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芋從會議室出來後,聽到身後傳來一片議論紛紛,主要以“正確”和“重要”是否矛盾為爭論點,並且很快分出兩個陣營,其中一個認為二者沒有任何區別,另一方反而覺得是兩個大相徑庭的概念。
不過都與這會兒左右環視的薑芋無關,十幾分鍾前苓雲不見了,也不知道到底跑哪兒去了,借來的衣服還在她身上,約好了晚上要去烏賊娘表姐的婚紗館歸還。
可是行政樓也隻有這麽大點兒地方,除了一間間緊閉的辦公室,休息室、茶水間、雜物間都挨個找了一遍,三樓、二樓、一樓也從上到下挨個跑了一趟,最後隻剩個衛生間,但卻是不能越雷池一步的所在。
最後隻好放棄朝教學樓走去,經過剛剛二人短暫停留的操場,雪花依舊不緊不慢地下著,每一朵停留在肩膀上的飄雪猶如白色精靈一般。
想起也如同精靈般的小女生凝望著自己吟出“簾外擁紅堆雪“,一時間有些恍惚,於是在同樣的位置靜靜站了一會兒才繼續朝教室走去。
然而這一幕都在教學樓天台上的女生看得一清二楚,包括薑芋從會議室出來後滿樓上下尋找,到操場上走走停停,又在中間位置駐足許久。
女生披著駝色的男士外套,用一根荔枝味的唇膏輕拭嘴唇,視線裏望著穿著一件薄T恤的男生,若有所失地走進腳下的教學樓,抿了抿嘴,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容……
三班教室裏物理牛頓老師正講著“庫侖定律”唾沫橫飛,瞟了一眼薑芋直接示意趕緊回到座位上,不要打擾自己昂揚的興致。
屋裏人多室溫高出許多,薑芋這才覺得自己差不多都快凍僵了,坐在旁邊的穀合盯著手裏的課本一眼都沒抬一下,而在身後的京都牛郎仔竟然也沒翹課,對不怕冷的家夥投來一束好奇的目光。
揉了揉凍得發紅的手,從書桌裏隨便翻了本書攤在眼前,扭過頭望著窗外紛紛揚揚的小雪,沒要一會兒一件羽絨服從天而降。
不用問也知道是誰,扭過頭發現烏賊娘依舊還是老樣子,衣服是夏半從斜後方丟過來的,回頭看時牛郎仔朝烏賊娘擠眉弄眼,示意是誰的找來的。
穿上衣服終於有了溫暖的感覺,不過烏賊娘明顯已將把某人暫時劃為拉黑的對象,包括吃中午飯和幾個課間休息都像一塊下雪天先結凍的冰塊視某人為無物。
薑芋也自知,對於不告而別的苓雲和生著悶氣的烏賊娘,一天剩下的時間裏靜靜坐在座位上,直到下午第二節課下課鈴打響,看看時間差不多一個人出了學校。
搭乘公交來到一個相對陌生的地方。
茂順街,位於老城區西門,從十七中過去公交車11個站,下了車穿過兩條狹窄的街道,兩邊幾乎都是修建至少二三十年的老房子,顏色灰舊,牆體斑駁,差不多隻有六七層高,住得都是上了年紀的老年人。
老年人奉信一些傳統的手藝,包括生病不去大醫院,隻對所謂的老中醫包治百病更情有獨鍾,慢性病本身也需要身體慢慢恢複調養,而中醫放大了類似藥療的過程所以深受追捧。
薑芋徜徉在曆史的厚重中,幾十年前這座都會城市的邊緣不過是在二環,總人口也不過數百萬,沒想到幾十年後在這座城市謀生的已經超過兩千多萬,環線更是修到六環,三環之內都算城中心,可實際上在土著人眼裏隻有地圖上那小小一圈才是真正的歸宿。
不一會轉到一條單行道的巷子裏,離得多遠發現正在一條排隊的長龍,不用問直接走了過去。
本以為排隊的應該全是老年人,沒想到絕大多數都是中年人,穿著或深或淺的珊瑚絨睡衣,手裏捧著暖手袋,表情麻木,薑芋也走了過去排在隊伍最後。
“老田中醫館”隻是一個很小的門臉房,卻從裏邊延伸出來一條20多人的長龍,慶幸穿著烏賊娘找來的羽絨服,否則等排到了真的可以開兩劑“風寒侵濕”中藥。
天空中依舊飄著小雪花,不過對於大冬天還要排隊看病的人來說不過是最開始瞟兩眼,更多注意力還是留給從中醫館裏出來的人,少一個意味著可以往前多挪一個位置。
時間這會兒剛過5點,距離約定時間還有40分鍾,薑芋也嚐試打開短視頻app,結果卻發現雭已經退出了類似直播,顯示“結束”字眼。
第一天雭和目標的“親密”接觸暫告一段落。
雭、變熊大叔和色老頭對目標表現出來的潛在故意,經過一早的確立猜忌關係,是要讓還未轉正的目標增加深層的危機感,接下來應該是綠毛的烘托,情景Ⅰ計劃會在明天下午下班前結束。
但是隻有雭帶著微針攝像,今晚八九點左右應該會有一個返場,到那時可以在一下目標的反應。
眼下最主要的還是排隊,薑芋點著排在前邊的人頭,“1、2、3……11、12,”轉過頭發現身後又增加了三個隊友。
“這麽火嗎?”薑芋撮了撮手,體溫因為是在室外感覺又低了兩度,發現街道對麵有一家非連鎖的奶茶店,名字起得倒有些應景“西門茗雪”,和某位神出鬼沒的大俠隻差一個字。
於是搜索了下外賣平台,還真有這一家,點了個看上去還不錯的,加溫、少糖、大杯,十分鍾後一個外賣騎手取單,臉上露出茫然的表情,直到薑芋在幾米外招了招手。
入口卻依舊是香精加奶精的混合味道,唯一好一點是滾熱,慢慢啜飲中發現身前的長隊動得快一點了,等時間來到接近6點,前邊隻剩下五個人。
又排了20分鍾左右,終於輪到自己進店,一進門一股混合著各種中藥的所謂藥香味在空調和加熱器裏放大,順著鼻腔直衝腦門,勉強壓下仍有熏辣的感覺,甚至從淚腺都湧出一些眼液滋潤,過了好一會兒才漸漸適應。
所以說上了年紀的都對中醫館有一種迷之信任,光這股濃鬱的藥味都能讓人心安。
一個類似醫導的中年婦女罕見中學生出現,上來就問,“你家長輩有什麽不好?”
“急火、攻心,”薑芋也不知道該怎麽樣,隨口編了個臨時想到的病征。
“那是肝火,”中年婦女轉身,“跟我來!”
薑芋跟上順著一條狹小過道,各有兩間閉著的小房間,最裏邊還有一間不起眼的,門上貼著“祖傳醫療聖手傅大夫。”
中年婦女隨後說道,“進去吧。”
於是薑芋先輕輕敲了下門接著推開,隻見色老頭坐在僅有幾平米大小屋內一張小桌子後,朝薑芋又像是朝他身後問著同樣問題,“家裏大人哪位抱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