倒退幾步好不容易才站穩。
采珊臉色煞白,攙著秦洛芙的胳膊,“少奶奶,您沒事吧?”
“哎喲,可嚇死我了,幸好肚子裏的寶寶沒事……”秦洛芙後怕的摸摸肚子,委屈的擠出幾滴眼淚。
陸夢箋生氣的看看不遠處的女人,不欲理會抬腳想要離開,卻發覺霍雙城竟然就在前麵的花壇前。
“你們二人站在這裏做什麽?”霍雙城滿是威嚴的聲音在陸夢箋耳邊響起,而隨即那熟悉的身影來到麵前。
“啊,父親……”秦洛芙正在抹眼淚,聽到霍雙城的聲音,吃驚的抬頭看著他。
陸夢箋則相對淡定許多,“見過將軍大人。”
霍雙城不耐煩的指指秦洛芙,“你為什麽在哭?”
“回父親,兒媳、兒媳沒事,隻是眼中進了一粒沙子……”秦洛芙說完,眼中又落下一滴淚珠。
可不等霍雙城開口,采珊突然出聲,“將軍大人,是陸姨娘,少奶奶好端端在前麵走著,可是陸姨娘她突然上前推了少奶奶一把,才使少奶奶險些摔倒。”
采珊說完,秦洛芙的淚水又成串的落了下來。
“丫頭,可有此事?”霍雙城將信將疑的看一眼陸夢箋。方才秦洛芙險險摔倒的場麵,恰好被他扭頭看到,可是他當時卻未注意到陸夢箋的動作,再看時,陸夢箋已經被秦洛芙推到一旁。
“沒有,剛才我看她險些跌倒,所以才出手扶她一把,”陸夢箋實話實說,可秦洛芙的眼淚卻越掉越多。
霍雙城眉頭豎起,“到底怎麽回事!”
采珊被霍雙城的威壓嚇得跪倒在地,“回,回將軍,方才奴婢所說句句屬實,都是奴婢親眼所見,奴婢不敢撒謊。”
陸夢箋冷眼看著跪在地上的女子,還有哭得梨花帶雨的秦洛芙,恨得咬牙切齒,原來一切都在這裏等著呢!
“芙兒,你實話告訴我,究竟是不是夢箋推的你?”
秦洛芙竭力止住眼淚,哽咽地說道:“其實兒媳也不知是怎麽回事,隻覺後麵被人碰了一下,就一時沒站穩,險些麵朝下趴在地上。”
霍雙城不帶一絲表情,轉而看向陸夢箋,“當時你可是走在她的身後?”
“是,當時我離少奶奶足有三級台階遠,”陸夢箋回想著方才的一幕,幸好她當時有所防備,一直遠離著秦洛芙,可沒想到還是被她給算計了。
“你身邊可還有其他證人?”霍雙城心中明顯更相信陸夢箋,可是他卻不能將這種偏袒表現的太過,畢竟,麵前兩個女子,都是霍景康的內人。
“白寧一直跟在我的身邊,將軍,您可以問她。”陸夢箋轉而看向一直在旁邊如同透明人的白寧。
可白寧臉上卻是明顯的慌張,她連連擺手,“將、將軍,我當時沒注意……”
“荒唐,你一個做下人的,跟在主子身邊,卻未曾注意到主子的情況!”霍雙城將白寧劈頭蓋臉一通臭罵,“我看你以後也不用在留在鳳儀院了,還是回原來的地方吧。”
“不要,將軍,求求您,奴婢隻是一時失神,當時奴婢一轉眼的工夫姨娘就已經衝到了少奶奶身邊,至於姨娘有沒有推少奶奶,這個奴婢真的沒有看到啊!”白寧聽到要她回浣衣房,明顯慌了神,求助的看著陸夢箋。
“哼,她哪裏是沒看到,明明是想袒護陸姨娘罷了!”采珊憤懣的盯著白寧,眼中好似要噴出火蛇一般。
霍雙城冷眼看著或跪或站的幾個女子,猛地一甩衣袖,“行了,此事我自有定奪,你們幾個先各自回去,都反省一下自己。你,以後走路讓丫環扶著些,既然身子不方便,就不要再到處亂跑了。還有你,回去也反思一下!至於有沒有推人,你們自己心中有數,難道還非要因這一點小事爭個你死我活不成?”
秦洛芙微微愣神,似乎霍雙城的說辭,離她想象的,偏離太遠了。
“你們二人,各自都相互讓一下,退一步海闊天空,都是我霍府的兒媳婦,就要懂得相互體諒相互友愛!你們好自為之,我還有事,都散了吧!”
霍雙城一甩袖子,背著手直直走進房門。
秦洛芙回頭看著兩扇門哐啷一聲合在一起,臉上一陣青一陣紅。
“少奶奶,難道這件事,就這麽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