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9、過節(上)

小丫頭打起的氈簾的手就那樣停在半空,湧上喉頭的請進的話在看到蘇玉妍瞬間變得凝重的臉色後也及時咽了回去。

馮靜宜什麽時候來的?她來做什麽?我當她是有情有義的女子,難道她還想背著我做什麽見不得人的事不成?蘇玉妍心裏微忖。夜風吹來,帶著一股冷凜之氣,撲進她戴了白狐圍脖的後頸,涼意直沁入骨,她抬起眼瞼,邁步進屋。

待她看到沈珂手裏抱著夢姐兒時,唇角不禁微微一翹,臉上便露出盈盈淺笑來。不等她出聲,馮靜宜已經轉過頭來,向她笑道,“我見過來見表嫂,表嫂就回來了……”卻是有意撇清自己。

蘇玉妍便也笑道,“這麽晚了,靜宜妹妹還一個人過來,可是有什麽要緊事?”

“也沒什麽要緊事,就是過來跟表嫂說一聲,明天我與母親應汾陽侯夫人之邀去參加汾陽侯嫡長孫女的及笄之禮,不知表嫂可否同去?”馮靜宜笑盈盈地望著蘇玉妍。

汾陽侯是趙家的本家,雖說出了五服,但畢竟是皇族,定遠侯府也不能不前去應酬一下,況且汾陽侯夫人還下了帖子,宋德書常以身體不適為由把這些應酬推給蘇玉妍,不知這次會不會有例外,好看的小說:。隻不知這馮靜宜母女才剛剛到京,怎麽就接到了汾陽侯夫人的邀請?蘇玉妍走到沈珂身邊,一邊伸手接過暈暈欲睡的夢姐兒,一邊向馮靜宜微微 一笑,“原來是為這事啊……那我們明天就一同前去好了。”

馮靜宜聽蘇玉妍爽快地答應下來,臉上竟微微一紅,想要說句感謝的話,當著沈珂,卻怎麽也說不出口。不由得顯出幾分尷尬來。

見馮靜宜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蘇玉妍想到林夫人已經離京多年,之所以要跟自己結伴同行,想必也是怕遭人冷落,眼角掃過馮靜宜身上那件半新不舊的鬥篷,當下便又佯作不經意地吩咐雙珠把自己舊年做的那件紫貂毛的鬥篷取來,一邊又對馮靜宜道,“這昌寧的氣候可比九江寒冷多了,特別是夜裏,更是冷得徹骨。這件鬥篷,妹妹且穿上試試?總比你身上這件要暖和些。”一邊說,一邊讓雙珠把鬥篷捧給她。

馮靜宜一聽。忙連連搖手推辭不受,“這麽稀罕的東西,還是表嫂自己用著吧,我身上這件雖舊,倒也還暖和……”眼角的餘光瞥見沈珂正微笑著看著自己。臉上更是通紅一片。

蘇玉妍見她窘迫成這樣,便正色說道,“你這麽說,就是嫌棄我這鬥篷是舊的了。”

馮靜宜聽了,也不好再推辭,隻得從雙珠手裏接過。低聲道謝,“如此……那就多多謝表嫂了。”

“一家人不說兩家話。”蘇玉妍抱著夢姐兒,輕輕搖著。瞅著馮靜宜道,“妹妹既然來了,就隻管把這裏當成自己家一樣,千萬不要拘禮才好……若有什麽難處,姨母不好開口的。你盡管跟我說就是了。”

見蘇玉妍把話說得如此直白,馮靜宜雖然感到有些羞赧。但臉上仍露出感激的笑容來,“既如此,那我就先告辭了,明日一早,我們就一同走吧!”

“好。”蘇玉妍笑道。便叫沈珂代她送客。

沈珂方才一言不發,也不好跟馮靜宜說什麽,此時便笑著站起身來,“也好,我送送妹妹。”

馮靜宜忙紅著臉拒絕,“不用了,不過幾步之遙,廊下都是燈籠,不用送了……”卻終是推辭不過,隻得任沈珂送她回了思定堂。

沈珂回來,夢姐兒已經被雙珠抱去睡了,秋蕙正吩咐小丫頭打熱水過來侍候蘇玉妍洗漱。他看著蘇玉妍平靜的臉色,不禁問道,“今天又去見老爺子了?”他口裏的老爺子,自然說的是蘇慎。

蘇玉妍微微點頭,輕聲道,“我今天去見了林小姐。”

“你去見過林小姐了?”沈珂微訝,旋即說道,“她怎麽樣了?”

“她還好。”蘇玉妍捋起衣袖,任秋蕙侍候她洗手,“比我想象中的要好很多。”

“那就好。”沈珂仿佛鬆了口氣。

隨後,蘇玉妍進了淨房,再回房時,沈珂已經脫衣上床,正就著床邊高幾上的燭台看書,見她進來,便把書往幾上一放,笑道,“明日還要去汾陽侯府,今日就早些地歇了吧!”

不論是有事無事,通常沈珂都會比蘇玉妍晚睡,今天他早早上床,眼神還熠熠生輝,半他的心事表露無遺。

都是老夫老妻了,蘇玉妍自沒有感到害羞,也就微微一笑,脫了外裳,沈珂已迫不及待地伸過手來一把將她拉到床上,笑道,“我來幫你。”說罷嫻熟地解開她的褻衣,露出裏麵水紅的肚兜。

蘇玉妍雖不故作矜持,卻也還是禁不住臉上一熱,佯作薄怒地嗔道,“爺這是想凍死我呀!”

她話音未落,沈珂已將她拉入被窩,悶聲笑道,“便是我自己凍死了,也決不敢讓愛妻受一點點凍……”一邊說,一邊吻上她的鬂角,。

雖說沈珂向來主動,但如此熱情的時候也並不常見,蘇玉妍心裏暗暗納悶,卻並沒有拒絕他的熱情,將心頭的疑惑暫時拋到腦後,開始應和著他。

也許是因為見過了林采蓮,蘇玉妍心裏的石頭落了地,比平日裏都放得開些,更令沈珂倍加激動,竟比往常更加纏綿,一時室內春意盎然,活色生香。

事畢,沈珂喚人進來用了熱水,這才擁著蘇玉妍安靜地躺下來。

蘇玉妍感覺到他的異樣,便似不經意地問道,“爺明日是不是也與我們一起去汾陽侯府?”

“既是廅家邀請,我自然也得去應付一趟。”沈珂輕聲道,“聽說汾陽侯夫人是個十分刻薄的人……她若說了什麽不好聽的話,你千萬別跟她計較。”

蘇玉妍沒見過汾陽侯夫人,但也聽聞她是個跋扈驕橫的女人,又跟皇太後交情匪淺,昌寧貴婦們多都讓她三分,卻想不到連沈珂都會懼她。當下她便笑道,“多謝爺提醒。我們不過是去汾陽侯府作客,就算那汾陽侯夫人再不喜歡我們,也不會出言得罪我們吧?”

沈珂卻正色道,“你不曾跟她接觸過,不知道她的為人……不管怎樣,還是小心些為好。”

蘇玉妍想著沈珂不會無緣無故刻意提醒她小心,便笑道應允,“我雖不擅交際,但總不至於討人嫌到令汾陽侯夫人刻意攻擊我吧?你放心,有母親和林姨母在,就算汾陽侯夫人再看我不順眼,也會給她們賣幾分麵子吧?”沈珂雖然同去,但卻也不能進入內院

沈珂點了點頭,躊躇良久,終於吞吞吐吐地跟蘇玉妍說了一件事。原來,早在十幾年前,汾陽侯與定遠侯曾有過節,後經過先帝調解,兩人表麵上是風平浪靜了,但暗地裏的爭鬥卻始終沒有間斷過。至於引發過節的導火索,就是當年沈鬆年一母同胞的兄弟沈柏年的親事,原來定的是汾陽侯嫡長女,卻因為那個嫡長女自幼喜愛上汾陽侯夫人的外侄而至二人私相授受致私情泄露,定遠侯便以此事為由退了親。汾陽侯夫人一向視長女如掌上明珠,對退婚之事便耿耿於懷,後來因長女嫁給其外侄後,外侄卻新婚之夜突然暴病而亡,致使長女守寡,此後長女再論婚嫁,卻是高不成低不就,幾番輾轉拖延,便再難找到合適的人選,汾陽侯夫人便把此事歸咎到定遠侯頭上,此後兩家更是勢如水火。

此番蘇玉修的未婚妻子遇到歹徒綁架,就算還是清白之身,那汾陽侯夫人心存舊怨,也必定會出言汙蔑,也怪不得沈珂要再三提醒。蘇玉妍心裏暗忖,不由得笑道,“還虧得你提醒……要不,我們明天就不去了吧?”那帖子上寫的不過是邀請定遠侯府廅府前往,定遠侯與沈鬆年夫婦想必是要去的,少了她一人也不打緊。

這是一個與汾陽侯修好的機會,沈珂自不會不遵從祖父的話,他便微微一笑,“汾陽侯夫人也未必如外間傳聞的那樣……我不過是提醒你有個心理準備,你也不要太過緊張了。”

能令沈珂這般在意的汾陽侯夫人,隻怕比傳聞中的更加厲害吧!蘇玉妍心裏暗忖,就綻顏一笑,“我本不緊張,聽你這麽一說,倒生出懼意來了……原本想趁著這個機會好好為靜宜表妹覓個如意郎君的,隻怕不能如意了……”

沈珂輕輕扳過她的身子,見她麵上帶著慧黠的笑容,不由得伸手摟住她的腰身,將她緊緊擁進懷裏,笑道,“我就知道,在你眼裏,什麽人也是不懼的,區區一個汾陽侯夫人,你興許還沒有放在眼裏。”

說罷,嘴唇就緩緩壓了下來,吻上她的臉頰。

蘇玉妍想到他剛才的熱情,不由得身子一軟。

見她有此反應,沈珂便又更進一步,伸手探進她柔軟的胸前,啞聲笑道,“今晚我且先為你壓壓驚吧……”

蘇玉妍雖然覺得沈珂今晚熱情得有些異樣,但出於本能,還是伸手攬住了他的脖子。:n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