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賴了十幾分鍾床後,不得不在刺骨的溫度下從**鑽出來,今天是周五,再熬一天可以睡個懶覺,幾乎是每周去上學支撐下去的唯一動力。

當媽的一早用豆漿機打了一把黃豆,熱了一籠超市買回來的豆沙包,怕兒子不喜歡還烙了兩張蔥花餅。

薑黃仍舊7點不到離開家,從住的小區到他上班的市公安局路上開車要接近一個小時,其實如果趕地鐵更會快一點,至少不用擔心路上堵車,不過老警察還是每天上下班開車不誤。

或許操控感是每個男人習慣去掌握的,方向盤如是,生命也如是。

薑芋穿上老媽從櫃子裏翻出來的羽絨服,突然降溫的天氣,沒有什麽比一碗熱氣騰騰的豆漿和柔軟蓬鬆的禦寒衣物更撫慰人心。

臨出門時,回過頭偶爾說了一句,“我去上學了,”當媽的竟然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哎哎。”

7點25分,早自習鈴聲打響是在7點45,二十分鍾,要穿行三條街道,怎麽算都來不及,反正遲到也是家常便飯,於是放慢腳步在初冬的嚴寒裏慢慢往前走去。

沒想到剛出小區發現一個熟悉的身影,烏賊娘,估計也是磨磨蹭蹭這個點才出門,連頭發都沒綁紮,散著一頭烏黑長發手裏還抓著兩個包子。

“薑芋頭,”穀合也發現了薑芋,招著手,等薑芋走到近前,一臉理所應當,“漢堡饅頭堡沒有了,我媽包的包子要不要?”

薑芋看著她耍小無賴的樣子有點好笑,嘴角抿了個弧度,“不要,反正你欠我個漢堡包,不要想拿其它的充數,另外——包子算利息,”說著電光火石間搶過來一個,一口塞進嘴裏。

“你!”烏賊娘火冒三丈,“你個死芋頭,敢和我玩快的,呀!流星!”

“流你個大頭鬼的星,”薑芋三下五除二吞掉包子,“大白天的你和我說流星,哪怕你說飛碟呢。”

“你!”烏賊娘氣吼吼嘟起嘴,“我要去找薑爸爸告狀說你欺負我。”

三歲小孩才玩告狀,薑芋走近並肩時把對方的書包取下來掛在自己肩上,“快走吧,你想見費哥的憤怒咆哮?”

費哥的憤怒咆哮全校出名,有一次還是對校長使用的,整個教學樓都能聽見,還是一年前,沒記錯的話是把兩個貧困生名額給報漏了,最後還是由學校財政支出擺平。

兩個人混進早起上班族大軍,前前後後都是行色匆匆的年輕人,有的還在邊走邊打著電話,不過絕大部分的麵部表情都猶如目光呆滯的喪屍。

“走這邊,”薑芋指引烏賊娘拐進一條不起眼的巷子,“都快三年了,你不知道有近道?”

烏賊娘心態也很放鬆,反正跟著薑芋都是遲到,早一點到晚一點到沒差,而且還能發掘出新路,想都沒想跟著鑽了進去。

不過確實夠偏僻的,走了好一會兒沒見到一個人影,圍牆一邊是等著拆的危房,另外一邊裏的老房子看著也好不到哪兒去。

更造孽的是巷子裏形成一個天然風道,本來早上雨都停了的,不知什麽時候又飄揚起來,連帶著刮起的寒風,從衣服袖子脖子領子往裏鑽,如同精確的製導導彈一般。

烏賊娘凍得都快縮成團魚了,薑芋突然想起剛臨出門時,當媽的怕自己凍手塞了雙手套在包裏,於是取了出來,兩根最長的手指頭打了個結塞到穀合的衣領裏,權當圍巾還很有效。

烏賊娘為了擋風更是差不多半個人都縮在薑芋身後,雙手緊緊挽著手臂,遠遠看著就像一對小情侶在壓馬路。

“死芋頭,你帶的什麽路,”烏賊娘邊走邊抱怨,不過很快就說不出話了,因為前邊不遠的地方杵著四個社會青年,或者叫不良青年更確切些,光那幾頭顏色各異的毛一看就是混社會的。

為首的耳朵上掛著一圈銀色的耳環,麵部表情尤為猙獰,當然還有撈起袖子下手臂上的紋身,真想誠心誠意問一句……凍不凍的慌。

而當薑芋和穀合身影一出現,四個小青年幾乎是精神一震,有兩個本來是靠在牆上的,也全都站得筆直,帶頭大哥更是走到本來就狹窄的中間位置,看著像是要做強行買賣的樣子。

烏賊娘立馬慫成小貓,拽著想往後撤,薑芋拍了怕烏賊娘的手背示意不要擔心,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還有攔路搶劫的不成?

兩撥人在狹小的巷道裏越來越近,對麵四個死仔完全沒有讓路的舉動,烏賊娘心都提到嗓子眼了,恨不得能原地插一對翅膀。

十步、五步、三步……

好死不死,突然一根鐵棍掉到水泥路麵上,發出響亮“鐺”的一聲,應該是對麵其中一個小弟可能也是緊張過頭,把隨身帶著吃飯的家夥給露了出來。

就這響徹的一聲時間裏,烏賊娘幾乎是腦補了薑芋大戰四個黑道中人,並被群毆到血綻當場,連牆上都是噴射狀的血花……

然而下一秒,整個人被點穴般斯巴達了,隻聽帶頭的招呼小弟一聲:

“叫大哥!”

三個聲音統一嘹亮,“大哥!”

“叫大嫂!”

更加充滿**,“大嫂!”

還沒有參加高考的大嫂……

烏賊娘眨了眨眼,半天沒回過神,怎麽就——就成大嫂了?

薑芋咳了一下臉色也有些尷尬,讓幾乎傻掉的穀合先去前邊等自己,然後又走回來說兩句。

“大哥,”大哥小弟一臉真誠,“我們昨晚收到錢了,道上混得講究言出必行,你那天說讓我們去打一個人,還得進局子……”

薑芋忙抬起手打斷,回過頭看了一眼烏賊娘確保沒聽見這一截,然後轉過頭,簡潔的說道,“今天下午從南衍市飛回來的航班,這是目標,”說著掏出一張打印出來A4紙。

“大哥!”一旁有個比較暴躁的小弟,抄著當地的方言,“要不要打到住院?3萬塊夠買他一條腿了。”

薑芋差點噎了一口氣沒吐出來,還好旁邊的大哥比較識時務,一個腦瓜崩敲在自己小弟頭上,發出一聲清脆的“咚”,小弟立刻揉著腦袋瓜蹲了下去,“閉嘴,聽大哥的!”

“就按我之前說的,麵部輕傷,定性為互毆,要去派出所調解,”薑芋重複道,“其它的多一根寒毛都不要碰他,明白嗎?”

“明白!”帶頭大哥打開手裏的打印紙,是一張抓拍的視頻截圖,照片裏的綠毛笑容猥瑣,“大哥,這一看就不是啥好人,交給我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