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柔軟的嘴唇輕柔地落在林岱莫唇上,林岱莫的氣頓時消了大半。

“莫,咱們現在在將軍府,不是在石塔村,你的想法,我明白,但是我們不能事事都稱心如意,我如今既然已經做了你的妾,就要遵守為人妾的準備,所以,那些稱謂與禮儀,也不過是些身外俗名罷了,”陸夢箋輕聲安慰林岱莫,“隻要,你的心不變,我如今所做的一切,便都是值得的。”

“可是箋兒,這樣實在太委屈你了……”

“噓,不要再說了,至少如今我嫁給了你,所以,也算不得委屈,”陸夢箋說完,輕輕撫摸林岱莫的臉頰,又低頭一吻。

當感情變得熱烈,陸夢箋才發覺,自己竟是如此眷戀林岱莫的嘴唇,似乎愛情真的會讓人失去最初的理性與克製,可是陸夢箋卻樂在其中。

陸夢箋戀戀不舍的走出鳳儀院,前來送信的小廝已經沒了蹤影。

“姨娘,”綠環略顯遲疑,“您確定隻讓我一人跟著?”

“你跟著就已經足夠了,本來二姨娘就對我頗有微辭,若這次帶太多人,未免顯得張揚,”陸夢箋緊皺眉頭,“我記得將軍說過已免了我請安的舊例,再說二姨娘似乎也沒有受媳婦早安的資格吧……”

綠環突然警惕的伸手製止陸夢箋,環顧四周後,才壓低聲音道:“姨娘,在這霍府之中,此話您可萬萬說不得,且不說隔牆會不會有耳,在這大庭廣眾之下,難保不會有人生了一副順風耳,萬一傳到二姨娘耳中,那可是天大的罪過!”

“姨娘,你一定要記住,身份一直是二姨娘的軟肋,她也最聽不得別人說她沒有正室的地位,這些年,但凡在此項上失誤的人,大都被打發出去了,而且,下場似乎都很慘……所以姨娘,這話,您悄悄跟奴婢說說也就罷了,在外堅決不能表露出來。二姨娘對待稱謂,很是在意,她最喜人稱夫人或如夫人,所以一會您若是見到二姨娘,盡量不要提及姨娘二字,省得姨娘心中不喜,造成些不必要的麻煩。”

陸夢箋仔細聽著,不住點頭,果然薛文佩同自己想象的相差無幾,隻是她能在霍府中獲得如今的地位與權力,想來絕不是省心的主,這種人,可以拉攏,但絕不能惡交。

果不其然,陸夢箋剛到門口,便被一名丫鬟攔下來,丫鬟冷冰冰的看過陸夢箋,聲音中幾乎不帶一絲感情,“夫人現在在抄寫經文,少奶奶請稍等片刻。”

陸夢箋低聲應下,站在門前靜候。

綠環見這架勢,心知不妙,但當著外人的麵,卻不好挑明,隻好訕訕笑問:“敢問這位姐姐,夫人什麽時候能夠抄寫結束?”

丫鬟斜眼瞅瞅綠環,沒好氣的回一句:“不知道。”

綠環也不生氣,仍笑眯眯的看著丫鬟,悄悄從衣袖掏出一小塊碎銀,神人不知的塞到丫鬟手中,“這位姐姐,我家主子是新來的,不懂夫人這兒的規矩,您就送佛送到西,稍稍給些指點好不好?”

“嗯,”丫鬟在袖中掂量掂量銀子的重量,這才滿意的微微一笑,拉著綠環的手,小聲囑咐著:“這兩日咱們夫人不知從哪裏生了閑氣,正找不到人發火呢,我勸你們家姨娘,最好不要踩到夫人的尾巴。今日夫人這抄經啊,少了估計也得小半個時辰,多了,就不好說了,總之小心為上!”

綠環諾諾的應了,這才小心退到陸夢箋身邊,將丫鬟的話原原本本告知陸夢箋。

陸夢箋本就做好了被薛文佩大罵的準備,如今見不到人,心中反而有隱約失落,不過如此一來,反而給了陸夢箋更多的準備時間。

“無妨,反正我也沒事,就在這裏等著打發時間吧,”陸夢箋在門口站著,心中越發明朗,“不過你去告訴她,我隻能等半個時辰的時間,因為院裏還有他們家大少爺需要照顧,所以我不能在這裏浪費太長時間。”

綠環依言說完,丫鬟為難的看看一旁氣定神閑的陸夢箋,薛文佩的脾氣,她實在不敢忤逆,若此話傳進去,必定又是一番風起雲湧。

果然,丫鬟再出來時,臉色已然鐵青,“你們進去吧,夫人說了,既然陸姨娘時間這樣珍貴,那她也沒有不見的道理。”

說罷,轉身就走,再不理會身後的陸夢箋一行。

陸夢箋大喜,但臉上卻仍舊平靜中帶著些許擔憂,她款款邁步,跨進薛文佩客廳的高門檻。

薛文佩高高在上,陸夢箋躬身屈膝。

薛文佩看都不看陸夢箋一眼,陸夢箋正正的盯著薛文佩的臉頰。

“媳婦給母親請安!”陸夢箋隻覺膝蓋彎得有些發抖,可是薛文佩卻根本不曾發話!

陸夢箋重複二遍,薛文佩依舊沒有反應,陸夢箋索性自顧自直起身,將倒好的茶奉到薛文佩麵前。

“母親請喝茶。”

“母親,若無其他的事,媳婦先告辭了。”

陸夢箋也不理薛文佩,自顧行完綠環路上所囑咐的禮儀,轉身走出門去。

薛文佩看著陸夢箋的背影,仍不置一詞,石竹看薛文佩臉色愈發難看,鬥膽上前,輕輕捶打著薛文佩的肩膀。

“夫人,您別生氣,她不過是鄉野來的野丫頭,不懂規矩,”石竹說完,隻覺薛文佩身子一僵。

“哼,她不懂規矩?我看她比誰都懂規矩!你難道沒看到前些日子她將老爺子哄的團團轉,她若是不懂規矩,隻怕老爺子根本都不能容她到現在,更別提將她許給那個賤人的兒子!”薛文佩越想越氣,她本來想給她個下馬威,好銼銼她的銳氣。

誰知道威沒能立起來,反而直接讓她給走了,今日這一仗,薛文佩輸得氣炸了心肺。

“沒有我的話,她竟然敢自己這一做,真是夠能耐的,簡直目中無人,怪不得連著三天,她竟然連一次請安都沒有來過,她根本就沒把我給放在眼裏,這麽囂張,若是我不能治得她服服帖帖,我就不姓薛!”薛文佩咬牙切齒說完,發覺石竹的力道漸漸消失,不由心中大火。

“你這個死丫頭,用點力會死啊!少爺現在在做什麽,快把他給我叫過來,那賤人的兒子都娶了兩個媳婦兒了,這個廝孩子還連個影都沒有,這次我再也不能依他了,你給我放話出去,讓城裏那些有名的媒婆張羅幾個有名有姓的好女子,我偏不信這一次就不能給平兒物色到一個合心合意的好媳婦!”

石竹低頭答應,又聽薛文佩皺眉道:“算了,你先不要去找平兒,以他的性子,若是稍有不合心意,就會直接推掉,不如我先去挑選幾個好姑娘,到時再讓平兒挨個挑選,能夠遇見條件家世都完美的女孩子,就由不得平兒不同意了。”

“還有那個陸夢箋,你讓人給我好好盯著她,一有什麽風吹草動立刻來通知我,我就不信她能有什麽幺蛾子不成,竟然會讓霍雙城親自促成這段姻緣,若說沒有貓膩,鬼才會相信呢!”薛文佩氣呼呼的端到麵前的那碗茶直接掃到地上。

陸夢箋從薛文佩處走出,一身輕鬆的往鳳儀院返。綠環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方才陸夢箋的做法雖然瀟灑,但是明顯已經得罪了薛文佩。

薛文佩那樣好麵子有好勝的人,又怎會任由陸夢箋放肆。

“姨娘,您今早的做法,似乎有些不妥……”綠環小心翼翼說完,陸夢箋已經嗬嗬笑起來。

“我不這樣做,難道要一直等到天黑不成?她本就沒打算給我好臉色,我又何必熱臉貼上冷屁股,上杆子去一味服從巴結她,反正以後的關係都不會好了,也沒必要在她的身上浪費太多時間。”陸夢箋說完,留下驚得長大嘴巴的綠環,徑直走去。

在綠環的印象中,這還是第一次陸夢箋主動與人交惡,自打來到霍府,陸夢箋便是一副好脾氣任人捏打的軟柿子樣,就連綠環在最初一段時間也被她純良的外表所欺騙,可顯然陸夢箋並沒有她外表看起來的那樣包子,尤其是這次成為康少爺的妾室後,那股內心潛藏的戰鬥力,突然就爆發出來。

而這一切隻有陸夢箋最明白,她在校園中呆了二十年,學校的環境相比於這複雜的生活,實在太過單純,所以在剛來這裏時,她還難免用校園的思維去對待生活中遇到的困難,可顯然,現實的生活,同她一貫相處的模式截然不同,你的軟弱,隻能是別人對你更強硬的原因,而當你真正變得強硬,曾經那些不可一世的嘴臉,便又會變得那麽不堪一擊。

陸夢箋想到這裏,才發覺,自己同原來的博士生涯,已經完全畫上了區分符,象牙塔的生活固然美麗,但是麵對生活,真實才是生命的實際。

是誰改變了她,陸夢箋並不清楚,可是她卻清楚自己想要的,正是手中所握有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