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恨總是會孕育出不同的種子,對武流嵐來說仇恨在她的心裏培育出來的,是一種稱之為信念的東西。米麗莎的死亡是拉開她對元老會和軍政府仇恨的序幕曲,也是讓她走上了推翻這兩大集權之路的最有力推手。可是當她逐漸的接觸到兩方集權統治內部的肮髒和腐朽後,隻為米麗莎複仇這一單純的初衷改變了。看過眾多的人在這樣腐爛的政權下掙紮的活著時,知道了導致這些人過得如此悲哀的根本原因,她覺得自己應該當一次勇者,去試試把腐敗的集權給推倒。於是這樣的想法逐漸誕生出了全新的信念,那就是讓更多的人可以得到公平公正,自由舒適的生存環境及生活條件。
視訊事件爆發之前亞伯拉罕曾經問過她,是否有信仰?她好奇地反問亞伯拉罕為什麽會這麽問,那時他的回答是:“因為人們已經沒有任何實質的信仰,元老會和軍政府在人們的心裏似乎已經代替了上帝的位置。我們是在對活在世上,並且遊走在人群中的兩個上帝挑戰,我擔心沒有人會背棄他們心裏的這兩個上帝吧……”
當時的武流嵐聽完亞伯拉罕的答案後,笑了。她說:“信仰,總是有瑕疵的。當人們發現他們心目中的兩個上帝般的存在,其實不過是吃人的魔鬼偽裝出來的,你覺得人們會憤怒還是恐懼呢?”
沒等亞伯拉罕回答,武流嵐繼續說道:“恐懼的人隻會占了一小部分,但那一部分的人在一堆堆駭人的真相和證據麵前,那薄弱的恐懼將會孕育出你難以想象的仇恨出來。恨意這個東西有時候很有趣,它會將人們內心的惶恐蠶食殆盡。到那時候,人們心裏曾經有多麽期望著奉為上帝一樣存在的集權,就會對他們有多麽的失望,這兩者的比例絕對不相稱,後者的比重到時候會占得更多。而就是那深切濃烈的失望,便足夠讓我們取得勝利了。”
當時亞伯拉罕聽完武流嵐的話後沉默了很久,直到開始麵對鏡頭前幾分鍾的時候,他才笑著歎道,可惜了武流嵐沒有那份對權利的野心,否則一旦他們成功推翻兩大集權後,武流嵐或許會讓帝國的版圖再一次擴大吧。
結束了腦袋裏這些亂七八糟的混亂回憶,武流嵐安靜地聽著夜梟和德古拉幾個人的商討。他們的計劃是:每個人各帶著五百人的精英隊伍,然後一起殺往貝斯拉裏市去。
夜梟說他相信元老會那些人絕對會在路上設置各種人行路障,如果隻是他們幾個人單槍匹馬而去的話,恐怕半路就會被元老會派出的截殺隊伍給耗盡精力,根本不可能成功救出莉莉婭和阿瑞斯。他的擔心和提議得到了德古拉幾人的讚成,就元老會以前的那些手段而言,幾個男人絕對相信他們的顧慮根本不是多餘的。
目前靜候在貝斯拉裏市的元老會長老們,就像是那站在獵捕圈外耐心等候獵物上門的獵人一樣,麵對如此看似靜止的對手,夜梟等人都覺得不得不處處提防小心。調兵遣將花去了半天的時間,然後六個人帶著他們各自的隊伍,在人們的祝福和沿路送行下,離開了正在擴建中的,規模已然超越了都城的黑石城。
在休息點整裝休息的武流嵐坐在樹杈上,背靠著樹杆的望著天空發呆。她總在想莉莉婭和阿瑞斯這兩個孩子,擔心他們是否受到了刑虐或是吃不飽穿不好的,總之她的內心就是沒法平靜下來。而拉塞爾不知道打哪兒摘了一把野花攢在手裏,縱身躍上樹枝中間,蹲在了武流嵐的身邊將手裏的花放到了她的腿上。
“怎麽文藝青年了?突然送花給我,不像你會做出來的事啊。”武流嵐笑著打趣了拉塞爾一句。讓這個一直戴著半張麵具的男人,第一次在她的麵前露出了羞赫的表情,以及微紅的臉頰。
“看著好看就給你摘來了,不知道你喜不喜歡。”挪動了一下蹲得有些不舒服的腳,拉塞爾抓著頭頂的樹枝輕鬆一縱,坐到了武流嵐對麵的枝椏上。
看著手裏粉白相間姹紫嫣紅的野花花束,武流嵐笑道:“謝謝你了,我挺喜歡的。你在哪兒摘的?”
聽到武流嵐說喜歡時,拉塞爾安心舒了口氣的同時也笑了。隻是他並沒有回答武流嵐的問題,而是沉默的看著她半晌後,有點不安的輕聲問道:“小妞,你……是不是喜歡死人妖那家夥?在黑石城的時候,我看到他從你的房間裏出來,也知道你們單獨在一起過了一夜。你,愛上他了嗎?”
聽完拉塞爾這番話,武流嵐就知道他說的是誰了。垂首看了眼不遠處正在跟自家哥哥談話的,一身軍服式樣的衣著打扮的德古拉,武流嵐抿了抿唇後才緩緩答道:“或許吧,我也不知道。總之,我不討厭他就是了。”
“那我呢?”拉塞爾急急地問了一句,看著武流嵐的雙眼中暗藏著期待和一抹不安。
沉默的看著拉塞爾老半天後,武流嵐才開口說了一句風馬牛不相及的話來,她說:“謝謝你送的花,拉塞爾。”說完就毫不留戀的躍下了枝椏,朝著夜梟和德古拉所在的方向走去。
拉塞爾看著一步一步離開的那倩麗背影,苦澀的揚起了嘴角卻是笑而無聲。為什麽他突然覺得自己的眼睛很熱呢?於是他抬手捂住了雙眼,但止不住晶瑩的水珠從他的指縫間滲出。為什麽他忽然覺得心像是被人生生挖了一樣的疼?這種沉悶鈍痛的疼,讓他覺得就連呼吸都是十分費力。陪了她十年的時間,卻終是隻換得了一句謝謝而已嗎?好不甘心啊……真的是好不甘心……阿嵐,等把元老會收拾完後,你是不是也會像今天一樣,留給我一個背影瀟灑走開?然後我們之間就再無交集了呢?
拉塞爾獨自一個人坐在樹上吊唁著自己的情感,星空下的他那孤獨的身影,讓篝火堆邊上的伊萬和亞曆山大看後都歎了一聲。這段時間雖然大家都十分忙碌,但他們不是感官無能的傻子,他們可以看得出來武流嵐與德古拉之間越來越融洽的氣氛,更感覺得到武流嵐不知不覺間對德古拉的依賴,這些都是他們渴望得到卻隻能站在一邊豔羨的望著的。
武流嵐,這個女人已經成了他們三個男人今生最大的魔障了,逃不出也不想逃的他們,該如何自處?真的要眼睜睜的看著心愛的人,身穿白紗的走向別的男人身旁嗎?他們三個人又有誰能做得到如此大度之事呢?
夜間的休息營地裏,今夜無眠的人除了拉塞爾之外,似乎又多了兩個……
次日晨曦剛剛將現時,所有人便再次上路朝著貝斯拉裏市趕去。隻是相比較之前平順的行程來看,自打離開休息點後,武流嵐等人一路行來幾乎每隔兩小時就會遭遇一次擊殺。為了不陷入無休止的車輪戰截擊中,武流嵐和夜梟商議後決定,加快速度趕往貝斯拉裏的同時,整個團隊被分為兩個獨立的分隊。每遇到一次擊殺的時候就由一隊先主戰,另一隊則輔戰在側。等遇到下一輪擊殺後,兩隊互換一下,這樣就能保證每個人的體力和精力都足夠撐到貝斯拉裏,不至於在半路就被耗一個精光。
當武流嵐帶著眾人及時趕到貝斯拉裏的時候,他們被城裏的慘狀驚呆了。整個城市蔓延著腐臭的氣味,那些味道都是散布在街道兩旁,或是相撞的車輛裏,或是櫥窗破爛的商店中傳來的,大家驚愕的看著那些倒在地上已經開始腐爛的屍體,完全不敢想象這些人死前經曆了什麽。
“該死的,一定是那群老不死屠城了!”夜梟啐了一口,憐憫的看著倒在路邊的車旁,懷裏還抱著一個死嬰的年輕母親那死不瞑目的樣子,忍不住蹲下了身體伸手將那位母親的雙眼給瞌上,然後才將手套丟棄到一邊。
“沒錯!的確是大長老下令屠城的!”
陌生的男人聲音讓夜梟等人全神戒備起來,武流嵐從夜梟身後走出來,眯著眼看向了站在兩輛汽車中間,一身深藍色製服的蒙麵男子冷聲問道:“你是誰?”
“伯蘭森·白金漢,曾隸屬於元老會特攻隊的一名隊員。因為屠城令我私自離開了隊伍,本來我一直藏匿在距離城市30公裏處的林子裏等你們的,不過看到你們一直跟那些追擊者纏鬥不休,我就提前回到城裏等你們來了。”他答道。
武流嵐審視了伯蘭森一番後,心裏對他的回答信了六分,至少到目前為止她並不想把眼前的人視作敵人,而且她看得出來這個人試圖跟他們搭夥。
“為什麽等我們?”武流嵐和夜梟異口同聲的問到,兄妹兩在話音落下的瞬間相視而笑了一下。
“我知道你們要找的小姑娘和那個少年在哪。”伯蘭森說著,突然用眼睛掃視了一下四周,而後壓低聲音道:“他們被關在了市政廳地下室的秘密囚室中,你們要救人的話有兩條路選擇。一是光明正大的走進市政廳裏,搭乘3號專用電梯直達牢房。不過市政廳裏現在全都是那些個長老們的地盤,我勸你們深思熟慮一下比較好。二呢則是繞道,從市政廳後麵的廢棄舊辦公樓走,裏麵有一條直接通往牢房的密道。”
“我為什麽要相信你?”武流嵐說,“我怎麽可以肯定,你不是在騙我呢?如果要從密道走的話,誰知到那裏是不是早就設好了埋伏。”
武流嵐的話讓伯蘭森笑了,他將一個花形的兒童戒指丟給了武流嵐後說道:“那條密道是我探來的,這個戒指是小姑娘要我交給你們的,她說隻要你們其中一個人見了這戒指,就會相信我的話。”
兒童戒指武流嵐自然不陌生,那是米麗莎的遺物,一直被莉莉婭視作珍寶。隨手將戒指揣進了褲包裏,武流嵐抬起頭對伯蘭森說:“那麽,我就暫且信你。”
“這個是我繪製的地圖。”得到了武流嵐信任的伯蘭森笑著,將一張紙團丟給了她,“你們跟著地圖上的路走,就能找到那兩個孩子了。現在已經有人來了,我也該走了。”
似乎是沒想到這個伯蘭森不跟他們一起去救莉莉婭,武流嵐的臉上閃過了驚訝的神色。伯蘭森看到武流嵐的表情後,惡趣的笑著道:“你該不會以為,我會為你們帶路吧?我隻是告訴你們怎麽找到那兩個孩子,可沒有興趣豁上命的跟你們去冒險!再見!”說完,伯蘭森縱身躍上房頂後,快速消失在了晴空下。
真是個奇怪卻讓她十分感謝的男人!將紙團遞給夜梟後,武流嵐環視著四周,警惕的說道:“大家要小心,我們盡量分散開,從製高點的位置往市政廳走。在地麵的話,我們人數太多容易遭到伏擊。”她可沒忘記剛才伯蘭森的話,已經有人朝著他們目前所停留的地方來了,所以現在他們這群人必須分散行動才更加安全。
“沒錯。”德古拉附和的說著,給其餘的人打了個手勢。瞬間,一幫人馬立刻四散開來,一個個都朝著房頂等製高點的地方躍去。
夜梟和武流嵐一起蹲在房頂,仔細觀察著空曠寂靜的市政廳全院,看著靜得連鳥鳴聲都沒有的院子,夜梟忍不住皺著眉說道:“太安靜了。”
是啊,安靜地就像是一個裝備好的陷阱,就等著她往裏鑽了。不過,不管這個陷阱有多深,她武流嵐還是要去闖一闖。隻要想到莉莉婭,還有阿瑞斯兩個人,她怎麽也不能將滿腔憤怒平息下來。
按著哥哥的肩膀,武流嵐沉穩的對哥哥夜梟說道:“哥,聽著,現在我一個人下去。”
“不行!”怎麽可以讓妹妹隻身犯險?!他做不到,他夜梟絕對做不到!
按住了急躁的開口就反駁自己的哥哥,武流嵐接著說:“聽我說完,哥哥!我一個人下去,把那群老不死的給引出來。你和拉塞爾他們趁這個時候,全部都按著伯蘭森給的地圖所畫路線,去尋找莉莉婭和阿瑞斯的所在位置。其他的隊員們就讓他們都在原地待命,一旦你們找到莉莉婭和阿瑞斯後,你就帶著他們和隊員們一起離開貝斯拉裏!這是我最後的請求,哥哥,你一定要做到!答應我!”
麵對妹妹懇求的眼神,夜梟心裏就算一萬個不願意,也隻能違心的點頭答應了下來。
“好,哥答應你!但是你也要答應哥哥,活著回來,聽到了嗎?我會在城門外等你!”夜梟抓著武流嵐的手,緊緊的握在了自己的手心裏。他知道妹妹想要一個人去的理由,她並不想讓自己陷入危險,可是作為哥哥的他,又怎麽忍心看著妹妹獨自涉險呢。但武流嵐那麽鄭重的拜托,讓他根本拒絕不了,所以他對她的唯一要求就是一定要活著!
得到了令自己滿意的回答後,武流嵐也點頭向夜梟保證,她一定會活著去跟他們會和的。兄妹倆最後擁抱了一下,武流嵐便頭也不回地躍到地麵,一步一步挺著背脊走進了市政廳大院。
剛剛踏上市政廳辦公樓的樓梯時,武流嵐的手被握住了。她回頭一看,錯愕過後就隻剩下笑容掛在臉上。
“你不用陪我一起的!”她說。
“嗬…,我可舍不得你一個人去麵對元老會。再說了,我失憶的事情還沒有找那群老狗討到個說法呢。”德古拉笑著,與武流嵐十指緊扣後,一起抬腳步入了市政廳的大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