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額不足

千裏之外海麵上泥沙渾濁,衝掉樹葉的蒼天大樹在海水中旋轉起伏,無數泡沫碎片混著黝黑的屍體讓碧藍的海波多了幾分惡心,遠處隱隱一線的陸地抽筋一般顫動,十多米高的海浪起伏無定,將一顆顆漂浮在水中的大樹壓下浮起,偶爾在喧雜的海浪聲中聽到巨樹折斷的脆響,在這仿佛山巒一般欺負的海浪中,一艘艘單薄的小船猶如暴雨中的螞蟻執拗地向前劃動,每一艘小船都有或多或少的幸存者,放眼望去不下幾百艘,而大多數的船隻上都有空位,不時可見掀起的海浪將上麵的幸存者衝下海去,一旦落了海便再無生還的希望,但是沒有船隻停下,隻有隱約的哭聲。

突然,又是一波驚天大浪城牆向他們衝下,這道咆哮的海浪卷起撲天的水花,翻滾出幾公裏的長度向船隊狠狠地撞去,一陣陣尖叫聲在船隊中響起,所有人能絕望地緊抓扶手低頭迎接撞擊,單薄的小船怎麽可能抵擋得住傾天大浪?海水轟鳴,白浪飛濺,碎裂的木板和扭曲的人體先後飛在空中形成末世立體畫,當大浪泯滅無形的時候,三分之二的船隻永遠的消失在海麵上,隻有無數手掌大小的木片隨波飄蕩。

船隻停下了劃動,在海麵上隨波起伏,一個個驚惶未定的幸存者坐在船艙的積水中,望著無數翻卷撞擊的木板仿佛不相信自己活了下來,大浪雖去,餘浪未消,一波波湧動如丘陵的水浪將零落的船隊打散,向未知的遠方飄蕩。

“向前,大家向前,我們已經出來了,回不去了,隻有向前……,就算是死也要向前……。”

隊伍中年輕的亞裔男子突然用中文呼喊,那淒厲的叫喊聲似對蒼天的質問,充滿悲涼與淒厲,洶湧地海浪轟鳴如雷,巨大的聲浪在海天之間飄蕩震撼,卻蓋不住那男人撕心裂肺的呼喚,這男人一聲聲的呼喚終於讓幸存者們回過神來,一起嚎哭起來,他們為自己逃過那觸手可及的死亡而哭號,很多船隻都失去了船員,不少船隻原本十多人僅剩下四五人,甚至一兩人,最觸目驚心的是那一個人都沒有的空船。

“都他麽的別哭了,想死自己跳下去,大浪再來誰都活不了,想活下去的加把勁兒,衝繩島離我們不遠了……。”男人是整個船隊的首領,在他的鼓動下很多人下意識的尋找船槳準備劃動,但是還有一部分人卻不肯動彈,呆呆地望著遠處起伏不定的海麵,直到海麵的盡頭他們也看不到一絲陸地的影子。

“吳凡,你別再騙我們啦,你看看還剩下多少人?出發時整整七千人,到海邊隻剩下四千人,出海一千米死了八百,出海十公裏死了一千二,現在總共隻剩下六百多人,難道你想大家全死光麽……。”離吳凡所在船隻最近的小船上,年輕的女孩兒衝吳凡高聲尖叫述說自己的不滿,吳凡猛地回頭衝女孩兒懇求說道:“你還想回去麽,已經到了這種地步還有的選擇麽,我的預感告訴我,隻有衝出日本才有生路,隻有到衝繩島才有生路,隻有穿過大海才有生路,小燕子,我們向前吧,相信我吧……。”

吳凡雙眼死死地盯著悲痛欲絕的女孩兒身邊,那裏原本是她男朋友的空位,此時空空如也,雖然損失慘重卻讓他心頭歡喜,但是女孩兒並不歡喜,尖叫道:“大家相信你才跟你出來,你對得起六千條相信你的亡魂麽,你這個盲目自大的家夥,你想害死所有人才肯罷休麽……。”

一頓痛罵讓吳凡心頭火起,想要辯駁一番,身邊的海浪撲下,嘩嘩的水流將他早已濕透的全身澆的更濕,頓時清醒過來,這裏不是吵嘴的地方,千多條人命就是在這裏損失的,一時便不再理會那個少女,隻在心中自我開解,隻要能活下去就能找到更漂亮的女人,嘴裏大聲呼喊:“回去就是死路一條,相信我的跟我走,不相信的自己決定……。”

吳凡拿得起放的下,心誌堅強才能當上日本外籍人員聚集地的首領,百分之九十的幸存者都死掉了,剩下不到百分之十的幸存者看著吳凡的背影,下意識的揮動船槳追隨,讓後麵的小燕子高聲尖叫……。

吳凡但帶著剩下的六百人有驚無險的衝過最後的海浪區長出一口氣,轉身看向身後卻沒有找到小燕子的船隻,顯然這個漂亮的女孩兒並沒有跟過來,心中不由地閃過極端的壓抑,一股淚水在眼眶縈繞,身邊的幸存者們望著遠方翻滾的海浪大聲歡呼,對他們來說,能衝過吞噬無數生命的海浪就是一種勝利,就在這時,海麵下浮現出無數陰影……。

美國人的叛亂還沒有開始就被張小強撲滅,大多數的美國人都不願意服從張小強指揮,領頭的就是克裏斯布朗,李約翰這次終於見到張小強的狠辣,高過張小強一頭的克裏斯布朗猶如狂暴的棕熊向張小強撲去,卻被張小強輕易地扯斷了腦袋,那顆連著半截脊椎骨的腦袋血淋淋地提在張小強手上,讓絕大多數的美國人感到絕望,隻有少數那麽幾個美國人不以為然,卻沒有因此反對張小強,一場無形的危機在張小強的暴力手段下消弭,但是張小強能感覺到,自己的行為讓在場的美國人心裏壓抑著強烈的怒火,對此他並不在乎,他也沒有想過將這些美國人收心,他要的隻是暫時的服從。

李約翰幾次想要開口,又不知道如何說起,不由地和張小強拉開距離,不再有之前的熱情與熟絡,萬強似乎已經決定不再理會雜物,躲在機庫的最深處享受著彪漢們找到的各種物資,俄國人好像收到暗示,不再配合張小強,有些抵觸的被動接受任務,至於鐵中原和達日哈赤消失一般,再也不露麵,隻有拜倫中校和左田兩人成了張小強還比較靠得住的左右手。

地下機庫已經完全封閉,按照戰時建造的地下軍用建築相當結實,不怕外麵亂竄的飛蟲能找進來,大多數驚魂未定的幸存者也得到了梳理和管理,在左田的指揮下安定下來,至於英國人更加老實,他們知道自己的身份自成一派,躲在角落裏不出頭,美國人也單獨躲在一邊,和其他人遠遠拉開距離,戒備著任何靠近他們的人。

寬闊的地下機場有防空洞的作用,指揮室,休息間,情報分析室,電子聯絡室,還有雷達及物資倉庫一樣不少,雖然大多數都荒廢了,但是電力供應係統和水源供應都算完好,一些封存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軍糧也還能吃,暫時可以滿足幾千人不短時間的消耗,可望著分為幾個群體相互並不搭理的人群,張小強有些頭疼,在場這麽多人,真正屬於自己人的幾乎一個都沒有,也許馬尾少女算是半個,可他實在不能指望,能照顧好兩個小孩兒就已經阿彌陀佛了。

一盞盞燈光將寬大的機庫照亮,一架架新銳的戰鬥機和無人機在角落裏蒙上厚厚的塵埃,幾千人低聲說話的嘈雜聲回蕩在空氣渾濁的機庫中嗡嗡作響,張小強盤腿坐在地上望著無數靜坐的人群發呆,此時他完全沒了辦法,地下機庫直通地麵的機場大樓,樓上也有不下於二十個偵查人員,但是張小強心裏卻一點底都沒有,他不知道外麵的飛蟲什麽時候能退走,根據外麵布置的攝像頭顯示,天空依舊烏糟糟的一片。很多飛蟲已經降落到地麵,黝黑的甲殼幾乎將所有的樓房,地麵,飛機還有路麵占滿,而機場之外的草地和樹木也在甲蟲的吞噬中化作烏有,幸好這些甲蟲不吃金屬和水泥,不然張小強都不知道能堅持多久。

清涼的腳步聲踏踏作響地向張小強走來,張小強聽到這腳步聲並沒有扭頭,隻是呆呆地看著地麵鞋底擦掉灰塵之後反光的地板,一道陰影將反光遮住,接著張小強看到一雙穿著破爛球鞋的小腳,球鞋雖然破爛,漿洗的還算幹淨,鞋麵上破損的洞口露出腳趾看著讓人心酸,球鞋的主人似乎發現張小強在看鞋子,有些不安地扭動腳趾,想要藏到鞋子裏去,卻怎麽也隱藏不了,張小強地抬頭看到馬尾手女羞紅的臉頰,馬尾少女是個非常清純的小女孩兒,十六七歲的樣子差不多和喵喵一般大小,喵喵天生娃娃臉,身體也不怎麽發育,馬尾少女倒是發育的相當出色,胸前也絕對不是旺仔小饅頭。

“給你……。”馬尾少女說著所會不多的中文,伸手到張小強麵前,白嫩手心有個打開的軍用罐頭,裏麵黑乎乎的不知道是什麽,沒有黴變的味道,看馬尾少女一本正經的樣子應該能吃,張小強隨手接過放在身邊,並不打算吃掉,看張小強怠慢的樣子,馬尾少女沒有氣惱,小心走到張小強身邊抱腿坐下,安靜的陪在張小強身邊,不多時兩個小不點也跑了過來坐在近前,拿著不知道從哪兒翻出來的紙筆趴在地板上寫寫畫畫。

張小強的心情本來很糟,有了這三個孩子的陪伴倒是好了不少,感覺不是孤家寡人,停頓的思緒恢複運轉,思量著逃出去的辦法,外麵已經是飛蟲的天下,天空不能通過,地麵更不行,就算飛蟲不襲擊他們,也不能遊過大海,這幾千人暫時無憂,但是以後怎麽辦?還有新紀元,衝繩島是新紀元設下的陷阱,暫時沒有要他們的小命,卻沒有逃走的希望,這樣一來,新紀元將獨霸赤藻資源,別人不知道赤藻的底細,張小強知道的清清楚楚,赤藻周圍已經沒有了五級變異獸,新紀元想要搶奪赤藻十拿九穩。

想到這裏,張小強的心糾結起來,他不是沒有吃過虧,卻沒有吃過這麽慘的虧,新紀元的策劃者棋高一籌,將他和所有對赤藻有企圖的勢力都困到了衝繩島上動彈不得,這一切都在說明,新紀元已經從偏重武力轉化成偏重謀略,這讓他隱隱不安,至少在他心中,中國暫時還找不出幾個智近乎妖的家夥。

“必須要出去,找到離開的辦法……。”張小強不是輕易放棄的人,開始在腦中理清思緒,這時馬尾少女打起了瞌睡,腦袋一沉一沉的就像小雞吃米,張小強並沒注意,依舊在尋思著:“埃爾森已經通知了中國,告知他們我的去向,也許他們能幫得上忙?可怎麽讓他們知道我在衝繩島?原本準備到了韓國再和他們聯係,萬一錯過了怎麽辦?”

突然肩頭一沉,張小強扭頭發現馬尾少女墊著他的肩膀熟睡,眉頭微皺,張小強準備將馬尾少女移開,聽到她沉重的呼吸還有那張精致安詳的小臉,他不由地遲疑,最後慢慢將馬尾少女的身子抱住,讓她躺在自己的懷裏,抱著輕盈的嬌軀,他沒有上下其手,開始想念楊可兒和喵喵,想起了喵喵他又想到了海參崴。

“也許不用到韓國,海參崴的天空能通行飛艇就能通行直升機,喵喵在我到日本之前守衛著海參崴,那裏還有紅英大隊和月牙兒,找到了她們就不像現在這樣無人可用,可是怎麽聯係她們?聯係上她們又有什麽作用?新紀元封鎖了周圍的海域,天空又有飛蟲占據,難道讓他們帶著殺蟲劑過來?”

想東想西,張小強已經在腦中理清了思路,首先要通知中國自己所在的位置和情況,並告知他們飛蟲的消息,不管中國怎麽操作,他必須讓地下機庫的人知道他們沒有斷絕希望,隻要有了希望才能聯合這些烏合之眾展開自救,一旦離開衝繩島,他就會對新紀元展開反擊,到時候……。