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已經成功了。”王祺道,“至少在被那個長毛星人說破之前,我還當你是奧古斯。”他頓了頓,又道:“你是外來者,根本看不起普通人,不屑仔細偽裝也可以理解,隻是我不明白你為什麽要這麽做。我的意思是,是什麽驅使你願意屈尊掩飾身份來接近我?”
安提瑞斯笑道:“其實也沒什麽重大原因。隻是因為我無事可作,見你身上有些異處,想要打發時間罷了。至於具體的嘛,現在不便奉告,以後有機會再說吧。”他瞧了瞧王祺,又道:“你不會以為我想殺你吧,我雖然不算什麽好人,但也不會隨便殺人的,不管怎麽說,我們也算是朋友,一同戰鬥過幾個月,我怎麽會對你動手。”
王祺不知道他現在和氣的樣子是偽裝還是真心話,本想反問第六都市又是怎麽回事,還是中途閉口不言。現在安提瑞斯隨時可以殺他,可不是討論他道德品質的時候。
安提瑞斯似乎明白他的想法,說道:“第六都市的市政廳是我一怒之下毀掉的,那些人本來倒沒得罪我,隻是遭了池魚之殃罷了。”
“這事你又何必跟我解釋呢?”王祺道。
“當然需要解釋,即使是這個解釋不會讓你滿意。”安提瑞斯笑意盈然道:“如果這種大事不解釋清楚,你心裏必然有疙瘩,還能做什麽朋友。”
王祺笑了一聲,卻聽不出什麽欣喜之意。
安提瑞斯道:“雖然你朋友已經走了,不過既然到了這裏,總不能空手回去,你還是隨我來吧,你們要找的動物裏麵應該有。”
說完,他領頭向裏麵飛去,速度並不是很快。王祺略一思索,也跟了上去。
兩人在樹林中穿行而過,一直來到這個有點像口袋的山穀的最裏麵,那裏有一片遍地綠草的空地。空地上建著幾座不小的房舍,後麵是包圍山穀的懸崖峭壁,上麵有山泉落下,掛成了一個間斷式的小瀑布。房屋式樣比較怪異,並不像神域常見建築的風格,不問可知是外來者所建。
王祺正自打量,忽見屋後出來一隻像是兔子,又像是袋鼠,樣子怪異的小動物,蹦蹦跳跳過了草坪,想要進入森林。王祺立刻伸手一抓,憑空放出一股吸力,一下把那隻小動物抓到手中,提著它兩隻長長的耳朵,仔細打量一番,又看看它鋒利的爪子,便知道這就是柯琳絲的目標了。
安提瑞斯不知什麽時候已到了那邊的屋子門前,他回頭說道:“進來吧,你可以找個裝它的東西。”他說著,便先進去了。
王祺依言走進那間房舍,忽然覺得有種說不出的異樣,仔細一看,便發現這棟屋子的建築材料極為奇特,好像與神域普遍使用的幾種材料都大不相同。忽聽裏麵乒乓之聲響個不絕,他快走幾步,從某個房門口向裏看去,就見安提瑞斯在裏麵翻箱倒櫃,把東西仍得到處都是。
王祺走進那個大房間,四處打量了一圈,發現自己似乎來到了一個廢棄的生物研究室,房間的內景,與都市圈內的生物研究中心的研究室有點相似,但更加詭異,更加難以捉摸。王祺不由問道:“這到底是什麽地方?”
安提瑞斯一邊繼續翻找東西,一邊答道:“這裏是我以前一個朋友的住所,這間房間就是他使用的實驗室,他在生物技術上頗有研究。”
王祺在屋裏裏找了一個不知道是不是原本用來裝實驗動物的籠子,把這頭小動物裝了進去,便提著籠子隨意打量起來。沒過多久,安提瑞斯走遍了所有房間,把整個房子翻得亂七八糟,回來的時候臉色很不好看,對王祺道:“既然你找到籠子了,那我們就走吧。”
王祺點點頭,隨他向外麵走去,走到走廊上某處時,他忽然注意到了地上某個文檔夾裏露出的一本小冊子,便立刻停住了腳步。小冊子本身無法讓他停下,讓他停下的是上麵的字跡,不用仔細看,王祺就嫩能夠發現它是銀紋書中的文字,所以他完全呆住了。
安提瑞斯走到門口,卻不見王祺過來,奇怪地回頭看了一眼,留意到王祺的眼神,就循著他的眼神向地上看去,先是一喜,接著神色鄭重起來,兩隻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王祺,好像一個畫家盯著他的模特,想要抓住他最細微的表情變化。
王祺沒有閑情去注意安提瑞斯的眼神,他彎腰撿起了那本手寫的小冊子,便細細翻閱起來。裏麵記錄的,與銀紋書完全不同,與魔法魔力全無關聯,而是一種他怎麽看也無法領會的知識,似乎跟空間技術有關的。這可不是像銀紋書那種帶有全程教學的書籍,而是東一筆西一筆的研究記錄,裏麵的那些名詞概念王祺就不是很靈清,而且還夾雜著大量的另一種文字,他根本沒可能看懂,他稍稍往後麵翻了翻,見內容相似,便合上了。
“看來你也認識這種文字?”安提瑞斯笑著問道。
“我確實認識。”王祺注意到他的用詞,毫不猶豫道,“你說也,這麽說你也懂得了,那你知道這是什麽文字嗎?”
“嗯?你看得懂,卻不明白這是一種什麽語言嗎?”安提瑞斯嗬嗬笑道,“這倒是有趣了。”
見王祺目不轉睛地盯著他,似乎很想得到他的回答,安提瑞斯笑道:“你這麽看我也沒用,我對這種語言隻是一知半解,也不清楚它的底細。”
“這麽說,不是神域使用過的文字嗎?”王祺道。
“當然不是,神域文字是神域最先的居民綜合了多種語言形成的,自古到今隻有一種,就是你學的那種。”安提瑞斯道,“而這些,是來自外宇宙的語言。”
“你先前說這個屋子是你朋友的,那麽這本筆記自然是他的了,而你學到的語言來同樣來自他,這麽想沒錯吧?”王祺道。
“嗯,就是這麽回事。”
“那麽你那位朋友還在嗎?我想見見他。”
“在我回答你之前,我先問你一個問題,你懂得裏麵的技術嗎?或者,經過研究,你有把握理解運用嗎?”安提瑞斯問道。
王祺搖頭道:“裏麵隻是一些零碎的記錄,而且技術極其複雜,我對這方麵一點研究也沒有,就是半成也看不懂。”
安提瑞斯臉色有些沮喪,好像對這個答案失望之極,好一會兒才道:“你想見的那位朋友已經離開了神域,如果次元空間的能量沒有殺死他的話,他應該回到原來的世界去了,那本筆記就是他使用的技術的研究記錄,你先前看到的那條裂縫,就是我們強行撕開宇宙空間後留下的,你想見他是不可能了。”
王祺心頭一震,隱隱猜到了什麽,急切的問道:“那個人叫什麽名字?長什麽樣?”
安提瑞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他叫艾恩格拉斯,體貌特征跟你很像,都是黑發黑眼,氣質也極為相似。”
王祺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被地上亂糟糟的東西一絆,差點跌倒在地,連忙穩住,心中思緒萬千,一些線索一下子串聯起來,艾恩格拉斯那麽強大,為什麽會身受重傷地出現在克裏特,自己通過水晶牆後為什麽會來到這個世界,這些問題一下子就得到了解答。
“由你認識認識那種文字來看,你也是外來者這一點已經不可否認了,而且應該和艾恩格拉斯來自同一個宇宙。看你的反應,你們關係不淺啊,給我說說你們是什麽關係吧。”安提瑞斯道。
事到如今有些事也沒有好隱瞞的,王祺稍稍一想,便把被打進水晶牆和一些相關的事情說了出來。安提瑞斯撫掌大笑道:“原來如此,看來我們是同病相憐了,嗬嗬嗬,這都要感謝艾恩格拉斯。”他看王祺目光中帶著疑惑,說道:“對了,你不知道我的事吧。哼哼,逃出神域,本來是我跟艾恩格拉斯共同的計劃,我依靠他的技術,他借助我的能量,你別看我現在對付一個不知底細的外來者都需要這麽久,當年我的實力在整個神域都是靠前的。可是他耗盡了我的力量打開通道之後,就丟下我自己跑了,並且在外麵關閉了通道,我恢複了一點力量之後勉強再次攻擊,想強行打開沒有完全閉合的宇宙空間,可是我力量實在太低了,根本就無能為力。等到後來空間恢複正常,以神域的空間穩定程度,就算我成了神域的皇帝,也沒有力量打開了。”
王祺記起拉克爾的話,知道水晶牆建立不久後的空間能量爆發,多半就是安提瑞斯的傑作。而後來安提瑞斯完全無法影響空間能量,自然是風平浪靜。
安提瑞斯說到這裏,輕輕一笑,又道:“不過要是我當時成功,我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吸幹能力範圍內所有星係的能量,以加快恢複實力。所以你也別怪艾恩格拉斯,要不是他,恐怕你們早就不存在了。”
“你不恨他嗎?”王祺道。
“我恨不得吃盡他的血肉,”安提瑞斯臉上現出一絲獰色,卻轉眼恢複淡然道,“可惜我現在對他無能為力,口頭上也就不必討什麽便宜了。”
王祺看他麵露憤恨,也不覺得如何,看他神色,反倒覺得悚然心驚,沉默一會兒道:“這麽說,你接近我是為了得到筆記中的技術嗎?”
“就算是吧。”安提瑞斯模棱兩可的說道,“走吧,我的朋友,既然你的目的已經達成,可以回去了。別讓你的女友等久了。”他說完,快步走出了房間,轉瞬消失在原處的天邊。
王祺拿著那本小冊子,望著他消失的方向,怔怔地發起呆來。
海麵上忽然衝出一頭巨大的海獸,一下上了高空。海獸姿勢很奇特,是平平而上,而非正常的頭上尾下,而且還在不斷的往身體一側飛行,好像一個飛天的大螃蟹一樣,漸漸向海岸方向去了,粗看起來古怪之至,足可讓人為之瞠目結舌。但仔細看,就可以發現了它已經失去了活力,讓它在天空飛行的,不是它自己的力量,而是一個體型比它小無數倍的人。這人綠皮膚,長著一條粗大的尾巴,正是基斯。
到了海岸上空,他把海獸的軀體丟下,然後右手忽的蒙上一層光芒,往海獸身上快速劈了幾下,把它弄得四分五裂,然後在裏麵翻找起來。這種海獸體內有種體積微小的珠子,對基斯的力量成長極有好處。翻了許久,基斯身邊就懸浮了數十顆棒球大小的透明珠子,終於確信海獸身體裏的珠子已經全部取出,基斯眼睛裏射出光線,把海獸屍體徹底焚毀。
王庭禁衛軍之外的強大外來者,幾乎都有快速提升力量的方法,憑著較快的成長速度,可以抵消神域對他們力量的吸收,讓他們始終保持對其他外來者的優勢,基斯就是其中的一個。這種海獸的結晶對於別的外來者不一定有效,但對基斯來說,則是一種不錯的力量成長劑。
吞食了這些結晶體,基斯便在坐下融合起來,這時,一個不速之客忽然飛到近前,笑盈盈地盯著他。基斯打量他一眼,便慢慢站了起來,就聽那人說道:“好久不見了,基斯,我是你的舊相識伊格爾啊。”
基斯不說話,隻是用兩隻沒有感情的眼睛盯著他。伊格爾繼續笑道:“本來我隻是有任務路過,感應到有人在這邊才過來瞧瞧,真沒想到竟然會是你。嘿嘿,你難道不知道老待在同一個地方很危險的嗎?真是太不保重自己了,這樣可是無法長壽的哦。”
基斯還是那張沒有表情的臉,說道:“你是來找我報仇的?”
伊格爾嘿嘿笑道:“不是報仇,而是為了清洗當日的恥辱。準備好接招了嗎,我先提醒你一下,現在的我跟以前可不一樣了,你要想再憑速度逃命,恐怕再也做不到了,這一切還是托了你的福。要不是你將海怪照顧了那麽多年讓它長那麽大,我們也無法得到那麽大的好……”
伊格爾還未說完,基斯搶先發招,刹那間一拳轟向伊格爾的麵門,伊格爾急速後退,以跟基斯差不多的速度,避開了這一擊,緊接著第三隻眼睛驟然發亮,光暈瞬間包圍了全身,然後他猙獰一笑,正麵撲了上去,基斯正待閃避,眼前強光一閃,頓時耀花了他的眼睛,還沒來得及反應,全身就被禁錮起來,等恢複視力,就見伊格爾單手前伸,成虛抓狀,正是他的禁錮特技。
伊格爾得意一笑,額頭的眼睛裏流出水樣的光芒,向基斯身上湧去,頓時滲入他的全身,基斯立刻感到自己所有的力量都消失得幹幹靜靜。伊格爾淩空一拉,把他拉到身前,嘿嘿一笑道:“放心,我不僅不會殺你,還要送你去個好地方。”他說完,用一種無形的力量籠罩了基斯,然後帶著他向北疾飛。
王祺好不容易飛出了森林,來到鄰近地區的一個與博爾頓所在地規模一樣的小鎮。一進小鎮,他便立刻向商店方向走去,他要去買通訊工具聯絡柯琳絲,他先前攜帶的,在安提瑞斯消滅那個猩猩人時因為他被卷入攻擊而損壞了。他把一個通訊器調好並別在了衣領上,正要說話,就聽得外麵急速跑過一群人,外麵有人議論紛紛,於是就隨著商店內的眾人一起走到門外觀看。
離他們較遠的大街中央上空,浮著一個穿著禁衛軍製服的三眼男子,身後還站著一人,隻是從王祺這個角度看,正好被三眼男子擋住,看不清形貌。
鎮裏的幾個負責人和防衛隊全體成員飛奔而來,他們走到男子身前下方,齊齊躬身行禮,然後小鎮的總負責人走上一步,恭敬地問道:“請問大人光臨本鎮有何吩咐,我們一定盡心竭力為您效勞。”
男子把身後的人推出,王祺大驚失色,這人竟是基斯。基斯閉著眼睛,好像對周圍的一切都不聞不問。那男子道:“把這個人給我送到天空城,交給庫恩統領,他已經讓我禁錮了力量,絕對不能反抗。這隻是一件小事而已,可不要給我出什麽差錯啊,否則……等我辦完事回來,你們應該知道後果。”
“如您所願,大人,”負責人緊張地說道,“我們一定會小心處理此事。”
“很好,等你們把他送到,轉告庫恩統領,說這是伊格爾送給他的禮物。”
“是,伊格爾大人,我們一定轉告。”
伊格爾嗬嗬一笑,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他走後,小鎮所有人都吐出一口長氣,每個人背後都是冷汗淋漓。
前些天若不是有基斯幫忙,現在王祺多半已經死了,可以說他是王祺的救命恩人,王祺見到這種情況,心中焦急無比,伊格爾一走,他就想衝上去把基斯救走,以他的實力多半可以做到,但這樣做,他固然報了恩,可事後這裏所有人都得在伊格爾的怒火下死去,他哪裏下得了這個手。
鎮裏的負責人知道此事事關所有人的性命,哪敢有半分大意,與幾個副手商量一下,現場就下了命令,隻用了兩分鍾時間,基斯就被兩個防衛隊員架住,帶進了一架飛行器,在全體防衛隊員的守護下浩浩蕩蕩向北方駛去。王祺站在遠處,眼睜睜的看著基斯被他們帶走,心裏又是焦躁,又是惱恨。原地沉思片刻,他轉身重新走進店裏,買了一架飛行器,也往北方去了。
柯琳絲等了數天時間,已經心急如焚,終於忍耐不住,駕著飛行器來到了當時的山穀,除了地麵一個巨大的深坑之外,什麽也沒有找到,以為王祺出事了,不由得悲從中來。就在這時,領子上的通訊器忽然響了,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是柯琳絲嗎,我是王祺。”
柯琳絲大喜過望,喜極而泣道:“你還活著?安提瑞斯沒對你下手?”
“嗯,他對我似乎沒什麽惡意,你走後當天,我就跟他分開了。”
柯琳絲委屈道:“那你怎麽不早聯係我?”
“抱歉,我通訊器壞了,花了幾天時間才找到了一個小鎮。”
“不要說了,你現在在哪,我立刻去接你。”
王祺那頭沉默一下道:“恐怕不行,我臨時有急事,暫時不能見你。”
“出了什麽事嗎?”
“沒事,一個朋友需要我幫忙而已。另外,你需要的那種動物我已經幫你找到了,等我回來就給你,你可以直接回去了。再見。”
通訊器到此中斷。柯琳絲還待細問,卻已經連接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