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星輝出來後,天空依舊陰霾,城市的霓虹燈火投影在壓抑的烏雲下,猶如一場詭異般的末日景象。

苓雲依依不舍,“才8點,不要!我還想再逛逛,要不我們去那家進口的零食店?”

薑芋牽著女孩手,“太冷了,回去吧,家裏人在寒冷天氣裏總會不自覺去聯想。”

“聯想什麽?”苓雲嘟著嘴,“怕我凍死街頭?”

“不要亂說,”薑芋捏了一下女孩掌心,“到家給我發消息,你不是說要一起上台嗎?怎麽演交給你來策劃。”

“欸,這倒很有難度,”苓雲一下有了興趣,“要我回去也可以,你陪我一起,否則不放你走!”

薑芋隻好點頭答應,“怕了你了。”

“不是怕了我,”苓雲一本正經糾正道,“是從了我了。”

薑芋嘴角彎起一絲弧度,“那我送你回去吧。”

苓雲挽起薑芋胳膊打了個專車,上車後一直靠在薑芋臂彎裏,時不時被街邊浮光掠影晃過麵龐,印入眼簾的是大都市繁花一麵。

半小時後車子開到南邊的富人區,潤富國際,全市房價的標杆,隻有180和240兩種戶型,住在裏邊的可以說至少千萬身家。

“我到了,”苓雲戀戀不舍,“討厭,平時都沒有這麽快。”

司機一時有些茫然,隨即反應過來不過是戀愛中小女生降智的表現。

薑芋也下車,在僻靜街道一角,做最後的安撫,“回去吧,看你小鼻子都凍紅了。”

苓雲小女生式的撅起嘴,“那要親親。”

薑芋低下頭打算親吻臉頰,沒想到苓雲一歪頭,兩人又吻在一起,許久,分開後,女孩才朝小區大門走去。

直到見不到身影,薑芋重新鑽回車內,說出一個市中心CBD的街道名,等車子重新上路,依舊靠在後座座椅上,麵無表情望著車窗外的流光溢彩。

又過了半小時回到離星輝隻隔幾條街的街道旁,身邊都是高聳入雲的寫字樓,微瀾就在其中一棟裏。

作為整個城市的金融中心,也是整個東南的金融中心,哪怕是晚上十點以後,許多樓層仍燈火通明。

找了一家24小時營業的咖啡店,對麵是微瀾所在的寫字樓,挑了一個不被注意又能間接觀察寫字樓正門的位置,要了一杯經典美式。

先是給家裏當媽的發出消息,“今晚在同學家過夜,明早直接去學校,不用擔心”。

又問了穀合是不是在家,下午從學校離開時,烏賊娘正在掙演唱會門票上奮筆疾書。

隨後掏出手機,先遠程連接薑黃的手機,一般過了十點當爹的都會先躺在**,不過這會兒雖然躺在**,卻戴著耳機在聽著什麽?

調出前置攝像頭,發現耳機插在胡前第二部手機上,不用猜是在聽曾經下屬的語音備忘錄。

應該不止聽了一遍,非常專注,連當媽的近距離說話聲沒有任何反應,直到被搶下耳機說起兒子剛剛發來的消息,薑黃眉頭皺了起來。

但卻沒有任何責怪,隻是讓當媽的回複消息說,早點睡,不要打攪人家父母。

隨後手機收到當媽的發來的消息,一字不差。

薑芋回了一個“好,”剛想退出遠程,留意到靠在床頭的薑黃肚子上攤著那本磨邊的筆記本。

於是把攝像頭分辨率調整最大,是上午在農家樂和耿鬼對話的梳理。

本身互相並沒有說什麽,所以筆記本上幾乎為空,唯一錯落了幾個單字,連通起來算是一個問句,“槍在哪?要殺誰?”除此以外都是空白。

如此,兩個簡單的問題先讓前刑偵六組的組長去考慮,正好也可以作為一個驗證。

斷掉遠程連接,烏賊娘的消息隨後發來,透著文字是一股不敢置信和大大的驚喜,“薑芋頭!下午語文我考到第五!新年晚會門票到手!”

還有一連串“哈哈哈哈”,連通兩排,老年機沒有表情功能,不過可以憑想象如果有,烏賊娘的“哈哈”一定突出天際,至少刷N個屏幕。

或許若是可以……並不希望有這一次超水平發揮,或許更好……

遐思中,一麵明亮一麵漆黑的落地玻璃窗上忽然多出來一滴水跡,在還沒有反應過來,第二滴,第三滴……很快連滿一片。

下雨了?

又下雨了?

在十九天還剩下最後三天時,雨又下了起來。

窗外傳來“嘩嘩嘩”的落雨聲,窗戶斑駁起來,咖啡館的店員衝到店外收廣告街牌,店內還剩下兩桌客人的視線也全投向從洞開大門外。

今年冬季的第二場雨,在一個注定倉促的夜晚。

從手機點開掛羊頭賣狗肉的短視頻app,刷到第五個是實時live,依舊是胸前的攝像頭取景,隻不過從之前的白天換到此刻的夜晚。

透過反光的車窗,雭換了一套著裝,不是下午天藍色的櫃姐,而是一襲黑色的長風衣,坐在一輛行駛的車內,街景逐漸熟悉,直到拐進微瀾下路邊的臨停點。

雭撐了把傘走出,寫字樓大廳的保安忙上前拉開大門,點頭致謝後刷了卡乘上電梯。

薑芋端起泛著嫋嫋熱氣的咖啡淺嚐一口,澀苦中回味著一抹國產咖啡豆的清香,雖然沒有那麽香氣馥鬱還是有一些回味度。

電梯門開後,走廊外的辦公室內熄著燈,但從應急逃生幽綠的微光中,印著一道如同鬼魅的身影。

“你還沒走?”雭把雨傘靠在牆邊,朝仍固執守在公司大門前的目標問道。

目標聽到聲音抬起頭,短短一天,形如槁屍。

“我給你打電話沒人接,”雭遞過去一瓶水,“在想你會不會還守著,沒想到還真是。”

目標接了過去,扭開,機械式喝了一口。

“董事長還沒走?”雭望向透明玻璃內一個個如同墓碑的工位。

這一次目標搖了搖頭,聲音嘶啞說著,“很早以前走了。”

雭蹲在目標前,“那你還留下做什麽?學程門立雪還是負荊請罪?”歎了口氣說道,“沒有用的。”

“我知道,”目標雙眼充血,一天沒有吃喝。

“你知道就回去吧,”雭好言勸道,“算了,別糾結了。”

目標搖了搖頭,過了片刻說道,“我要等到明天早上。”

“哎,”雭歎了口氣,也搖了搖頭,“何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