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主菜前照慣例還要上一點開胃前菜。
雭在樓上望著長椅抱著頭的目標,按下手機一串數字,接通後說了一句,“開始吧。”
“下一輪開始,”雭看似自言自語,實際上說給正在觀看這一場盛宴的薑芋聽。
“目標的救護員身份,”雭端著咖啡啜飲一口,“在申請第六次獲得,不過我們查了他的前五次,尤其是最後一次,未通過的原因是內心深處對拯救意圖放棄自己生命的不認可。”
“換句話說,對於救護那些一心求死的,目標有著願意看其實施進行到底的心態。”
“這種心態對成為一名合格十字救護員,哪怕不是正編,也是絕對不可能讓其通過的。”
“然而因為目標在第六次申請時,以需要更專業測試機構為由,換取了另外一家檢測機構。”
“同時,他也清楚知道自己被扣分項是什麽,對於新一次的心理測試,做出了完全相悖的選擇,並以此通過。”
“而實際上,第五次的定論完全可以為目標的申請資格畫上句號,他有故意欺瞞的行為。”
“而我們在半個月前向十字中心匿名舉報,把結果安排到今天上午十點整。”
雭幹脆把胸口的海豚別針攝像頭取下,對準正要接通電話的目標——
“現在是十點零一分,”雭靠在窗台接著說道,“電話進來了。”
樓下目標的手機發出振鈴,這讓把自己腦袋埋在雙臂間的目標一下如驚弓之鳥般跳起,以為一切有所轉機,沒想到手機屏幕上顯示的是“十字中心”。
一般編外救護員如果有任務會由各個隊長聯係,除了第一次加入救護隊時“十字中心”發來類似鼓勵肯定錄用的信息,近兩年來還從未接到過。
目標懊喪的臉色更顯猶豫,不過還是接了起來。
雭在幾層樓高的地方看似隨意說道,“目標的救護員身份被撤銷了,而且他要為他的小聰明付出代價,盡管可能對其它人無足輕重,但記入檔案這一筆,涉及取消未來的考公代價足夠。”
果然,隨著雭的話音剛落,目標已經語無倫次地和電話另一頭搶白起來,甚至一度頭頂青筋暴跳,不顧過往路人目標側目。
“目標的憤怒也並不是完全沒有來由,”雭接著說道,“更換心理測試機構算是十字的默認行為,畢竟每年都需要補充臨時編外人員,隻不過我們匿名舉報同時,也暗示了調查員身份,這種虛無縹緲的暗示,對一個常年處於風口浪尖的機構來說,相當於是鎖喉的。”
“哪怕目標沒有搞之前的操作,”雭搖著頭說道,“十字組織也不敢再讓這個人留下來。”
隨後望著樓下差不多已經無聲癱軟的目標說道,“再剝掉目標一層身份,為數不多還有一點點外殼。”
通過胸針攝像頭傳輸的畫麵、聲音被接收的薑芋,10點07分,坐在十七中高三3班靠窗座位上安靜邊聽邊看,講台上是生物周老師,正指點著黑板上的豌豆語速飛快。
“同學們,高考必考!顯性和隱形遺傳……”
薑芋隻是稍微活動了脖子,繼續把視線投向放在書本搭起的“堡壘”中。
透過雭取下來的針孔攝像頭,目標重新回到長椅,但明顯目光已然呆滯。
第一道甜點以辛辣為主,佐以厭惡與沮喪……
接下來的是第二道甜點。
雭看了眼時間,差不多到火候,在手機上點了幾下。
隨後一輛邁巴赫S級停在距離目標不遠的路邊,司機跑下來打開後座車門。
色老頭鐵青著臉從裏邊鑽出,表情管理是基本素養,其次是情感流露,需要達到感染“觀眾”甚至“演員”的情緒迸發。
目標第一時間發現老板專屬座駕,愣了一下,緊接著在董事長下車後,下意識衝了上去。
司機兼保鏢立即站在色老頭身位前,無論個頭還是塊頭都要比目標高出一個量級。
“董事長!”目標聲調發顫,迫切說出訴求,“我是被冤枉的,我沒有出賣公司!”
色老頭本想置之不理,卻被喊冤的人叫攔住去路,眉頭緊皺。
“董事長!”目標見色老頭站定,眼中萌發希望,“你知道我不是那樣的人,我為公司盡心盡力,對工作勤勤懇懇,對您也是忠誠的啊!”
厭惡的目光掃過,色老頭示意司機趕走。
司機立即上前,驅趕野狗似的把目標隨手一推,後者立刻仰躺在地上。
沒想到目標下一刻爬起,保持著摔倒姿勢,但在越來越多聚集的目光中與乞討無異。
“董事長,”目標聲音帶著哭腔,“你聽我解釋啊,我也是被人騙了,而且……而且那個策劃方案是國內的一家小地方煤礦,根本不是什麽商業機密泄露!”
色老頭根本不說話,由司機護送下朝寫字樓入口走去,連視線都沒有再瞟一下。
目標不死心,爬起身朝眼中的董事長追去,到這會兒已經顧不得形象,隻想挽留唯一的可能,“董事長,董事長!再給我一個機會,我保證不會再犯,你相信我!”
色老頭走進寫字樓的旋轉門,司機守在門口,時不時回望,直到見董事長走進電梯,點了根煙,朝地上啐了一口,罵了一聲,“滾!吃裏扒外的傻X!”
目標徹底崩潰,似乎頭頂的烏雲全都加蓋在自己身上,再也承受不住身體重量,一屁股坐在地上。
又過了許久,目標抬頭望了眼高聳入雲的寫字樓,緩緩挪到剛剛坐著的長椅上,早上精心梳理準備慶功用的發型淩亂,臉上帶著幹涸的淚跡。
冷風嗚咽,特意熨燙過的西裝在剛才摔倒時沾染了泥水,顯得汙濁不堪,腳上出門時噌亮的皮鞋也滿是汙漬。
目標抬起頭,望向遠遠指點自己的人群,有很多經常在電梯裏見過,此刻投來的目光無不是鄙夷和好奇。
至此第二道甜點也擺在麵前,無助的熱氣中夾雜著悲傷。
一直關注樓下目標一舉一動的雭把海豚胸針從新別回原位,喝了最後一口咖啡,把杯子隨意放在窗台,朝身後辦公室大門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