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芋從麵館裏出來時接近7點,五分鍾需要走進學校,穿過操場,回到教室,在晚自習上課鈴聲打響前。
回到教室後,除了依舊冷臉的穀合頭都沒抬一下,反而比較意外的是坐在後排的京都牛郎仔竟然沒有翹課。
卡布其色的高領開衫毛衣,黑色羽絨服馬甲,深色牛仔褲工裝鞋,簡約休閑,再加上一頭貼燙背發,深邃的五官以及柔和的線條,如果沒有深入了解,很容易被外表的潮流氣質所誘導。
薑芋依舊選擇目不斜視在上課鈴聲打響前的一刻回到自己座位,隨後費哥跟了進來,
“元旦前的十七中校園文化節,”費哥示意關上前後門,把手裏幾張紙放在講台上,“這回還比較特殊,會有大佬來參加,原則上高三隻參與不出節目,不過你們要是喜歡耍一把風頭可以報名。”
說著視線落在形同虛設的文娛委員兼學習委員頭上,“鄭琉瑉,這事交給你了,明天上午大課間交給我。”
一個瘦小的女生走上前接過報名表,轉身回去隨意丟在書牆上,繼續埋頭做著卷子。
班裏大部分人隻是在費哥開口時抬了下頭,聽到說什麽後,也全都埋在腦袋攻克試卷。
費哥自嘲似的笑笑,預料之中,就在想轉身離開時,突然聽到身後傳來一個聲音:
“費大佬,”夏半舉著手,“我想上去唱歌可以嗎?”
眼見費哥臉上肌肉抽搐了一下,扭過頭,“不可以!”
牛郎仔做了個苦笑的表情,“別啊,我唱歌很好的,還拿過名次的,讓我試試?”
十七中曆年的傳統,每年一度的校園文化節,會邀請全市的有頭有臉的人物到場,說白了看的是晚會,會從高一、高二所有班級裏挑一些節目,默認高三隻觀看不參與。
出頭鳥瞬間吸引全班同學注意,光從外形來看足夠奪目,不過規矩就是規矩,默認的也算。
費哥轉過身,“來來來,你唱歌好聽是吧,現在來一首,正好門還關著的。”
一句話頓時引燃全場,所有人什麽試卷,什麽作業通通丟在一邊,五十一雙眼睛猶如探照燈一般籠罩在全班唯一的轉校生身上,尤其是一幫垂涎的花癡,幾乎都是三八軍團裏的。
除了薑芋,一直望著一團漆黑的窗外,自始至終沒有回過頭,不過卻清楚夏半為什麽要跳脫出來。
“在這兒?”牛郎仔也是有些出乎意料。
“要不然呢?”費哥開著玩笑,“給你把中國好聲音舞台搬來?沒事,你喜歡唱全班都是導師,再說學校裏也有挑選,你就當我們都是導師,唱好了給你轉身。”
“……”
有看不慣的男生開始起哄,也有女生覺得當場宰殺太殘忍,場麵頓時鬧哄哄猶如菜市場。
“好吧,”京都牛郎仔隨後站了起來,毫無怯場說道,“那我隨便清唱一首,‘ヴィーナスたちの風景’,從很小時候都非常喜歡。”
教室裏意外般安靜下來,甚至帶著一絲幻想,而隨著一聲優雅略帶磁性的嗓音輕輕響起,對女生來說足夠驚豔,男生也全都收起小覷的心。
“しゃれたカフェで一人きり;
あなたの姿を探してる;
愛は消えたと言った;
冷めた視線;
背中越しに;
突きささるわ……”
隻有歌曲的前闕部分,不過用來顯擺已足夠了,至少場麵上再沒有插科打諢的,包括薑芋也都很認真聽完。
不得不說,作為京都牛郎仔的自身業務方麵……簡直無可挑剔。
除了費哥有些莫名的煩躁,本來以為隻是走個通知的過場,沒想到還真有脖子硬的,而且是鑽石的硬度,還能熠熠生輝。
“那個誰,鄭琉瑉,”費哥望向還沒轉過神的文娛委員,女生一時沒回過神,也許未來幾年都會陷入淪陷,“你給他報上吧,真的是麻煩。”
“謝了,費哥,”夏半朝走出教室的費哥揮了揮手,又轉身朝所有人半鞠躬,“謝謝大家。”
男生等反應過來側過身子唾罵,女生的癡迷星星眼倒是一直保留。
就連為了做出樣子給某人看的某人,也轉過身小聲說道,“哇,你唱得好棒!”
於是京都牛郎仔用還是能被某人聽到的聲音,粵語說道,“多賊!”
而某人薑芋始終望向窗外,沒有多餘的動作,至於“用意”彼此心知肚明。
文化節當晚的晚會,其它中學也會派師生代表來參加,畢竟是省重級別十七中舉辦的演出,同樣是重點中學的九中也會隆重出席,除了一幹校領導外,三個學生代表必不可少。
也就是說,晚會上在場的上千名觀眾,一曲“半點心”隻想唱給求而不得的暗戀對象聽。
不過是無聊的成年雄性動物的求偶行為,與公園裏賣力開屏的孔雀沒有本質差別。
不過說到苓雲,薑芋望了下時間,7點半過一點,又待了一會兒,把這一周發下來的試卷草草瀏覽了一遍,湊到7點45分,在教室內重新安靜下來後站起身走了出去。
整個教學樓裏鴉雀無聲,三個年級近三千人,如果按平均麵積來算,一平方米上擠著2.4個人,微風拂過,聽不到一點響動。
除了隔著一層樓跟隨的輕微腳步聲,用大腳趾猜都知道是誰。
其實也無所謂,想看盡管跟過來好了,前提是看過後心髒依舊能保持正常的搏動。
薑芋順著樓梯出了大樓,十七中的後校門延伸進一條幽深的巷子,除了上學和放學一直關著,其它時間段想要進來隻有走正校門。
當然有規則的地方也會有有漏洞,沿著體育館的圍牆是一排槐樹,其中多了一棵樟樹,樹枝粗大、枝椏繁密,對於身高超過180且運動細胞發達的來說,2.5米高的圍牆不過是個擺設。
至於為什麽選擇後校門……薑芋淩空跳下後,不遠的拐角處有一個在曆屆畢業生都出名的咖啡屋,這會兒一盞彎彎的橘色路燈照亮不起眼的店門,在寒風嗚咽中晃動著搖擺的光影。
咖啡店的名字很特別,見過的過目不忘——“討厭”。
一抹剪影般的女生此刻站在門口,還未走近已能感覺到一股幽怨,尤其是那麽楚楚可憐的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