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別瞎說,師父一生從未娶妻,怎麽可能會有孩子!你若再這樣信口開河,休怪我翻臉無情!”
挨完訓,玄澤委屈的看著青霜,他也不過是隨口一說,可青霜已是明顯不滿,誰都知道青霜同師父一向親近,從不容許旁人背地對師父說三道四。
“玄澤也不過是猜測,師妹,你冷靜點,”慕白雖是為玄澤說話,眼神卻始終盯著青霜,隻是罕見的帶著些許溫柔。
“大師兄,我隻是……師父他對我們恩重如山,他絕不會是那種明裏一套背後一套的小人,玄澤這樣說,根本就是在抹黑師父嘛!”青霜說著,又瞅玄澤一眼,直將玄澤說得滿臉羞紅低下頭去。
慕白突然伸手,揉揉青霜的發絲,“你這個丫頭啊,難怪師父這樣疼你!”
第一次被慕白這樣溫柔對待,青霜驚得下巴差點脫臼,就這樣瞪大著眼睛一直看著慕白。
“大師兄,你太偏心了,”玄澤低聲咕噥,抬起頭的瞬間恰看到麵前二人的曖昧動作,心中一直繃著的警鈴徹底斷了線,呼地一下站起來,“師姐,你們在幹嘛!”
好不容易營造起來的氛圍被這一嗓子打破,青霜的臉頓時變成了紅蘋果,羞澀地將視線挪開,掠過玄澤臉上時,不由狠狠剜了他一眼,這可是大師兄第一次對她如此溫柔,如此難得的機會卻被這不識眼色的小師弟給破壞,簡直大煞風景!
慕白被嚷的一愣神,剛才他所做的,似乎確實有些出格,可麵對自己方才情不自禁的舉動,他自己都有些意想不到。
“咳咳,青霜的頭發亂了,我、我給她整理一下,”慕白若無其事的看著麵前的兩張印有手印的宣紙,故意扯開話題,“既然如今我們已經得到她的手印,那就今早送到師父身邊吧,先讓師父確認一下,若真是師父要找的人,咱們便繼續留在此地,若不是,再看師父的意見行事。”
“嗯,我看行,咱們已經跟了她這麽長時間,若是真的不是咱們要找的人,豈不是在白白浪費時間,而且我看那個霍家,也不是什麽省油的燈。”青霜刻意壓下方才的尷尬,接著慕白的話說下去,可是玄澤顯然還沒從方才的打擊中恢複過來,情緒低落的坐在一旁。
“確實,越是王公貴族,生活越是複雜,需要提防的便越多,陸姑娘出身本就低賤,現在突然躍升到如今的地位,應對的經驗還是難免少了些。她若真是咱們要尋的人,以後就真的不能再馬虎了。”慕白說完,刻意看一眼玄澤。
並非他對玄澤不滿,而是每次玄澤當值時,陸夢箋便會發生一些七七八八的怪現象。當然,上次霍景普落水,也多虧了玄澤及時發現,否則屆時悠悠被牽扯命案,陸夢箋也不會比現在好過。
慕白擬好簡短的書信,隨那契約一道,綁在信鴿的腿上,可不等信鴿飛起,身子已經被這突增的負重壓得歪向一旁。
“這信實在太重了,隻怕不等送到,信鴿就已經累死了。不如咱們派一個人直接送到師父手中,同時還可向師父匯報一下最近所發生的一些事情。”慕白將信從鴿子身上取下,若有所思,“聽師父上封信中的口氣,這段時間,似乎山上也發生了些許變故,若是咱們能夠盡早知道山上的情況,或許就能夠更好的幫師父達成心願了。”
“師兄,那你說,派誰回去?”青霜毫不遲疑。
慕白左右看看麵前的二人,青霜一向做事認真負責,能留下她來看顧陸夢箋,慕白毫不擔心。可是玄澤,他有時實在太過冒失,以至於好心辦壞事,若讓他負責將手印送回去,慕白還真有些不放心。
就在左右為難之時,玄澤負氣的抬起頭,伸手接過慕白手上的信,“大師兄,我去吧,師姐她是個女孩子,她一個人,我不放心。”
“沒關係的,我……”青霜對玄澤的辦事能力深表懷疑。
“不用說了,這事就這麽決定了。”玄澤第一次無禮打斷青霜的話,他知道師兄師姐對自己能力的懷疑,可是即便如此,他還是想要借此向青霜表明自己的實力。
青霜抬手想去搶玄澤手中的信,玄澤靈活一閃,兩人竟險險交起手來。
慕白頭痛的將二人叫停,這二人,不論誰回去,他都不放心,可是師父早已有過交代,必須要保護好身處京都的陸夢箋,迫於此,慕白便要一直守在此處,直至師父滿意。
“大師兄,玄澤他還是個孩子,這一路山高水遠,凶險非常,讓他去,我真的不放心。”青霜擔憂的看著玄澤。
可玄澤卻毫不示弱的衝青霜皺皺鼻子,“師姐,我早就已經長大了,你別再拿我當小孩子看了,不信你等著瞧,這次我不光會順利把信送到師父手中,還會幫你打聽一下那個陸夢箋的真實身份,你啊,隻管放一百二十個心便是。”
青霜拗不過,終於不再堅持。
當日,玄澤懷揣著裝有兩個手印的陰沉木盒子,騎著快馬,便出了城。
沒了玄澤的糾纏,青霜有些失落,尤其是他臨行前,那句頗有深意的“等我”,讓青霜再不能以往日的態度視之。
讓青霜一直又疼又氣的小弟弟終於羽翼日漸豐滿,可青霜卻有種異樣的感覺,似乎,玄澤對她的感情,已然不再是單純的同門師姐弟的關係,青霜無奈的歎口氣。
“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她的心思早已那樣明確的表露在外,可是那個人為什麽始終還是不明白!
傍晚的羊皮巷,比往日冷清的多。
陸夢箋從孫老太原來的宅子出來,天色已昏沉。相比於當初的破舊,如今的房子由於沒人打理,已經全然廢棄,屋頂的縫隙越來越大。
若不是祥子偶然有事,來到羊皮巷,恰好看到陸夢箋等人在房外徘徊,隻怕他也不會再踏進這房子半步。
重遊故地,陸夢箋感慨萬千。
想當初被秦洛芙從樓上推下,陸夢箋被祥子帶回此處,那時,祥子根本沒想到後來會發生那麽多的事,甚至與陸夢箋扯上如此之深的關係。
可是孫老太一走,祥子的人生觀便徹底地坍塌下來。前麵的進二十年,他雖然過得清貧,但日子畢竟踏實,而且,孫老太讓他活在關心與愛的世界中,對於未來的期許,支撐著他一直走下來。可是有一天,他突然意識到,自己過去所有的信仰,竟然都是一場謊言!
所以他不願回到此地,回到這個給他希望,卻令他希望破滅的地方。
然而看到陸夢箋,他還是不免驚喜。
祥子打開幾近生鏽的門鎖,推開門,滿目狼藉,長滿院子的野草在秋風中漸漸枯黃,蜘蛛網籠罩著每個大大小小的角落,房中的方桌上,也已經落了一層厚厚的灰。
陸夢箋拿出帕子將凳子擦拭幹淨,將就著能坐,幾人頗為感慨的圍坐在方桌前。
“唉,想當初,大娘把這房子打掃的幹幹淨淨……”陸夢箋的話中帶著諸多遺憾,那樣一位熱心的老人,就這樣不明不白的走了,任誰想起,都會覺得難過。
“娘一生最愛幹淨,她總說,房子雖破,但幹幹淨淨至少讓人住得心裏舒坦,”祥子接過陸夢箋的話,不無懷念的看向孫老太曾經躺過的木床,那裏依稀仿佛還能看到孫老太癟著嘴笑嗬嗬的模樣。
“查出大娘是被何人所害了嗎?”
祥子搖搖頭,“沒有,那些日子,羊皮巷中總有人家遭竊,東邊甚至有一位大叔也被人砍傷過,可是誰都說不出那些人的樣子,現在想來,隻怕是同一批人作案吧。”
“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祥子大哥,你盡管放心,終有一天,那些人會為自己的罪行付出代價的!”
“嗬嗬,哪有那麽容易,知府大人已經明確說過,此案停查了,隻怕這案子,終於出頭之日了。”
祥子難過的抱著頭,最讓人痛心的,無異於明明自己有能力去辦案,卻被領導一句話給壓製下來,終究不了了之,而那些殺人越貨之人,卻日日自在逍遙法外!
蕭乾原本隻是無心的坐在一旁,可回過神恰聽到祥子的話,不由提起了精神,“這位大哥,你們在說什麽案子停查了,是不是還沒破案呢,沒破案怎麽可以停下來呢?”
“蕭老弟,這些你不懂,”尤子期暗暗拽拽蕭乾的衣服,生怕他一時說話不當,害得旁人傷心,可是蕭乾卻一甩尤子期的手。
“你拉我做什麽,我在問正事呢,這位大哥,你若是真有什麽難處,我可以幫你問一下,我叔叔可是……額,就是能幫到你的人,若是你有需要,盡管跟我提,我一定會讓我叔叔重新幫你審案的。”蕭乾說的信誓旦旦,仿佛事情到了他的手中,便會變得輕而易舉。
“你是誰,怎麽竟會有這樣的權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