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2、較量(下)
良久,潘道石又翻開沈琳的眼皮仔細看了,又將她的頭側到一邊,拿出帕子在她鬂邊拭了細汗放在鼻間細細聞了,這才慢慢站起身來,沉聲說道,“這位小姐脈象平穩,乍看沒有問題,可從她昏迷不醒的狀況來看,很有可能是中了迷香。”
這迷香二字一出,著實讓蘇玉妍又吃了一驚。雖說潘道石用的是“可能”二字,但他一眼就看出沈琳是中了迷香,與趙安所說一字不差,就不能不引起蘇玉妍重視了。但是換個角度,如果覺新與趙安是一丘之貉,那這位所謂的醫術高超的潘道石隻怕也是他們的同夥,他的話,便不足信了。心念急轉間,忽想起沈琳昏迷之前曾對她說自己中了迷香,原本混沌的腦中忽然就像一道光電閃過,頓時清明一片——難道,這一切,竟是一個套?
見麵前這位麵目姣好的沈少夫人不說話,潘道石又道,“這種迷香,不同與普通迷香,無色無味,通常會在人呼吸之後半個時辰內發作,卻能使人昏迷三天三夜……好在並不是致命的毒藥,不致傷了這位小姐的性命。”
蘇玉妍不動聲色地瞅了覺新一眼,便向潘道石福了一福,誠懇地說道,“還請潘先生救治舍妹……定當重金相酬。”這潘道石說的與趙安所說大同小異,唯一的不同之處,就是趙安說若不及時救治就會有性命之憂,而潘道石卻說不會傷了沈琳性命。既然他們所說不同,那就意味著他們各懷心思,也許並不是一丘之貉。所以,她故意許以重金,且看這潘道石如何作答。
“救死扶傷,是我輩醫者之本分。”潘道石表情淡然,似乎並不為蘇玉妍所說的“重金相酬”而動心。“便是沒有酬金,我也決不會袖手旁觀的。”
“那就多謝潘先生了。”既然眼前這位醫者仁心不為金銀所動,蘇玉妍便作足禮數,十分恭敬地再次向他斂首為禮。
“沈少夫人太客氣了。”潘道石顯然已從覺新方丈那裏得知蘇玉妍的身份,眼見她風姿綽約令人不敢正視,卻又沒有半點驕矜的架子,比起他以往見過的那些豪門貴婦們要謙遜有禮得多,心裏便生出幾分好感來,當下也拱手還禮。
因救人要緊,幾人也就不再寒喧。潘道石看來也是個行事雷厲風行的,當下就讓人去準備炭盆,說是要施以針灸來救治沈三小姐。
覺新方丈看了看錦春銀香兩個。便欲親自出去著人準備。
蘇玉妍先前就瞅見錦春朝她眨眼示意,此時見錦春躍躍欲走,當即就向覺新方丈道,“就讓錦春和銀香兩個也隨大師一道去吧,順便打些熱開水來給舍妹擦一擦。她這滿頭滿臉汗涔涔的,隻怕還要換身衣裳。”之所以讓錦春和銀香去,一來是想讓錦春去外院便於行事,盡快得到定遠侯府的回信,二來也的確是需要熱水。
聽她這麽一說,覺新方丈的眉峰微不可見地抖了抖。還沒有出聲,錦春就已脆聲說道,“大師。請吧!”覺新方丈腳步微滯,隨即點了點頭,開門而去。
錦春又朝蘇玉妍眨了眨眼,便跟了上去。
銀香雖然擔心自家小姐,但有沈少夫人在此照看。她也就放心跟著去了。
潘道石便開始作針灸前的準備工作。
蘇玉妍見他打開隨身攜帶的藥箱,裏麵有個夾層。箱蓋處有個專門固定銀針的扣帶,上麵滿滿都是大小各異的銀晃晃的尖針,映在燭光裏,刺得人眼花。
潘道石也不作聲,把那些銀針一根根取出來,放進一個玻璃瓶子裏,那瓶子裏裝滿了渾黃的**,想是用來消毒的。
少時,屋外響起一陣腳步聲,在寂靜的夜裏,顯得格外清晰,蘇玉妍不禁秀眉微皺,飛快地上前把門拉開一條細縫,這才舒了口氣。
是銀香與一個小沙彌用鐵夾子各夾著一個炭盆來了。
這是女香客的居所,又是夜裏,小沙彌自然要避嫌,把炭盆放在門前就退下了。蘇玉妍便親自動手,把炭盆提起屋裏。
待炭盆安放妥當,這才問銀香,“錦春呢?可是在等熱水?”之前錦春臨走時朝她使了個眼色,她雖然不明所以,但還是揣測著她的意思讓她跟著覺新方丈去了,這會兒還沒有回來,想必也是借著等熱水的由頭呆在前院,也不知她到底要幹什麽,但錦春素來行事縝密,她一點也不擔心。
“是的,錦春姐姐說……府裏已經回信,說潘先生是世外高人,一定能讓三小姐轉危為安……還請少夫人稍安毋躁。”銀香的視線落在打開的藥箱上,也被那滿箱的銀針晃花了眼,說話都有些結巴了。
如此說來,這位潘道石的確可信了。蘇玉妍點點頭,遂向潘道石道,“潘先生,可以了嗎?”
“可以了。”潘道石肅然說道。“雖然男女授受不親,此時卻也不得不冒犯沈三小姐了。”
“先生是醫者,醫者父母心,待患者如同父母親人一般,又怎敢說是冒犯?”蘇玉妍見潘道石繃著臉十分嚴肅,便也端然說道。
潘道石便道,“請沈少夫人為沈三小姐翻過身來,待老夫在她後背施針。”
蘇玉妍點頭,與銀香兩人把沈琳的身體翻過來,讓她俯身平躺。
潘道石又道,“還請為沈三小姐解開衣裳。”
蘇玉妍眼角的餘光慨飛快地掃了潘道石似乎有些生硬的表情,微一沉吟,便從善如流地上前去解沈琳的衣裳。
銀香侍立在一旁,臉色刷地一下就跨了下來,仿佛這個被銀衣裳的是她自己一樣。好在她瞥見沈少夫人走到床前時,這位潘道石先生就背過身去,並不盯著自家小姐看,她心裏這才暗地鬆了口氣。
“先生,不知這樣可否施針?”好半晌,蘇玉妍才把沈琳侍弄妥當,旋即直起腰來問潘道石。
潘道石這才慢慢轉身,眸光在沈琳身上一掃,見她身上的衣裳雖解,四周卻用被褥裹得嚴嚴實實,隻露出一個光裸的後背,便淡淡說道,“如此甚好。”雖然如此,這個光潔柔膩的後背如凝如脂,還透著淡淡的少女的清香,也不禁令他心裏一蕩。
微微一滯後,潘道石就把那裝在渾黃的**裏的銀針取了一根出來,慢慢凝神,隨即輕輕紮在了沈琳那如玉般潤澤的後背上。
銀香從沒見過這種針灸之術,早已驚得目瞪口呆,不過見沈少夫人穩如泰山般地站在這位施針的潘先生身旁不動聲色,就連忙伸手捂住自己差點驚呼出聲的嘴巴。
這種針灸之術,蘇玉妍在現代時也曾見過不少,知道它的神奇力量,又因沈珂回信說能信得過潘道石,心裏的石頭也算落了地,因此更是鎮定從容,就吩咐銀香把炭盆燒得更旺。
隨著銀香不時往炭盆裏加炭,屋裏的溫度便慢慢上升起來。
紮在沈琳後背上的銀針也越來越多。
潘道石仿佛入定的老僧一般,凝神望著這密密麻麻的銀針,好半天才插上一根。
終於,他長長地舒了口氣。“妥了。”
聽潘道石說出這兩個字來,蘇玉妍也鬆了口氣,轉頭瞥見他鼻尖上的細汗,遂鄭重道謝,“辛苦先生了。”又令銀香送上帕子給他擦汗。
“銀針雖已紮完,卻還要等上一刻鍾,沈三小姐才會醒來。”潘道石接過銀香捧上來的帕子揩去鼻頭上的細汗,徐徐說道,表情也較先前更為輕鬆從容。
見此,蘇玉妍便沈琳已無大礙,更是放下心來。
此時,房門輕響,卻是錦春提著一桶熱水進來。
銀香聽說一刻鍾後小姐就會醒來,忙進裏間為她去找衣服準備替她更衣。
潘道石擦淨了汗,坐了半刻鍾,便開始除針。
等他除完針,把銀針一根根收進藥箱,蘇玉妍便請他在桌邊坐下,一邊又讓錦春去給他泡茶,潘道石卻推辭道,“這麽晚了,就不喝茶了,等沈三小姐大愈了……再喝,也不遲。”
“那是自然……等舍妹大好了,一定再請先生喝最好的茶,隻是不知先生中意紅茶,還是綠茶?”蘇玉妍聽了,不禁微微一笑。聽他這弦外之音,隻怕還不是一盞熱茶就能打發了的,隻不過他既然有言在先不索重金,便是欠他一個人情也無所謂,畢竟,他到底也算是救了沈琳一命。
“我不修茶道,紅茶綠茶皆可。”潘道石眉眼舒展,與先前緊繃繃的肅然之色大相徑庭,想必是因為沈琳已脫險境的緣故。
“既如此,那就改日再請先生了。”夜色已沉,蘇玉妍隻好下了逐客令。
潘道石便緩緩站起身來,扭頭看了一眼靜靜俯臥在床上的沈琳,這才說道,“那我就先告辭了,明日再來為沈三小姐清除體內餘毒。”
原來還沒有徹底治愈。蘇玉妍心裏暗叫了一聲慚愧,隨即起身相送,“那就有勞先生明日再過來一趟了。”
PS:
在此求求各位親們手裏的粉紅~反正不投也浪費了,請手裏有粉紅的親們把票票投給水墨蘭吧!在此,先多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