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祺略一思索，搖頭道：“如果給她足夠的時間，當然沒有問題，但安提瑞斯什麽時候到來都有可能，而且他的實力增長速度遠超過艾麗絲，她實在靠不住。何況，有足夠時間的話，我跟王天都能輕易戰勝於他。”
卡格尼道：“那拉克菲爾呢？如果讓他過來，我們可不可以對抗安提瑞斯？”
“如果是他的話，自然沒什麽問題。”王祺道，“不過萬一他也離開，那邊的世界會變得怎麽樣，我實在說不準。所以能不找他，最好別找他。何況還有一個家夥非常反對此事，我也無法說服他。”
卡格尼奇道：“是誰？”
王天的聲音在後麵響起，笑道：“就是我這個家夥了，嗬嗬嗬……”他一屁股坐在地上，隨意地盤著腿道：“安提瑞斯這種強人是億萬年難得一遇的對手，如果讓別人動了手，哪怕是自己的兒子，我也會很不甘心，所以我堅決反對。”
王祺當然已講述過兩人的關係，卡格尼等人都知道他其實就是另一個王祺，聽了這話，也不好與他爭辯，齊刷刷地向王祺看去。王祺對王天笑道：“你緊張什麽，我也沒說現在就召喚。不到萬不得已，我是不會這麽做的，神域有多少人命可能都在拉克菲爾的保障之下，我心裏清楚得很。”又對卡格尼，英格爾等人道：“如果事情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我不會為了一個可能就不召喚，他也不會那麽迂腐。你們盡可放心。”
英格爾道：“現在看來，艾恩格拉斯的威脅已經不足為懼了。艾彌斯大人，我們是不是可以撤掉對他們的監視？”
王祺還未回答，王天道：“慢著，你們不是還沒有弄清楚他們統合庫圖拉族的目的嗎？怎麽能隨便放棄呢。如果有什麽失誤，到時候可是會後悔莫及。”
拉克爾道：“王天大人說得對，這個問題我們必須得處理一下，否則總歸不能心安。艾恩格拉斯那麽執著於統合庫圖拉族，卻不在乎那個分支種族的延續，實在很不正常。”
眾人都點點頭，拉達曼斯道：“目前所知，艾恩格拉斯是在搜集各分支種族的古代傳說和神話，以及曆史遺跡，這些根本無法判斷他們真正的目的，我們必須找到更多的線索。”
英格爾道：“我倒是不這麽認為，為了無謂的好奇行事實在不值得，更何況我們根本沒有渠道，這件事太過隱秘，我曾用魔法控製過好幾個庫圖拉高層領導者，可是他們之中沒有一個人知道這個秘密。恐怕真正知道的，除了艾恩格拉斯之外，隻有泛庫圖拉聯盟的首領知道了。要抓他們可不容易，還不如直接將他們滅殺來得幹脆。隻要兩個知情者一死，相信不知底細的其他人自然會主動放棄無謂的戰爭行為。”
拉克爾笑道：“好奇心才是人類進步的動力，英格爾，你進化過頭了，哈哈……”說著，拍了拍英格爾的肩膀，英格爾白了他一眼，無語地搖了搖頭。
艾提恩道：“把事情結束寄托在一個可能之上實在太過危險，我讚成拉達曼斯的主意，以我們的力量，加上現在艾彌斯與王天兩位大人的實力，要對付艾恩格拉斯應該不成問題。”
拉達曼斯道：“你別小看他們，庫圖拉人沒那麽好對付，他們用的雖是我族當年的落後科技，但畢竟本族科技就發展得極高，兩相結合，並不一定就遜於我們多少。我們要不是占了星係防禦體係的便宜，也不一定就能抵擋過庫圖拉人的全力進攻。當然，三位大人回來的現在，情況另當別論。不過，以星軸殺布魯圖的能量推算，要闖入敵人戒備森嚴的總部，即使是艾彌斯大人與王天大人聯手對抗，也不一定就能抗住對麵的攻擊安然歸來。”
“如果艾麗絲在這兒就好了，以她現在的實力，對付區區艾恩格拉斯根本就不成問題。可惜她不知去了哪裏。”王祺心中歎氣，隨後又想到：“算了，反正她遲早會找回來的。以她的能力，實在沒必要擔心。艾恩格拉斯還是我們自己來對付吧。”
其實安提瑞斯這種能量生命體雖然實力增長迅速，力量上前途無量，但在特殊能力上，卻比不上很多普通的外來者。比如說穿梭空間，像王祺或者安提瑞斯，都完全依靠能量強行破開，相比之下，尤蘭達本身就寄宿於無數空間之中，算是空間操控方麵大師。露拉，或者有露拉血統的拉克菲爾和艾麗絲，在空間方麵也是相當靈活，在強大力量的保證下，空間能力甚至還要勝過尤蘭達一籌。因此安提瑞斯正麵作戰雖強，也能基本免疫對手的任何特殊攻擊，但對手若是打不贏就逃，他也難有辦法克製。相比之下，西格森雖然成長雖相對緩慢，但每進化一次，不僅能量大增，也會多出新的能力，可怕程度反而在安提瑞斯之上。因為以上原因，即使艾麗絲遇上安提瑞斯，除非發生什麽意外，基本上是不會有什麽危險的。
王祺道：“先繼續調查吧，如果實在不行，等我恢複了狀態，再親自出手。”眾人都聽他講過在神域發生的事情，知道以他全盛期的力量，舉手投足就可以毀滅數百光年的星係，庫圖拉族實力雖強，但也不過是人類級別的，在他的麵前與螻蟻無二，自然不會有任何異議。英格爾道：“既然艾彌斯大人決定了，我們就照此辦理吧。”王祺點點頭，道：“就交給你了。”他雖說口上不承認，但潛意識中，卻早已接受了自己就是艾彌斯的事實，因此與英格爾等人相處非常自然。
王祺站起來，走到陽台邊緣站定，望著遠處的空曠的原野，心中不自禁地陷入一種淡淡的憂傷之中，眼睛已到了極限，能量視覺自然而然地向極遠處輻射開去，片刻之間，已越過數千萬公裏，前方依舊毫無邊際。他頭也不回，隨口問道：“這個地方到底有多大？這裏真是艾克裏艾昂星係中嗎？希露達，給我說明一下吧。”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希露達已走到了他的邊上，注視著他的臉龐。
“主人……”希露達清幽的聲音在王祺耳邊響起，“這裏確實是在艾克裏艾昂星係之中，但您在外麵看到的行星並不是用來直接居住的，而是這片天地的節點，這片大地無限廣闊，與您的精神世界十分相似，但確是現實世界。”
“無限廣大嗎？這是第三回了。”王祺悠悠說道，“先是神域，接著又是精神世界，現在又是基地嗎，我跟這種平麵世界還真有緣……”他頓了頓，道：“弄這麽大地方，到底準備容納多少人？”
希露達道：“當初有幾萬人之多，按照托萊亞人的習慣，每個人都需要龐大的研究基地，無限廣大的世界比較合適。現在情況如何，我就不怎麽了解了，主人。”她回頭向英格爾等人看去，英格爾會意上前道：“現在隻剩下幾百人了……”
王祺驚訝回頭，道：“是什麽原因，怎麽會少了這麽多？是出了什麽意外，還是他們的壽命都到了？”
卡格尼道：“是因為艾恩格拉斯。當年他回來的時候，沒人知道他的真實麵貌，我們的大多數的同伴都接受了他的命令，結果他們慘遭封印，留下的隻有我們這數百名管理者，要不是拉克爾趕來報信，我們差點讓他一鍋端了。”
“封印，什麽意思？”王祺道，“艾恩格拉斯為什麽不直接殺了他們？”
“他應該也想殺吧，可是他並沒有這個能力。”卡格尼道，“我們的肉身防禦非常高，更重要的是，他根本沒辦法束縛我們的靈魂，因此他根本不敢動手。”
王祺沉吟片刻，道：“他們都被封印在哪裏，你可調查清楚了？現在敵明我暗，艾恩格拉斯根本不知道我已經回來，正是解救他們的時候。”
“我們也是這麽想的。”英格爾道，“但遺憾的是我們不能斷定到底在何處。不過按理而論，隻有幾個可能的地方，他們的總部，主星卡倫斯納，以及他們的秘密基地滄瀾星雲。”
拉克爾道：“因為他們的信息被完全隔絕，加上我們沒有力量潛入地方內部，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這些人必須救出，你們做不到，我不一定不行。”王祺沉吟道，“不過在此之前，誰先來跟我講講這幾百年來到底發生了什麽事，省得我們一頭霧水。”
天漸漸暗了，英格爾等人相繼離開，王天回精神世界幫艾祺恢複傷勢去了，整棟房屋中隻剩下王祺，希露達，依麗絲三人。王祺還在回味剛才英格爾等人給他講的曆史，希露達就立在他的身邊，依麗絲站得稍遠，出神地打量著他們。
王祺回過神來，重新坐回到太陽床上，希露達也回到他的邊上，依舊坐在原先的位置，王祺閉著眼睛怔怔出神，他的手已不經意地在她的頭發上輕輕拂過。希露達嚶嚀了一聲，勾動王祺的心弦，讓他從雜亂的思考中醒覺過來。依麗絲已經不在，希露達抬頭望著他。王祺輕輕一帶，把希露達擁入懷中。沉吟片刻，道：“希露達，你說我如果恢複記憶，會不會失去我現在的人格？”希露達眼神似乎黯淡了少許，低聲道：“不會，可是……”她的聲音更加低落下去。
王祺憐惜地看著她，柔聲問道：“可是什麽……”
希露達將頭埋在他的懷裏，身體微微顫抖起來。王祺若有所悟，心神激蕩，忙安撫道：“好了，我不問了，反正我也不想被過去束縛，隻是隨便說說而已。”
希露達輕聲道：“嗯。”兩人不再說話，就這麽一動不動地置身黑暗之中，讓時間在身邊緩緩流逝。
……
“還在傷心嗎？”艾祺從虛空中落下，走到依麗絲身後道，“我不知道該怎麽勸慰你，不過他們的感情已是既成的事情。你要繼續把他當成艾彌斯，隻會讓自己傷心，還不如就把他當做一個普通的地球人。”
依麗絲沒有回應，好半晌，才低聲道：“我做不到，我的眼睛可以看到他的靈魂，不管他的麵貌怎麽改變，我看到的都是他，我怎麽可能放棄……”
艾祺走到邊上，與依麗絲並肩而立，道：“他已經有妻子了，雖然在另一個世界，但他們遲早還會見麵，他接受了希露達就有兩人了。愛情是不可分享的，希露達已經無可救藥了，你難道還想參雜進去？”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依麗絲喃喃地道，“事情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艾祺道：“依麗絲，你最好學會接受，不，你必須學會接受。人是無法反抗命運的，人定勝天從來就是激勵之詞。”
依麗絲豁然轉身，道：“你也是他的意識構成的，不是嗎？你告訴我，他到底為什麽不肯恢複記憶，他到底為什麽愛上希露達，為什麽會有個妻子？為什麽？”她雖然焦躁，倒沒有歇斯底裏，聲音依舊輕柔無比，讓人聽了陡升同情之感。
艾祺在心裏歎氣，其實她的意識雖有艾絲緹拉的部分，但主要還是王祺，雖沒有王天那麽相近，也可算是另一個王祺，依麗絲這麽說是一點沒有錯的。她略一思索，道：“好吧，我跟你解釋，但願你聽完之後，可以不再為之傷心。”
極遠處，王天在世界樹邊上的白雲團中翻來翻去，一會兒張望遠處伏在艾祺懷中痛哭的依麗絲，一會兒又透過精神世界，望向包圍在溫馨之中的王祺兩人。終於翻了翻白眼道：“什麽愛愛恨恨，女人還真是麻煩，無聊，無聊透頂……安提瑞斯，你怎麽還不出來鬧事；艾恩格拉斯，打仗就給我打激烈一點，現在這樣也算男人嗎；艾麗絲，快給我回來吧，回來教訓教訓你那個多情的父親。唉，我都快無聊死了。”說著說著，他自己也笑起來。
王祺靜靜地坐在沒有欄杆，光禿禿的陽台邊緣，自然地下垂著兩條腿，身體向後傾斜，壓在身後的兩條手臂上，仰望著天空。
天空碧藍碧藍的，清澈潔淨，沒有一絲煙雲；太陽平平地懸著，光芒很是柔和，既不刺眼也不熾熱；涼爽的清風不時拂過臉龐，撩起耳際的發絲，摩挲著他的臉頰，柔柔的，癢癢的，仿佛少女的手。
草原沙沙的響，掩映在天地奏出的交響曲中，給人一種撲麵而來的莫名的蒼涼和孤寂，置身其中，王祺隻覺得整個人仿佛都已融入天地，渾然忘卻世間的一切，一切憂愁都消失不見，與天地同一呼吸。
他不覺閉上了眼睛，躺倒下來，沉浸在莫名的感傷之中。頭上溫溫的，軟軟的，是跪坐著的希露達的膝蓋和大腿，王祺睜開眼睛，與希露達眼神相對，無聲的靜默中，希露達的手撫上他的臉龐。王祺的手迎上去，托著希露達的雙頰慢慢俯下頭來，兩人輕輕吻在一起，涼風拂麵而過，將兩人的發絲卷在一處。不遠處的空中，幾隻白色的飛鳥乘風掠過，在天空中剪出幾道白線，留下幾聲歡快的鳴叫，再度消失在天際的彼方。
良久唇分，王祺鬆開手，慢慢轉過身，席地坐下，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靜靜地注視著希露達。希露達低下了頭，輕聲叫道：“主人……”
王祺摸了摸她的頭，招呼希露達移到身邊，拉著她的手，一同遙望著遠方。時間悄悄地流逝，太陽漸漸地沉下，天色慢慢暗了。先是王祺，再是希露達，同時向裏屋走去。
空間微微顫動，兩個年輕人憑空出現，向兩人躬身行禮。王祺停下腳步，道：“拉克爾，艾提恩，找我什麽事？”
兩人又行一禮，鄭重其事地說道：“艾彌斯大人，到了你重新主持文明監察局的時候了，我們是來迎接你的。”
“是嗎……”王祺望著即將下落的夕陽，笑了笑道：“拉克爾，艾提恩，托萊亞族都毀滅了數萬年了，繼續這個計劃還有意義嗎？還是撤掉分布各地監察站，讓他們自有發展去吧。”
“文明監察工作確實已經不重要了，”拉克爾點頭道，“不過監察係統是當時托萊亞族科技的集大成者，並不隻限於監察宇宙文明所用，對我們影響和控製局勢極有好處。眼下庫圖拉族活動猖獗，正是我們需要它的時候。”
“原來你們打這個主意。”王祺明白過來，略一思索，道，“好吧，既然這樣，我們該從什麽地方開始？”
“自然是先去監察局總部，”艾提恩道，“它已有數萬年沒有啟用了，目前處在關閉狀態，我們沒有你或者希露達大人的權限，根本無法進入。”
“總部？”王祺想了想道，“是先前我們過來的時候經過的那座浮空島嗎？”
“就是那裏。”兩人異口同聲道，頓了頓，艾提恩又道：”艾彌斯大人，你想起來了嗎？”
王祺搖搖頭，道：“隻是略微有點映像。希露達，我們走。”希露達應了聲是，接著平地旋風起，帶動眾人的身影漸漸淡去。
離開住所東去數十萬裏，便是這無限寬闊的大地的中央。與別處不同，這裏是組成艾克裏艾昂星係的無數空間交匯之處，乃是穩定整個大陸的空間樞紐。百種異象，千般幻景，都在這裏互相融匯，時時變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