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水村來了一對年輕的小夫妻,男的俊,女的漂亮,引得村裏的人紛紛前去觀望。像這樣的小村子,難得能來這樣好看的外來者呢。

而且,這兩個人身上的氣息,莫名地讓人覺得不平凡,村子裏的人總覺得,那對小夫妻的身上,肯定有什麽不同尋常的經曆。尤其那個男的,雖然現在穿的跟他們一樣,可是在人群裏一站,立刻就能覺他的不同尋常來。女的也是,輕輕一笑,總覺得有一種說不出來的親切感覺。

藍兒和蒼夜住下的頭一天晚上,就迎來了大批好奇的村民的圍觀。

蒼夜挑高了眉頭,有些不樂意了。他從出生到現在,人人敬畏,可從來沒被當做猴子一樣地圍觀過。藍兒笑著推了他一把,輕聲解釋:“人家樂意看你,是想對你表示親切,你別身在福中不知福。”

笑著,藍兒大大方方地把鄉親們引進了院子,拿出來剛從村裏的雜貨鋪買來的一些吃食,擺放了開來,邀請大家坐下。

人太多了,凳子都不夠坐的。熱情的村民立刻回家,拿著桌子、椅子過來了,有些還從家裏拿了一些吃食過來。

不過一會兒,院子裏就坐滿了人,各種各樣的吃食都擺在了桌上。甚至,小院子裏都架起了一個小火堆,小孩們嘻嘻哈哈地在大人之間穿梭,做著玩耍。

男人們那邊已經端上了自釀的米酒,將蒼夜圍住,開始你一言我一嘴地問他的身世。蒼夜不愛說話,所以話不多,而且神情上顯得有些冷漠,就是這樣,都不能阻止這些熱情的村民。他們自己聊自己的,說一些村子裏的事情,還有一些外麵的事情,一點都沒有把蒼夜的冷漠放在眼裏。

因為,藍兒怕蒼夜冷場,特意跑過來說了一句,說他本性不愛說話,而且剛來這裏,還不適應。

男人們哈哈帶笑著,以為蒼夜認生,紛紛表示沒問題,肯定會照顧好蒼夜。所以盡管蒼夜一晚上沒說上幾句話,村裏的男人們,對他的態度卻是很好。最後散夥的時候,有些甚至跟他稱兄道弟了起來。

藍兒笑著問怎麽了,蒼夜淡淡的告訴她,沒什麽,隻不過比掰手腕的時候,他將村子裏的那個“常勝將軍”給壓倒了。男人們總是信服力量的,誰的力量大,自然就會敬重誰!

“你呀!”藍兒啼笑皆非,擰幹了毛巾,遞給了他。“初來乍到,也不謙虛一點,讓讓人家。”

蒼夜撇了撇嘴。“不讓!”讓他認輸,沒門,他就這麽個傲性子!

接過熱熱的毛巾,他看了一眼藍兒。

屋子裏就點了一根蠟燭,燈光有些暗,照的她的臉,有些灰撲撲的。

“過來!”

“嗯?”她疑惑地應了一聲。

他湊近了身子,一手托起了她的下巴,另一隻手拿著毛巾,輕輕地為她擦起了臉。從額頭開始,到眼睛,到兩頰,再到鼻子,然後是軟軟的唇,然後是小小的下巴,再然後是纖細的脖子……

藍兒驚詫地看著他,微微張開了嘴。反應過來之後,微微垂下了卷曲的睫毛,眼中閃過羞澀。

看得出來,他的動作很笨拙,還是一次給人擦臉呢,力道雖然輕柔,可是還是沒把握好力度。

一張臉,他小心的擦著,廢了快一盞茶的功夫。

不過,藍兒卻是開心的。

他擦她脖子的時候,她微微揚起了頭,這樣能將他的臉看得清清楚楚。暗黃色的燭光,在他的臉上落下了柔和的光暈,讓他看上去一點也不冷,很美、很妖!

“嘻嘻……”她笑了起來。

他是手微微一頓,挪眼看她,臉上顯露尷尬。“怎麽?”有些擔心自己哪裏弄得不好。

藍兒搖搖頭,接過來他手上的毛巾,度地抹了一把自己的脖子。然後洗過毛巾,重新擰幹,興致勃勃地將蒼夜一把按在了一邊的椅子上。

“坐好了,別動,換我給你擦!”

蒼夜翹起了嘴角,顯露笑意,微微揚起了臉,讓她大展身手。

白色的毛巾,蓋住了他的臉,然後,隨著她小手的舞動,一點點地露出他的臉,有一種,她在拿著畫筆,將他慢慢地畫出來的感覺。

藍兒抽走了毛巾,眉眼彎彎地低下頭,在他的唇上吻了一下,誇張地說道。

“好了,幹淨了!”

那一吻,總像是在哄小孩似的。

蒼夜伸手,一把就將她拽在了自己的腿傷。

她的身體猛地失去了平衡,不由地驚呼:“幹什麽呀!”聲音裏滿是嬌意。

他摟住了她,湊過腦袋,在她的脖子邊親昵地蹭著,偶爾會輕輕地吻上,一邊這般親昵著,一邊他低啞的問道:“她們剛跟你說什麽了?”

他雖然跟那些男人們在一起,可是注意力,還是在她身上的。他可是看到了,她今晚笑得特別開心,還多次臉紅呢!

藍兒輕輕地推了推他,掩飾性地低喃。“沒什麽啦,讓我起來!”

蒼夜不依,熾熱的唇瓣開始在她敏感的耳畔逗留,嘴裏逼問:“真的沒什麽?!”

從他嘴裏噴出來的熱氣,撲在她的敏感地帶,惹得她嗬嗬笑。“別了,我說就是了。就是……就是,她們以為我和你是私奔出來的。然後,你是貴族家的大少爺,我是你們家的女仆,你看上了我,可是家裏人不同意,不讓你和我在一起。於是,你就帶著我,從家裏逃出來了,嗬嗬……我剛聽到的時候,嚇了一大跳,這些人可真能想的,嘻嘻,夜,是不是蠻有意思的?”

“為什麽我是大少爺,而你是女仆?”蒼夜皺眉,下巴貼著的臉頰,喃喃,略有不快。一高一低的身份,感覺在將他和她之間的距離拉開,他不喜歡。

藍兒伸出了雙手,攤開。

“噥,你看!”

蒼夜垂眸看去,沒什麽,小手幹幹淨淨的,很可愛啊。

“看什麽啊?”他疑惑。

藍兒回頭,啃了一口蒼夜的下巴,有些得意地叫囂道:“笨啦,沒看到我的手上有老繭嗎,這是幹粗活留下的呀!而且,這手這麽粗糙,一看就知道,不會是大小姐的手。”

“大小姐的手是什麽樣子的?”蒼夜伸手,將藍兒的小手抓在了手心裏。指腹撫摸著她的老繭,感覺有點硬,他心裏有一種不舒服的感覺。

藍兒沒察覺,仔細地對他解釋。“大小姐的手,肯定是細皮嫩肉的啊。她們不用幹活,身邊都有人伺候著,所以她們的手白嫩、圓潤而漂亮。所以,老人家都說,看一個人的出身,看她的手就大概能看出七分來!”

聽了這話,蒼夜的眉間形成了一個大大的“川”字。

“以後,我讓你當大小姐吧。我喜歡你現在的手,可是我也想讓你的手變得白白嫩嫩的。”

藍兒愣了一下,眼裏,閃過水光,心裏,感動的要命!

“好啊!”她咧嘴大笑著,偏頭應道。

露出滿口白牙的笑容或許很傻,可是蒼夜卻很喜歡,摟著她,難舍地又親了好幾下。|飯a1sj

兩個人共用一個洗腳盆,兩雙腳,擠在小小的洗腳盆裏,你蹭我、我蹭你,嬉戲個不停,盆裏的水,不時地有濺出盆外的。

藍兒踩著蒼夜的腳,彎著腰、樂得哈哈大笑的時候,某個欲火猛然竄燒起來的男子突然站了起來,將她攔腰抱起,往新收拾出來的床走。

夜還很長,某男打算好好的試一下,讓她睡在他身上……

清晨,連陽光都帶著一股濕漉漉的清醒,淡淡地灑落著光輝。

寧靜的村子,開始慢慢的熱鬧了起來。雞鳴、狗叫,有些人家的煙囪,開始往外緩緩地冒起了煙。

嫩綠的樹葉,還帶著沒能消去的露珠,掛在枝頭。幾隻小鳥在樹上雀躍地跳著,不是嘰啾兩聲,然後,帶著清脆的鳥鳴,振動翅膀飛撲向藍天。

這便是鄉村,寧靜、安然,和諧、美麗。

在輕快的鳥叫聲中,藍兒幽幽轉醒。因為昨晚的放縱,被子底下,此刻**,身子透著一股懶懶的乏。

她扭過頭,四下環顧,找不到那個想找的人。於是,咬著牙,用胳膊撐著身子,慢慢地坐了起來。

下身有些麻麻的,讓她又惱又羞。

昨晚,任憑她如何的苦求,他都不放過她,仿佛是打了雞血一般的生猛。搞得現在,她的眼睛都還澀澀的。一低頭,身上更是遍布著吻痕,紫紅色宛如繁華點點,簡直是要命。

“唔——”

她哀叫了一聲,伸手去摸自己的脖子,暗暗希望,脖子上不會留下太多要命的記號,否則,她都沒臉見人了。

高大的身影,這時,掀開簾子走了進來。

“醒了?!”低沉的聲音,帶著自然的溫柔,讓她心安。

“去哪裏了?”她問,一出口,現嗓子真是啞的可以。她想到,這又是這個男人造的惡果,害得她喊了一晚上,嗓子都啞了。想著,她睨了他一眼,有些嗔怨。

他似有所悟,性感的唇瓣微微一斜,綻放的笑容依然該死的充滿著魅力和蠱惑。

他將手上拖著的盤子放到了桌上,在床邊坐了下來。明知道她害羞,可還是惡質地在那笑問:“那裏疼的厲害嗎?!”

藍兒的臉瞬間漲的通紅,看他依然帶笑看著他,雙眼含著桃花。藍兒羞惱的轉身,抓起一個枕頭,就朝蒼夜砸了過去。

“閉嘴啦!”

蒼夜沒躲,一個小小的枕頭,對他來說連一個羽毛都算不上。況且,他昨晚是過分了一些,現在讓他借機出出氣也是好的。

所以挨了打,他卻依然笑得很開心。拿過一邊她的衣服,幫著讓她穿上,然後一邊解釋。

“鄰居的大娘剛才來了一趟,我沒叫你。她怕咱們初來乍到,沒法弄吃的。所以多弄了一些早點,給咱們送過來。我瞅著挺不錯的,就收下了,這樣就省得你弄了。”

藍兒偏頭瞅了瞅已經放在桌上的托盤子。上麵放著一個大碗。裏麵盛著粥,期間飄著一些嫩綠色,應該是蔬菜粥了,這個粥空腹吃,是很滋補的。一邊放著兩個小碟,一個碟子裏麵放的是鹹菜,一個碟子裏麵放的是小魚幹。看上去令人胃口大開,有一種回到家的感覺,讓她覺得溫暖、輕鬆。

“真該好好地謝謝大娘了!”

蒼夜答道,他已經謝過了。

藍兒悶聲低笑,覺得他越來越人性化了。

兩人解決完早餐,藍兒動手,將碗碟洗得幹幹淨淨之後,給鄰居大娘回去。

大娘在那吃吃地笑,一臉的曖昧。“你家那位可真是俊呢!昨天剛來的時候,看上去像個手腳不能提的白麵公子呢,雖然長得倒是好,可是在這向下地方沒力氣,還是讓人挺擔心的。沒想到,他力氣倒是大,嗬嗬,把我們村裏最有力氣的那個給掰倒了,你呀,可是有福了。”

藍兒抿唇直笑,掩飾不住幸福的滋味。

那大概有四十多歲的大娘不掩飾她的熱情,衝著藍兒擠眉弄眼。“小兩口,剛新婚的吧?”

藍兒猶豫了一會兒,微微紅著臉,輕輕地“嗯”了一聲。

大娘“嗬嗬”笑了起來,“我瞅著也是。我剛新婚那會兒啊,我家那口子,也是寸步不離我身邊,我走到哪,他都是要跟到哪兒的,就想你家現在那位那樣。”

她曖昧地掃了一眼在廚房的門外後麵站著的蒼夜,一張上了皺紋的臉,像花一般的綻放著,臉上盡是趣味,也難以掩飾對美好往事的追憶。大娘的丈夫十幾年前出海捕魚的時候,一去不複返了,十之是葬身海裏了。大娘此刻,應該是思念起了她丈夫了。

這事,昨天跟那些村裏的女子聊天的時候,藍兒就知道了。

此刻見大娘這樣,藍兒心裏有些酸酸的,輕聲安慰道:“這一生,能得一人相知相守,便已是福了。大娘有福,我也有福。無論將來如何,能有現在這般的經曆,我覺得,以後的日子再苦,我也能熬下來。”

大娘怔怔地愣了老大一會兒,回過頭,看著藍兒,眼裏充滿了深意。

“姑娘看的很透啊,以你這般的年紀,就能有這樣的想法,真是不容易了。看來,姑娘也是一個有故事的人。嗬嗬……”

她笑著,驀然話鋒一轉,抓起了藍兒的小手,態度較之之前,又親昵了好幾分。

“你這是要在這裏住下的吧?”

“嗯。”藍兒輕輕點頭。

“那好,讓你家的男人也來犁地吧,我瞅他蠻有力氣的,這活不難,隻要有力氣就行。這開春了,我們就該犁地種水稻了。我們村裏的人都很友愛,犁地的事,是全村上下總動員的事情。讓你家男人也參加吧,嗬嗬,你哪,就跟我們這些女人一起,為幹活的男人們準備飯菜吧。”

大娘突然這樣邀請,裏麵的深意,藍兒稍微想一想,就明白了:大娘這是想要她和夜融入這村子呢。

於是,她笑眯眯地點頭應下了。

掀開簾子,鑽出了廚房,就被在外麵等著的那個男人一把摟入了懷裏。他低頭,在她耳畔深情的呢喃:“能得到你,我也覺得這一輩子足夠了。”

看來,他是把她和大娘的對話都聽了過去。

藍兒轉身,深深地看著他。他那一雙漆黑的雙眸,明亮的宛如天上的星子,仿佛也會如星子一般,無論是白天、黑夜,還是刮風下雨,還是風卷雲湧,它都能一直在那裏。等到一切厄運過後,雲開霧散,抬抬頭,浩瀚的星空中,依然是它不變的閃爍,依然是它不變的凝視,依然是它不變的守候。

她張開了雙手,緊緊地抱住了他,將螓埋入了他寬闊的胸膛之中。

剛掀開了一角門簾的大娘,見到了這一幕,老眼一彎,眼中,是濃濃的祝福。無聲笑著,她放下了手,任憑門簾重新垂落,擋住她的身影。那看上去那般甜蜜的小天地,她一個老婦人,還是別莽撞地打破了。

落水村的規矩,犁地這樣的活。是全村總動員的。村裏的男人負責犁地,女人則負責喂飽男人們的肚子。

男人們都出去犁地去了,村裏的女人們嘻嘻哈哈地湊在了一起,準備吃食。

規定是這樣的,今天你家做,明天我家做,總之,大家輪著來。然後,在那一家將食材準備好之後,村裏的女人就一窩蜂地跑到那家去,開始熱火朝天的一起忙活。

大家你一言、我一嘴,一邊聊著,一邊手裏的動作不停,熱熱鬧鬧的,仿佛是在唱大戲。其實,特別的有意思。

藍兒就是這麽覺得的。

幾個好奇心特別重的小孩,抽著鼻子,圍在了藍兒的身邊,稚嫩的聲音脆脆地響起:“藍兒姐姐,藍兒姐姐,你從哪來的啊?”

藍兒笑著不回答,小家夥們可是沒那麽容易就放棄的。又有孩子問:“藍兒姐姐,你和夜哥哥是私奔的嗎?私奔好玩嗎?”

“嗬嗬……”孩子的童言童語,惹得一屋子的女人都笑開了。

一個小丫頭揚著腦袋瓜,扯了扯藍兒的裙擺問:“那藍兒姐姐,告訴我你和夜哥哥的故事好不好?好不好?!”

一邊的笑聲突然之間降低了不少,女人們雖然還是笑著,可是顯然個個都把耳朵給豎起來了。藍兒看在眼裏,暗自覺得好笑,可還是衝著小丫頭搖搖頭:“沒什麽好說的。”

“哦!”小丫頭扁了扁嘴,有些失望了。

藍兒擦了擦手,從兜裏摸出來一把糖果,遞給了她。

“來,姐姐請你和別的小朋友吃糖。”昨晚上見村裏孩子蠻多,也挺可愛的,她今天去雜貨鋪的時候,就記在心頭了,買了一些糖果回來。

果然,一提糖果,沒有小孩子不喜歡的。小丫頭咧開了嘴,捧著滿滿兩手的糖果,去招呼其餘的小孩去了。一時間,嘻嘻哈哈的,成了小孩子們的笑聲了,不過一會兒,個個小嘴裏鼓鼓囊囊的,塞著糖。

藍兒卻不知道,她的行為,更加坐實了村裏人的猜測,她和蒼夜果然是私奔出來的,所以,有些事情不能說。

村裏人都是純樸的,難得來一個外鄉人,一時好奇罷了,藍兒不願意說,她們也不會勉強。不過,還是有臉皮厚的,追問著她和蒼夜的初次相識?又或者,什麽時候現心裏有了他?!

都是同一個村子裏的人,幾乎沒什麽秘密,女人們聚集在了一起,也沒什麽大的避諱,有些一馬當先,說起了她和他家男人的相識、相知,乃至最後提親,倒是笑料不少……

藍兒安靜地聽著,莫名地有些羨慕她們這種平淡祥和卻又充實的愛情。

這不像她和夜,雖然大起大落、貌似轟轟烈烈,可是這種轟轟烈烈背後的血跡斑斑,以及未來的波蕩起伏,卻讓她覺得心酸、心憂……

到了快中午的時候,吃食也準備好了。將這些吃食分別放入籃子中,藍兒和一些女子提著籃子,往田間去了。

男人們望著遠遠而來的女子,個個嬌美的宛如一朵花一般,施施然而來的樣子,仿佛天邊飄過來一朵彩雲,均心頭一暖,放下了手中活,笑了起來。

有些魯莽或是果敢的,已經撒開腳丫子,往女人們跑過去了。

“做了什麽好吃的?!”男子們粗聲問著,漲紅著臉,圍著一群散著女兒香的女子們。

女子們不約而同的笑了起來,笑聲宛如一串串的風鈴,在風中傳開,蕩起了美好的旋律。

將碗筷慢慢地擺好,後來的男子,拿著碗,開始撿吃的。是兩口子的,則已經湊到了一起,開始一邊吃,一邊小聲地聊起來了。

藍兒身邊本是坐著三四個同村的姑娘,見蒼夜來了,那幾個姑娘羞紅了臉,咯咯笑著,跑開了,笑聲淳樸可也曖昧,鬧得藍兒也羞紅了那張白嫩的臉。

她伸手,遞給了蒼夜一碗大米飯,另外拿起一個空碗,張羅著往裏麵布菜。等碗裏裝滿了菜,她站了起來,抿唇笑著,瞅了瞅四周,指了指一處還算陰涼空地道:“咱們去那邊吧!”

於是,兩個人來到了一個稍微背山的陰涼地。

藍兒端著碗,湊到了蒼夜的麵前,眼裏滿是柔意。“吃吧。”

“你不吃?”蒼夜略微揚聲。

藍兒搖頭。“我吃過了。”

蒼夜這才捧著碗,悶聲吃了起來。

藍兒仔細地打量著他,因為在日頭下幹活,所以他一直白的像玉的臉,看上去有些點紅,顯得那張臉紅潤多了,也健康多了。低頭,他的褲腳上盡是泥巴,這裏種的是水稻,所以都是水田,犁地自然會弄得半條腿泡在泥巴水裏。

難以想象,讓他去幹這種農民幹的活,感覺他真的像村裏的人編的那種永遠有人伺候著的富家公子。

她有些心疼。

“累不累?”她伸出一手,輕輕地撥開他落在臉畔的頭。

蒼夜抬眸看著她,如黑曜石的雙眸透著快意。

“一點也不累,反而還挺有意思的。”

聽口氣,他似乎覺得這蠻充實的。

也是,他這麽厲害,區區的犁地,對他來說,又怎麽會讓他累到?!藍兒覺得自己有些過慮了。

她舔了舔嬌美的唇,有些羞怯地解釋:“我……擔心你不喜歡這樣。”因為這活,還是她私自攬下的。

“傻瓜!”蒼夜帶著笑意,用筷子的反麵點了點她的額頭。“我要是不喜歡的,誰也不能強迫我!”

藍兒可愛地吐了吐舌頭,看的蒼夜心頭一熱。

低頭,飛地在她唇上吻了一下。

驚得藍兒低呼,飛快地挪眼打量四周,嘴裏有些不好意思地喃喃著。“不可以這樣,有人看著呢!”

果然,這麽一掃,就對上了好幾雙帶著笑意的眼。

藍兒臉上一熱,扭過頭不依地抱怨:“你看,都被人——”看見了

卻又被他輕易地取得一吻。

惡質的男人不思悔改,反而義正辭嚴地聲辯:“看到就看到,你是我妻子,我吻你那是天經地義的。”

說著,一把將她摟入了懷裏,又吻了她一下。

藍兒臉上的溫度唰唰地往上升,至此就沒降溫過。

一邊,傳來少女輕笑的聲音,藍兒的眼角餘光看到她們正紅著臉,掩著小嘴,小肩膀不停顫動,敢情都是在看她的笑話呢。

她手忙腳亂地要從他懷裏逃出來,可是他將她圈地很緊,最後,她隻能頂著一直燒著的臉,窩在他懷裏,捧著菜碗,看著他在那吃飯。

嗯,雖然這個樣子有些丟人。可是,不得不說,他的懷抱可真溫暖,她突然很想,就這麽賴在他懷裏,就這麽賴一輩子……

村子裏有這麽一個習俗,在犁地完畢之後,插秧之前,要舉行一個祈天儀式,祈求上蒼,保佑作物的風調雨順,好得到一個好收成。

村裏人找上了蒼夜,是因為按照慣例,在舉行祈天儀式的時候,需要村子裏力氣最大的男人打鼓十下,意味十全十美,同時也是為了能讓那巨大的鼓聲傳入上天的耳朵。敲鼓完畢之後,就該輪到村子裏最漂亮的少女跳舞,這些都是不管藍兒的事情。

眼下,她需要的就是借出蒼夜。

因為村子裏人請求蒼夜的時候,蒼夜不同意。他又不是耍猴的,幹嘛要弄這麽些亂七八糟的玩意兒。實話說,自從天聽穀事件之後,他對所謂的神、上蒼等等,都沒好印象。自然蒼夜不會那麽惹人厭地直接把這些話說出來,他隻需要冷著臉,一聲不吭就好了。

所以,最後這事,還是落到了藍兒的頭上。

鄰居大娘來當的說客。“嗬嗬,你家那男人力氣全村最大,他不出馬,那還能誰出馬?!你跟你家男人說一說,這是一件大家齊樂的事情,挺好的。以前,村裏的男人,哪個不都是為了能被選中打鼓而高興呀!這可是一項天大的榮耀啊!”

藍兒偏頭想了想,大概能想到蒼夜的心裏在為什麽而堵。

不過,村裏人能想到他,其實應該是算是真正的把他當作了村子裏的一員。要不然,這樣榮耀的事情,似乎還真的不會落到他的身上,盡管,他的力氣是整個村子最大的。

“大娘,這事,我還不能馬上答應你,但是我保證,我一定會努力勸他的。”

大娘笑得嘴都合不攏了,她就知道這姑娘好說話。“行,你答應啊,我看這事,就肯定能成。我們村的人誰不知道,你家男人對你那可是——”

大娘孩子氣地豎起了一個大拇指,眼裏、臉上,是滿滿的對蒼夜的稱讚。

那一天,也就是藍兒頭一次去送飯,晚上回來的時候,大家可是親眼看到,蒼夜背著藍兒回來的。男人幹了一天的活,累得夠嗆,哪個還能這麽有閑情地背著自家的女人回去,還一走就那麽遠的路。所以蒼夜背藍兒這一出,可是羨煞了多少村裏的小娘子們啊!

說到這,就不能不提那一天了。蒼夜得知藍兒忙活了一天,又是做飯、又是燒水,還來來回回地給他送飯,沒有休息的時候,再想到前天晚上他不知輕重,在床上將她折磨的腰酸背痛,他心疼壞了。當下,不顧她願意不願意,就背著她回家了。以後,更是把這當成了習慣。每每,都是一副特別自然的樣子背著藍兒,跟村裏人,一起踩著落日的餘暉回的村子。

因為這件事,藍兒沒少被村裏的女子取笑。但是大家的取笑都是善意的,外帶羨慕的,所以,藍兒沒有惱,隻是有些羞澀和尷尬。

可盡管這樣,她還是每天巴巴地去做飯,然後給蒼夜送飯,她喜歡看他幹活的樣子,也喜歡看他吃飯的樣子,還喜歡被他圈在懷裏的感覺,更珍惜被他背著往家走的時光。

她覺得,這麽快樂、幸福的日子,就像是偷來的一般。一分一秒,她都不舍得輕易錯過。

果然,大娘猜的沒錯,藍兒一提祈天的事情,蒼夜就答應了。

“既然是大家的好意,那我……就去吧!”

她的請求,他總是不忍心拒絕的。

藍兒窩在他的懷裏,喃喃:“這裏的人,都是很好的。”

“嗯。”蒼夜輕輕地應著,輕輕地撫摸著她的梢。

然後,鄰居大娘帶著幾位婦人,捧著一件衣服過來了,說是要給蒼夜穿上。衣服的色彩不是花花綠綠的,而是厚重的深灰色,這讓藍兒大大鬆了一口氣。記得以前村子裏有什麽活動,那些祈福的人都是穿的一身的花,藍兒難以想象,把蒼夜打扮成那個樣子。別提蒼夜會做如何反應,她都不能點頭答應!

幸好,這送來的衣服夠穩重!

據大娘講,這衣服的樣式,是從久遠的年代一直傳下來的。那個時候,村民們顛沛流離,連一口正經的飯食都吃不上。周圍除了荒山,還是荒山,村民們唯一的生機,就是挖些野菜吃,或者運氣不錯的時候,打一些從魔物嘴裏漏下來的小動物吃。

有一天,一個神從此地的上方經過,看見了饑民的慘狀。抬手一揮之間,但見荒山變成了大片大片的良田。再一揮手,美麗的花瓣洋洋灑灑地從他的手中滑下,一落地,就化成了一股股的清泉,然後,清泉慢慢地匯集成了一條美麗的江,突然就出現在了眾人的眼前,幽幽地流向了大海。

那江,便是村子前頭的落花江,裏麵含著美麗的寓意,暗指這是由神人的落花而形成的江。然後,沿著江畔,66續續地多了好多的村子。

歲月變遷,這個美麗的傳說,卻一直沒有改變。

大娘說,當年那神人就是穿著這樣的衣服。村民們都懷疑,那神人是上蒼化作的。上蒼,是自古以來,人們認為的最高的天神,是天界所有天神的統帥。現在,還能不意外地聽到人們一旦碰到難以解決的事情,就願意喊:“蒼天呐、大地啊”,或者“天哪”、“上蒼啊,我求求你了”……

這便是久遠以來,人們對天神的敬仰!

在村民們看來,這般指地劃水的能力,也隻有那個神力無窮的上蒼才能做到了。

為了表示對上蒼的感激,以後每年開春,村裏人都會舉行祈天儀式,既是感激,也是祈求。附近的村子,舉行祈天儀式的時間不一。等到最後,附近所有的村子聯合在一起,還能舉行一個更大的。因此,這熱熱鬧鬧的祈天儀式,斷斷續續的,能持續十來天,是這一帶的人比較重視的一個活動。

藍兒接過衣服,進屋讓蒼夜換上。等他換好之後,藍兒愣了一下。這衣服,竟然意外地跟蒼夜相稱,讓他看上去多了幾分淩厲的風姿,也多了一絲傲人的風骨。

“怎麽?”蒼夜看藍兒愣愣的樣子,眯起了眼表示疑惑。

藍兒搖搖頭,微微垂下了臉,她怎麽能告訴他,她覺得穿這衣服的他,簡直帥的不可思議。

“是不是很難看?”蒼夜開始有些別扭起來。

藍兒立刻抬頭,急急說道:“沒有的事,你穿成這樣,特好看!”

一說完,就對上了蒼夜有些似笑非笑的雙眸。終於,她還是羞紅了臉。

推著蒼夜出去的時候,屋裏的女人,連大娘在內,都看呆了眼。好半晌,這些女人才紅著臉,回神過來。

大娘不好意思地笑著:“我啊,看了不知道有多少人穿這件衣服,可是,那些人加起來,都沒你家的男人好看!這衣服啊,感覺天生就是為他而做的。”

藍兒跟著笑。稱讚她家的男人,就相當於稱讚她,她能不樂嗎?

大娘走後,藍兒再仔細地打量了一下衣服。有些細微之處,過寬或是過長,她都需要修改一下,這必須要在今天趕出來的,因為明天蒼夜就得穿著衣服上場了。

婉拒了幾位大嬸留下來幫著改衣服的提議,藍兒還是想自己的動手,自己家的男人,這穿在身上的衣服,自然不能借她人之手了。於是她挑燈執素手,飛針走線,而蒼夜在一邊拄著下巴看著,暈黃的燈光,也暈暖了他的眼……

二天天沒亮,村裏家家戶戶都開始忙活了起來。

祭天的牲畜都是一早就準備好的,在那用繩子係著。天一亮,就開始宰豬殺羊,弄熟了,往案桌上擺,透著新鮮勁!還有一些別的鮮花水果的,都要依次擺上。

等到太陽猛地從東山頭跳出來的時候,就到了蒼夜該出馬的時候。

今天的他,看上去可真是傲氣淩人、俊美非凡。

深灰色的衣服,緊緊地貼在他的身上,將他高大挺拔的身軀完美的顯露了出來。厚重的鎧甲搭在他的肩頭,結實的鐵靴裹著他的小腿,讓他看上去宛如從天而降的神。

他出場的刹那。整個祭天場都安靜了下來。大家都有些敬慕地看著他,不自覺地心裏多了幾分莊重的感覺。

等他拿起鼓棒,傲立在搭建起來的祭台之上的時候,眾人直覺得心頭一顫,莫名的激動萬分。|

村裏最德高望重的老人用蒼老的聲音喊著“吉時已到”的時候,蒼夜拿起了鼓棒,重重地朝著那一麵四人合抱的大鼓敲了下來。

“咚——”的一聲,重重的壓在了眾人的心頭。

蒼夜敲的異常的響,這聲音,仿佛悶雷一般的在眾人的耳朵邊滾過,讓人覺得莊重、肅穆,有一種似乎真的沐浴在上蒼的視線之下的感覺。

“咚——”

“咚——”

“咚——”

重重的鼓聲,一共敲了十下。每一下的,都無例外的敲在了眾人的心頭。這些經過無數次祭天的村民,都有一種感覺——這是他們經過的,最令人震撼的一次祭天了。

等鼓聲停下來的時候,姑娘們,大多都紅了臉,看著蒼夜的眼神,是濃濃的愛慕。那個拿著鼓棒,重重敲響鼓麵的男子,他的一舉一動,都充滿了力的美,讓人覺得震撼。他帶著詭異的魔魅,就這樣鑽入了每個人的心裏。

藍兒承認,她也被這樣的鼓聲給震撼到了。那的沉重、有力,在這空曠的原野上方傳遞,仿佛真的成為了神音。那一刻的他,或許真的成為了離上蒼最近的存在,那般的高高在上,令人不可侵犯。

所以,當他放下鼓棒,轉過身,專注地看著她的時候。她在砰砰砰的心跳中,飛奔著,朝他跑了過去,一把撲入了他的懷裏,緊緊地抱住。

揚起了頭,她有些口齒不清地嚷著:“夜,你剛才的樣子……真……真是太帥了!”

紅撲撲的臉蛋,是因為太過激動了。亮晶晶的雙眸,仿佛裏麵裝了兩顆黑寶石一般,是她不能掩飾的熾熱愛戀。

蒼夜心神一震,被她的這一番純真戀慕衝擊地神魂顛倒,低下頭,重重地吻上了頭。

如這般可愛的她,他怎麽舍得放開?!

底下口哨聲一片,喝彩聲更是不斷,是淳樸的村民的熱烈祝福。

一邊的老村長,也在目瞪口呆中,眯眼笑了起來,心裏不由地念了一聲:年輕真好啊!

回頭,他卻意外地看見,人群中,竟然多了一些衛兵裝扮的人,站在前方的一人,赫然是鎮長。

他心裏一驚,又是一喜。

沒想到,他們村子裏的祭天活動,把鎮長大人都給吸引過來了。

他立刻快步上前,恭敬地給鎮長敬禮。

“鎮長大人,您來了,快快上座。”

鎮長四十多歲的樣子,長著一副官樣,衝著村長擺擺手,笑道:“不用了,我來,是有要事的。”

村長愣了一下。

突然想起了一句話,“無事不登三寶殿”,心裏,突然有些不好的預感。

“這……這不知道鎮長您來是……?”他委婉地打聽鎮長的來意。

卻聽到鎮長很是讚賞地說了一句。“剛才那打鼓的年輕人,很不錯嘛!”

目光,是直直地看著蒼夜的!

老村長畢竟是上了年紀的,聽了這話,心裏更是一咯噔。莫不是,這對私奔而來的年輕人,今日要出事?!

鎮長領著那一群衛兵打扮的人,就朝蒼夜和藍兒走去。這一群官兵的動靜,自然立刻就引起了**。被鼓聲弄得熱血沸騰的村民,慢慢地安靜了下來。這種安靜,很快就感染到了蒼夜和藍兒。

回頭看見的是一群官兵,蒼夜心裏一緊,立刻一把摟緊了藍兒的腰。打算一旦情況不對,就立刻帶著藍兒離開。

誰知道,鎮長來到二人麵前的時候,很突兀地半跪了下來,一膝著地,恭敬地說道:“不知道公主殿下光臨本地,下官有失遠迎!”

這話,竟然是衝著藍兒說的。

藍兒呆呆地看著鎮長,覺得有些匪夷所思。她扭過頭,看蒼夜,卻見蒼夜也是眉頭深鎖的樣子,看來他也不明白這是怎麽回事。

藍兒越地蹙緊眉。“你……認錯人看吧!”她可不是什麽公主!

一邊,一個軍官樣、大概有三十左右的男子也跟著半跪了下來。他一跪,帶動三十多人的小隊,都跟著跪了下來。

那軍官說道:“在下伍虎,奉領主大人之命,接藍兒公主回城。”

“藍……藍兒公主?!”她的名字奇怪地套在了公主的前麵,這讓藍兒咂舌,不說她,就是周圍的一幹村民都變了臉色。怎麽私奔出來的女仆,成了公主了?難道,他們都猜錯了?

“我……我可不是什麽公主!”藍兒擺手,一臉尷尬。“你們肯定是認錯人了。”

軍官伍虎正色。“沒錯,公主原名蘇藍兒,正是領主大人流落在外的女兒。下官此次是來接公主殿下回城跟領主大人團聚的,領主大人非常思念公主,請公主殿下立刻跟下官回去。”

思念?!

藍兒幾乎要驚叫,被一個陌生人思念著的感覺,可真詭異!

公主?!

真的假的,她竟然是公主?!

藍兒身子往後一縮,小手無意識地抓住了蒼夜,抓的緊緊的。心裏下意識地懷疑這個人說的話!

她是蘇藍兒沒錯,可是她絕對不是什麽公主!

軍官伍虎似乎明白藍兒的懷疑,又說道。

“領主大人吩咐了,隻要藍兒公主能立刻跟下官回城,領主大人就把紅兒公主從天聽穀給救出來。”

紅兒!

藍兒狠狠地被震了一下!

這個她一直都刻意逃避的問題,終於是要浮出水麵了。若是可以,她哪裏不想早日把姐姐給救出來?!現在這個人口口聲聲說那個領主能把姐姐給救出來!這樣誘人的條件,她怎麽能拒絕了!

偏頭,去看蒼夜,從那一雙波瀾不驚的雙眸中,她看不出來他的打算。可是她知道,這短暫的平和,終於是到頭了。這偷來的幸福日子,終於要揮手說再見了。

都說,幸福短暫的就像花兒一般。

這話,乍一聽,可真美,可是再細一想,會覺得很殘忍,真實的太過殘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