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4初捷下

俗語說得好,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宮中某位嬪妃曾經悔婚的和在皇後湯藥中做了手腳的事,就像夏日炙熱的陽光一樣,在短短的幾天之間,就遍布了皇城昌寧的每個角落。

趙宥自從那天拿走了檀木盒子,就再也沒有去過朝陽宮。這令一心想要以靜製動的陸婧心裏產生了強烈的不安。值此關鍵時刻,她就算想做點什麽挽回曾經的過失,但卻不敢輕舉妄動,因為她知道,一個不小心,就可能引發殺身大禍,尤其是外頭流言紛紛,竟還有人說某位嬪妃在皇後的保胎藥中下了毒,這可是比悔婚之事嚴重百倍的罪責,思前想後,她又怎麽能不感到恐慌?

於是,以靜製動的想法就開始動搖起來了,加上采平每日出去打探回來的消息處處透著事情正在朝不可預知的方向的發展,令她更加不安,猶豫再三,終於決定探探趙宥的口風。

不過,事情已經發展到遠比她想象的還要嚴重的地步了,采平去了乾坤宮,連皇帝的麵都沒見上,隻聽宮門外的小宮女說是皇上交待過了,但凡朝陽宮的人,都不許進乾坤宮一步世間有渣男(高幹)全文閱讀。采平怏怏而回,更是令陸婧心裏不安的強烈到無以複加的地步。她好不容易才慢慢鎮定下來,自己安慰自己,想著便是皇帝查出了悔婚之事,但給梁惠君下藥之事卻是做得滴水不漏的,暫時不用擔心會露出馬腳。雖然這麽安慰自己,陸婧還是難免會生出擔憂之情,自然而然,也會對給她送來檀木盒子的蘇玉妍生出怨恨之意——要不是這個檀木盒子,趙宥又怎麽能對她這樣疏遠?這個蘇氏,真正可恨!

而就在她怨恨蘇玉妍時,蘇玉妍卻滿麵笑容地跟沈珂說著悄悄話。為梁惠君重新回到皇帝的身邊而感到開心。

因為皇帝與梁惠君兩人之間已恢複從前的恩愛,梁惠君已讓人捎了話給蘇玉妍感謝她的幫助,再者因為朝中大臣對皇後落胎之事議論紛紛,差不多已經形成一麵倒的局麵,形式對陸婧自是不利,因而蘇玉妍也打心裏底裏為自己的計劃成功而雀躍不已。

沈珂是知情的,也知道蘇玉妍為搜羅陸婧悔婚的證據而費了九牛二虎之力,這勝利雖然微小,卻來之不易,自然也為蘇玉妍和梁惠君感到高興。

丫頭仆婦裏麵。卻隻有錦春知道此事的經過,因為她就是替蘇玉妍搜羅證據的人,當然。她的口風一向最緊的,又有主人的叮囑,自不會泄漏半句出去。想著女主人的心善,也暗暗為自己當初沒有生出二心而慶幸。

但住在碧波苑的宋氏姐妹卻是麵現抑鬱,滿腹苦水無處傾訴。隻能互相埋怨當初錯信了陸婧——她現在已經自身難保,又怎麽能為她們除去蘇玉妍而讓她們上位?

許恒把消息帶給趙容時,竟獲得了她一個長長的香吻,當著岫煙的麵,他不禁紅了臉。

趙容素來感情奔放,大大咧咧慣了。岫煙雖然尚未出閣,自然知道自家公主的性子,隻佯作未見。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給夫妻二人單獨相處的空間。

趙容親熱地擁住許恒,眉開眼笑地說道,“你說的都是真的?那宛妃,真的會自此就失了皇寵?”她此前曾在宮中見過陸婧。雖然隻是短短的相處,但卻不喜歡她那雙如絲的媚眼。再加上陸婧暗害梁惠君落胎的事,她更是恨不得立時把陸婧趕出宮去,隻是沒有趙宥的許可,任何人都沒有權利做出這樣的舉動,如今蘇玉妍的計劃成功實施,並且獲得了意想不到的良好效果,又怎麽不令她欣喜若狂?不過,就算陸婧現在失了皇寵,也不足以抵消她曾經犯下的大錯,隻有從此以前被趙宥打入冷宮,過一輩子孤苦伶丁的生活,才能勉強平息趙容心中的憤慨。

而處在內院深處的許太夫人得知了昌寧城中已經盛傳宛妃做下兩件無法挽回的大錯事時,那張清雋的臉上也露出並不多見的冷笑,將手中的佛珠慢慢握在掌心,口裏低聲說道,“報應不爽,報應不爽啊!”

接下來的事情,果真如蘇玉妍和趙容所料,趙宥因為懷疑梁惠君落胎之事,親自徹查了此事,很快就查到了朝陽宮。

不過,因為一個被牽涉到其中的小宮女畏罪自縊,線索就從這裏斷開,再也無從往下追查。

趙宥在感到懊惱之時,陸婧卻鬆了口氣。但是,也僅僅隻是鬆了口氣,她不得不相信一個事實,那就是,趙宥從此之後不會再來朝陽宮了。後宮之中,嬪妃失了皇寵,就算榮極皇後之位,基本上已沒有存在的意義,更何況她陸婧隻是一個小小的宛妃?沒有堅強的外家支持,她想要回皇寵,幾乎不再可能。

朝陽宮現在的冷清已經與當初的熱鬧不可同日而語,這樣的冷清,不僅令采平感到不安,更令陸婧心中倍加懷念起從前那一呼百應的日子來。

但事實是殘酷的,就算陸婧再懷念過去的時光,也無法挽回已經形成定局的事實了。皇上不來朝陽宮,連宮女太監們都對朝陽宮低看一眼,不僅在飯菜上有所怠慢,便是連采平出去打探消息時,沒有額外的賄賂,絕不打探不出什麽有價值的消息回來。

對於眼前的困境,陸婧自是十分著急。人們常說,人到無處止,狗被逼急了都會跳牆,何況是陸婧這樣聰明的女人?因此,她絞盡腦汁,終於想出了一個辦法金牌毒妃。

這夜,趙宥處理完國事,依舊往乾坤宮而去。途經朝陽宮前,見院前點了許多蠟燭,遠遠看去,像是一顆心的形狀,星星點點甚是好看。他微微駐足間,就見宮門開啟,一身淡粉衣裳的陸婧出現在眼前。

她仍舊如從前一般嬌豔,像是一顆璀璨奪目寶石,妙曼的身材映在淡淡的燭光裏,朦朧卻又清晰,一下就將趙宥的眸光吸引過去。

陸婧眼見趙宥駐足,便緩步走出宮門,嬌聲說道,“皇上,婧兒有話想跟你訴說,還請皇上能給婧兒一個解釋的機會……”

趙宥看著她嬌豔如花的臉龐,好半晌,才微微歎了口氣,“事到如今,你還有什麽可說的?”

“婧兒想說,那支發釵,真的是先母的遺物,並不是什麽所謂的定親信物……” 陸婧急切地望著趙宥,要不是因為身後眾多的太監宮女,她隻恨不得撲進他的懷裏撒嬌才好。

“朕已經派人去查過了。”趙宥看見陸婧眼裏的眼淚盈盈欲滴,不禁有些心軟,當即別過臉去,沉聲說道,“你不用再狡辯了。”

“皇上……” 陸婧眼裏的淚水頓時如斷了線的珠子一般簌簌直往下落,“請聽婧兒解釋……那真的不是什麽信物,隻是因為杜家人曾經救過先母的性命,先母為報答他們的家救命之恩才隨口許諾了這門親事,婧兒那時還未記事,又怎麽可以當真?”

“既收下別人的信物,又豈能輕易反悔?”趙宥緩緩說道,“當初因為你父親與朕外祖父的一句戲言,他尚未有信物於你,朕的父皇都要把你許給朕的舅父做平妻,要不是因為大樂沒有王侯之家娶平妻的先例,你說不定已經成為朕的……”他別過眼去,“舅母”兩個字終是說不出口來。

“可是,那也是先母的過錯,皇上就能寬恕婧兒麽?”陸婧見趙宥不看她,更是情急,不由得盈盈拜了下去。

也就是隨著她這一拜,她頭上那耀眼的珠釵映入趙宥的眼簾,令他忽然想起那檀木盒子裏那支做工粗糙的發釵來,他臉上頓時露出厭惡之色,冷冷撇下一句,“你就好自為之吧!”說罷,將龍袍一撩,大步而去。

跟隨在趙宥身後的太監宮女們也跟著他揚長而去,仿佛從來不曾見到過方才的這一幕。

陸婧微垂粉頸,直到腳步聲漸漸遠去,才慢慢抬起頭來,清冷的眸光裏,滿是怨忿之色。

她終於明白,她是真的失寵了。

但是,事情卻並沒有在陸婧失寵的情況下就這樣結束。事情遠比她想象的要嚴重得多。

三天之後,朝陽宮迎來了一位久違的貴人。

那就是皇太妃沈瑋。

她帶來了皇帝趙宥的口諭,將朝陽宮宛妃貶為庶人,永禁長壽宮。

長壽宮是大樂後宮的冷宮,美其名曰長壽宮,其實就是失寵或者犯過大錯的嬪妃們囚禁之地,一旦被移居長壽宮,那就意味著後半生將會在那裏度過,除非你有通天的本領,否則再難見到皇帝一麵。

陸婧跪倒在地,不禁淚流滿麵,久久沒有起身。

沈瑋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許久,才蹲下身去問道,“……你還有什麽話要說?”

“我就想知道,你們是怎麽知道發釵的事的??”陸婧眼裏迸出怨恨之色,“難道一切都是那個該死的蘇氏的主意?”

“事到如今,你竟還不知悔改!”沈瑋不由得怒道,“我隻告訴你一句話,自作孽,不可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